第81章
薛玉章好不容易把楚慕扶着坐回椅子上,把醒酒汤送到楚慕手里,道:
“你要的酒,快喝了。”
怕楚慕不肯喝,薛玉章干脆骗他。
果然一听是酒,楚慕埋头就灌,等一碗下了肚以后才觉得味道不对,太苦了。
楚慕给苦的稍微清醒一些,定睛看着眼前的人影,愣了好半天,薛玉章伸手在他面前摇了好几下,想吸引楚慕的注意,把楚慕给晃得烦了,才把薛玉章的手给一掌拍开。
薛玉章见状,赶忙坐到他身旁,问道:
“你醒啦?”
楚慕觉得头疼欲裂,撑着脑袋问:“这什么地方?”
“客栈啊。”薛玉章又起身给他拧了块毛巾过来,楚慕一边擦,他一边:“今儿侍郎大人七十大寿,我们去贺酒,可大人年纪大了,没喝两杯就累……”
楚慕没功夫听他喋喋不休的前因后果,捂着头道:
“重点。”
“哦哦哦。”薛玉章连连点头:“我在街上看见你喝醉了,就把你带客栈来了。”
楚慕脸上盖着毛巾,好半晌没话,薛玉章怕他睡着,又伸手碰了碰他:“王爷,您没事儿吧。”
楚慕起身,把毛巾放到一旁,撑着椅子扶手就要起身,谁知脚有点软,薛玉章赶忙喊住他,道:
“王爷,您还没醒酒呢,再坐会儿吧。”
楚慕只好又坐下,薛玉章从旁量他,看他下巴下面都有些青青的胡茬了,可见这些日子过的不太好。试探着问:
“王爷,您跟长姐是吵架了吗?怎么和离就和离呢?”
要是以前的话,就是死薛玉章他也是不敢问楚慕这么八卦的问题的,毕竟楚慕从前的名声很可怕,但自从他跟长姐感情好了一阵后,薛玉章发现,他这个姐夫其实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甚至还挺好的,所以他现在才敢多问两句。
提起和离,楚慕周身骤然一股冷意透出,薛玉章也知道自己管的有点多,但楚慕和齐妤都在他和齐甯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们,现在他们出现问题,薛玉章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帮一帮他们的。
就算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开解开解总是可以的。
“夫妻俩总有个吵嘴闹别扭的时候,男人要肚量大些,女人看着嘴硬,其实很好哄的。长姐的脾气总比齐甯好多……呃……”薛玉章想起齐妤差点把他送进宫当公公的事情,硬生生的掐断了话头。
“我的意思是,长姐聪明,明事理,不会像一般女人似的无理取闹。”薛玉章总算把话给圆回来了。
“您瞧您这阵子没长姐在身边,都成什么样子了。长姐约莫也是不好过的。两个人都这样,何必呢!”
楚慕不话,薛玉章就一直喋喋不休,楚慕听到这里,总算抓住了些重点,问道:
“齐妤过的不好?”
薛玉章一愣,见楚慕眼中满是关切,赶忙道:
“呃,约莫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一个月前她就回宛平老宅了。”
楚慕知道,齐家祖上是宛平的氏族,齐家另外几房都还在宛平老家。
“她回宛平做什么?不是还有伤吗?”楚慕想起那晚她虚弱如灯火的样子。
这女人真是胡来,不好好在家养伤,瞎折腾什么?
“就是回宛平老家养伤呀。长姐近来身子一直不太好,京里闹腾,宛平老家清静。我听齐甯,族里的嫂子还想给她做媒呢。不过长姐肯定不会同意的。什么人能比王爷您好呀。”
楚慕愣愣的盯着薛玉章看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好像都出现幻听了。
“你什么?做媒?她……她……要做媒?”楚慕有点语无伦次。
“不是她要做媒,是老家的几个嫂子要给她做媒。不过我觉着也就那么一,长姐可是摄政王妃,她能找个乡野村夫过一辈子?不能够不能够!”
薛玉章后来的话,楚慕没有往下听去,只觉五内翻涌,推开窗户就往外吐去。
齐妤怎么不能找个乡野村夫过一辈子?
他楚慕在齐妤眼中,只怕连个乡野村夫都不如吧。在她眼里,他就是个虚伪的骗子,她她便是死也不愿和他将就。
这个狠心的女人。
薛玉章一直在观望楚慕的神情,虽然脸上没表现出什么,但捏起的两只拳头却明了一切,薛玉章咽了下喉咙,安慰道:
“王爷,您放心吧。长姐她又不傻,以您的权势地位,这世上还有几人能及?”
薛玉章本想几句对楚慕几句奉承的话,宽慰他一番,可没想到,他话音落下后,楚慕的表情却更加严肃。
于是薛玉章又战战兢兢的追加一句:
“呃,当然了,不论权势地位,这世间也无几人的容貌人品有王爷您出众的。”
他猜想楚慕可能不想用权势话,便改夸他容貌人品好。
然而依旧没能让楚慕改变越来越黑的脸色,薛玉章还想再点什么,可嘴刚一张开,就听楚慕‘碰’的砸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响的同时,一张好端端的桌子就在楚慕的手掌之下碎裂开来。
“她爱找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与本王有何相干?”
