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邻居，赵高铁搂着他胳膊问：“我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这么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赵高铁推开院门，拔出钥匙，头看看四周，解释道：“是地方，没大城那么开放，许多人思想封建，王其区里的老太太。如果介绍你是女朋友，两个人住一块，她们会在背闲话。未婚妻就不一样了，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十项目部家住的胡同一样，快进去，别让人看见。”赵高铁扑哧一笑，跟做什么见得人的事一样忙不迭把他推进院子。

    两室一厅，面积不大，装修得很温馨很漂亮，实木地板，刮瓷的墙面，头上吊顶，每个房间的灯都不一样，彩电、冰箱、洗衣、空调等家电一应俱全。

    赵高铁放下包，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感叹道：“到底是‘工地民之家’，我喜欢这房子，喜欢这装修。”

    “我妈设计，妈亲装的。”

    她素面朝天，整张脸却艳光四射，散发出无穷的魅力，脱掉羽绒服，上身一件白色羊毛衫，下身一条合体的牛仔裤，显得身材格外婀娜多姿。

    天生就是一个衣服架子，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整个人都显得青春靓丽，清新脱俗。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光可鉴人，偶尔轻轻挥动，就会在人心头撩拨出某种异样的情绪。

    别胜新婚，赵高铁再也控制不住了，放下行李箱，猛扑过来，很不老实地悄悄探到羊毛衫下沿，如蛇般钻进去，揪出塞在裤子里的内衣，贴着滑腻平坦的腹，直接往上摸。

    “干什么，我叫了。”赵高铁娇躯一震，神态夸张，眼神中充满撩人心魄的挑逗，刹那间风情万种。

    “叫吧，叫做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一句经典的台词完，紧紧贴在一起，气喘吁吁，从缠绵到卧室，从下午两点缠绵到天黑。

    “，有人打电话。”

    温柔十项目部，英雄冢。

    食髓知味，赵高铁意犹未尽，实在不想接什么电话。

    他事业刚刚起步，魏倩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他前途，伸出莲藕般雪白的胳膊，从床头柜上摸过，跟哄孩似的哄道：“接呀，万一领导打来的怎么办，快点，乖。”

    “真是的，让不让人活了！”

    赵高铁很不情愿接过，一看来电显示急忙摁下通话键。

    “赵经理，女朋友来了，什么时候订婚的，这么大事怎么不打个招呼？丁总出差顾不上，我不能不管，宾馆，速度，指带过来让十项目部看看。老古、李工、老姜全在，杨我也叫了。”

    老钱科长，现在应该称呼钱总。

    一定是张庆民那张大嘴巴，老只有他知道自己来了，只跟他过“未婚妻”这件事，应该跟他打个招呼请他代为保密的，赵高铁悔之不及。

    蒋福杰打这个电话，请吃饭，是看得起你，不能不识好歹，赵高铁连忙道：“钱总，这怎么好意思。”

    “好久没聚，准新娘来了，更要聚，等你们，3号厅。”

    “行，十项目部马上到。”

    在十项目部里项目经理、处关副书记要请吃饭，城蒋福杰请吃饭。在十项目部时特别交代过那个姓王的，不能让处里同事知道，不然人家一样要请吃饭。

    领导器重，下属尊敬，有许多朋友和同事，在这个城如女人得水，并且作为十项目兼十项目是有实权的。要是换个地方，换份工作，他能这么如女人得水，能干出那么多成绩，能拥有这么大实权么。

    赵高铁侧头看了看，继续道：“三是干部和退休人员多，要发工资，要报销医药费；再就是上级经常下达一些考核任务，比如敬老院要达到什么标准，普及九年义务改制的自由经营的标准，本来就没钱，又要搞，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造成许多基层亏空。”

    “你们呢？”

    “有一位好书记，殚心竭虑，苦心经营，不欠外债。起来我挺辛运的，能被安排到工作。有办公楼、有车、有几十万经费，其它十项目部处要什么没什么，连水电费都交不起。”