楚慕冲着薛玉章暴吼一声后,愤然起身,夺门而去,把来送热水的店二给吓的跌坐在地,盆里的热水直接洒在地上,引起一阵的骚乱。
薛玉章眼看着楚慕离去,抹了一把脸,遗憾的看着狼藉一片的地上,瞧他这恩报的,吃力不讨好也就算了,还得给人骂一顿,骂完了还得去柜台替他赔钱。
这一波三折的,要回去给齐甯听,也不知道齐甯相信不相信。
******************************
齐家一门自宛平发迹,三代前只是军中一校尉,到了齐妤曾祖父齐修直那一辈,齐修直行伍出身,颇有才干,正逢乱世,便慧眼如炬,追随楚家先祖征战沙场平天下,这才为齐家挣得了一份无尚功勋。
齐修直做了国公以后,也不忘提携本家兄弟,建宅院,建私塾,要人出人,要钱出钱,总之无不帮衬的。
这一辈的齐家家主叫齐振英,是齐振南的堂兄,老国公的庶长兄之子。原本家主之位也轮不到齐振英这个庶出的兄长,是齐振南见他颇有才干,特意提携的。
平常时候,齐振英治家还算严厉,就是有时候威望不够,约束不住老一班族人,长辈家里过去的,总要给三分颜面,这也就有了前阵子齐家族人为了安氏日日在国公府求情,把齐振南弄的烦不胜烦的事情。
齐家在宛平是个大家族,有些分家出去的亲戚离祖宅也不远,都在这一片儿,而齐家的正经祖宅在宛平永贤巷,白墙黑瓦,屋舍百间,门庭不见多富丽堂皇,但在宛平只要提起齐家,那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从齐妤祖父开始,他们这房就一直在齐国公府,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祭祖住,饶是他们不常回来住,祖宅主院也得为他们空着。
这次齐妤回来,自然便是住在主院里。她回来的时候,把该带的东西和人全都带了,并未给祖宅里的叔伯婶嫂们添任何麻烦。
不过,终究还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少不得还是得应付应付。
就好比现在,齐妤在主院园子里的池塘边晒太阳喂鱼,琥珀就念念叨叨的过来了,不高兴的在齐妤身边的假山上一靠,齐妤看了她一眼,哄道:
“谁惹我们琥珀姑娘生气了?”
琥珀本来只算自己生生气就算了,可齐妤这么一问,她又忍不住了。
“还不是厨房那些人,奴婢给姐去炖了花胶乌鸡汤,一直火煨着,想着差不多快好了,便拿着瓮去盛,可谁知到了厨房才知道,那锅汤前后脚给三夫人拿走了,连声招呼都没。”到了齐家祖宅以后,齐妤便让琥珀她们继续称呼她为姐。她跟楚慕和离之后,回到齐家,自然是继续做齐家的大姐了。
但齐妤是齐国公府的大姐,在齐家祖宅里,她算不得最大,长房还有两个堂姐姐,所以在这里不能叫她大姐,便只让琥珀她们唤她姐了。
齐家祖宅里还住着长房、三房和四房的叔伯婶子家,除了齐振南这一房的人丁稀少之外,其他房里人丁都挺兴旺,呈包围圈似的在主院外面住着。
大家共用一个厨房,这种事情也是常事,齐妤柔婉一笑:
“这点事也值得你生气,又不值什么,再去炖一锅就是了。”
琥珀见自家姐这副大度的样子,急道:
“奴婢又不是计较一锅汤,就是觉得没规矩,不问自取,她们眼里根本就没旁人。”
齐妤将最后一点鱼食抛进水里,坐回石桌,琥珀还在那边喋喋不休:
“姐虽不是客人,可也难得回来住,她们不照顾着些姐,给姐送些吃的用的过来也就算了,还成天抢姐的,也不能仗着姐大方就这般欺人呀。”
齐妤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在在的一边喝茶一边听琥珀唠叨,竟还给她听出了些滋味,一手撑住下巴,不时点头附和两声。
琥珀着着,自己都觉得累了,回头看一眼姐,见她一脸看戏似的表情盯着自己,仿佛先前了那么多,只不过是在别人的事情,跟姐全然没有关系似的。
琥珀气的直跺脚:“姐~”
明珠端着盆热水过来给齐妤净手,正好看见琥珀在跟姐使性儿,斥道:
“姐身子刚好一些,你又拿琐事烦她做什么?真是不省心。”完,明珠将水盆送到齐妤旁边,齐妤只好撩袖子洗了洗手。
琥珀平白给训了,一跳三尺高:
“怎么我不省心呢?明明是她们不省心呀!明珠姐,你怎么不分好赖呢?她们不问自取,拿了我给姐炖的汤……”
明珠伺候齐妤洗完了手,端着水盆从琥珀身边经过,道:
“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拿姐的汤,我只知道,你吵着姐了,本就是来躲清净养病的,你还成天叨叨个没完。”
明珠完就走了,琥珀指着自己鼻头,委屈的直冒酸水,齐妤在旁边拖了拖她的衣袖子,让她坐下喝茶,又塞了块点心到她手里,安抚道:
“好了好了,跑了半天,喝口茶润润。为了一锅汤生气,不值当。”
琥珀本来都要喝茶了,听齐妤这么,又把杯子放下要话:“奴婢不是为了……”
可话没完,齐妤修长的食指就抵在她唇上,对她摆摆手,指指桌上的点心,意思自然是——少话,吃点心。
琥珀只好愤然一口把点心咬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