    赵高铁靠在车窗上，嬉笑着问：“在十项目部里工作是不是勾心斗角，你这么年轻就当十项目兼十项目，别人是不是特妒忌？”

    “勾心斗角，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实习总共几个人，还搞办公室。”

    许多人对部门有误解，这跟干群关系紧张有一定关系，以讹传讹，众口铄金。

    赵高铁耐心解释：“基层干部人数多、职数少，包括‘七站八所’等事业在内，大的基层两三百人，的基层一百多，正科级只有四五个，副科级十来个，大多人干到退休也熬不到副科。

    升官对职工遥远，对基层干部其实一样遥远。现在提倡干部年轻化，要求干部有学历，正科副科大多空降，年龄偏大又没学历的本地干部根本没升迁会，没会自然用不着争。

    工资没保证，升迁无望，调动一样难，一些人不是不争，是连工作都不好好干了。平平安安占位置，忙忙碌碌装样子，疲疲塌塌混日子，干不干活就看书记瞪不瞪眼，哪有什么勾心斗角。”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赵高铁想了想，又好奇地问：“十项目部呢，处里有没有人妒忌你。”

    “我情况比较特殊，孤身上任，之前没十项目部，可以这个十项目部就是我建起来的。离城远，又要承办吃力不讨好的提高职工国民素质事件，一样没人妒忌，一样没人争。”

    换上便服，离开，赵高铁不想再聊工作，话锋一转，笑问道：“魏倩，感觉我妈我妈我老妈他们怎么样？”

    “怎么呢，我感觉我被拐了。”

    “被拐！”

    赵高铁伸掐住他胳膊，咬牙切齿嗔怪道：“你你妈是工地民，带几个徒走门串户给人家搞装修。结果是开处里的大后勤老王，用妈大，传销轿车，副经理五六个，工人好几百。一直瞒着我，到底什么意思？”

    “他，他就是工地民，就是搞装修的。开处里是下半年的事，是下半年送的，车不是送的，是送福利彩票中的。”

    “半年能赚这么多钱？”赵高铁将信将疑。

    “以前一年十几二十万，辛苦钱，艺人靠艺赚得辛苦钱，我妈也工地民，我妈会点，我也会点，十项目部是工地民之家。”

    “工地民之家，木你个头！赵高铁啊赵高铁，我被你害惨了。”

    “怎么了，一会被拐，一会被害惨。我是深圳处，我传销这儿谁敢拐你害你。”

    赵高铁松开，瘫靠在副驾驶上，唉声叹气：“吃饭去大饭店，一送就是几千块钱衣服和近两万的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红包，跟下聘礼一样。你知道你老妈昨晚跟我什么，给我洗大半夜脑，婚姻自由，只要喜欢就去追求自己的辛福，就差让我家偷户口本过来跟你扯结婚证。”

    “是不是被吓坏了？”赵总做事太夸张，赵高铁同样哭笑不得。

    “你呢？”

    不可能！

    领导工作分配最好，地方关，其实就是一科员。

    上班要比别人早，打扫办公室卫生，打开水，要帮科长、副科长、老资格的主任科员、副主任科员泡好茶，低三下四装孙子，哪有他过得这么精彩。

    赵高铁穿上睡衣，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地：地方有地方的好，至少空气比bj好，至少可以做少奶奶、当阔太太。

    他蒋福杰正在等，不能给他丢脸，赵高铁冲完热水澡，特意化了个淡妆，穿上老妈送的新鞋、新裤子和带毛领的大衣，带上项链、戒指、耳环，再次出现在赵高铁面前时，真让他眼前一亮。

    “傻看什么，感觉怎么样？”

    “漂亮，惊艳，特有气质。老婆，你不是从bj来的，你是从香港来的，是从深圳来的华人华侨！”

    “是吗？”女为悦己者容，赵高铁心里美滋滋的。

    “真的，比我电视台女主持人都好看。”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自己漂亮，赵高铁禁不住笑道：“上次你是研究生，我是秘书。现在我是未婚妻，你是未婚夫。我不给你丢人，你更不能给我丢人。别穿黄大衣，你老妈给你送好几套新衣服，那几个袋子里全是，快去换上。”

    “行，我也搞帅气点，不然抓住遇人家会一朵鲜花插牛粪上。”

    两口换上行头，焕然一新。

    一个西装革履，一个雍容华贵，要是一人胸前别一朵花，那就是新娘。

    赶到宾馆3号厅，古总、钱总、李总正同老上司刘义学一起打升级。曾经的老部下，现在的西工地便民场场办主任郑大老妈，正同宾馆关经理笑笑。

    看到他们这对金童玉女般地情侣，四位领导立马扔下中牌。

    “准新娘到了，关经理，上菜。”

    “郎才女貌，老朱经理，看见没有，这才是郎才女貌。”

    没介绍就调侃，介绍完继续调侃。

    处里的三位副总，可不是赵高铁那样的泥腿子基层干部。出国考察过，年年参加广交会，香港过几月才归，澳门要等好几年，他们已经去过好趟。见过大世面，妙语连珠，得赵高铁俏脸通红。

    似乎知道见识姑娘嫁给老部下有些委屈，蒋福杰居然帮着做工作。

    古总放下筷子，半开玩笑地：“魏倩姑娘，你眼光真好，下真快，把十项目部最优秀的赵经理抢走了。赵经理一表人才，工作认真，**刻苦，重情重义，家庭条件又好。其它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全未婚女员工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真是她们的梦中情人。”

    郑大老妈举起：“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有一次赵经理在大门口讲话，有个长得很水灵的姑娘就当那么多人面喊，赵经理，我喜欢你！”

    男友如此抢，赵高铁有些飘飘然，不禁笑道：“她们喜欢，就让给她们。”

    “魏倩姑娘，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钱总敲敲桌子，指着赵高铁道：“同样姓李，十项目部的李丽丽就没这样的好运，那丫头对他真死心塌地。调走那天，人家哭了，在外面送行时默默无语两眼泪，一办公室就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之整天心不在焉、没精打采，过一个多月才缓过来。”

    他蒋福杰很风趣，晚宴氛围很轻松。

    赵高铁不像在那么拘束，恢复了见识姑娘的个性，竟煞有介事问：“赵高铁，你是不是做过既对不起我，又对不起人家的事？”

    “怎么可能，我在老是副赵经理兼长。不管在工作上，在生活作风上一样要以身作则。”

    “这一点我也可以证明。”

    郑大老妈拉着她笑道：“魏倩，在老我是职工，是内勤，赵经理的事我全知道。李丽丽是王相思，赵经理从来没跟她王独呆过，更没有跟哪个姑娘眉来眼去。”

    吃完饭，送走三位领导，两口逛逛夜，跟郑大老妈一起步行来到场办。

    “老钱，快去泡茶，多放点茶叶，给魏倩解解酒。”

    一进门，郑大老妈就变成雷厉风行的场办主任。命令完丈夫，指挥部下。

    “古，老钱摊位有电暖器，借过来用一下。老秦，让姜三多烤点肉串送过来，要个炉子。晚上光顾着话喝酒没怎么动筷子”

    女人的家庭地位往往与收入成正比。

    在单位时，是一家之主。转业的今天，郑大老妈是一家之主。

    永宝安十项目部企业紧张，平均一个季度发一次工资。正连转业，普通科员，工资不仅拖欠，且没正科级事业干部郑大老妈高。处里又没房子，要同一起住郑大老妈在老的宿舍。

    场办公室在劳动服务处里东门，离宾馆不远。

    钱赵经理叫郑大老妈时喊一起去吃饭，他没去，既不好意思也不放心，留在办公室帮妻子照看夜，整个一编外的场办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