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来了市领导检查，是与赵高铁交好的唐部长。

    唐智跟服务台和接台里起身相迎的指挥部、任平及夏林林等人微微点了下头，接过香烟笑道：“别这么大气，我就是想走走。几年来一趟，走走看看，挺好。”

    “怎么您一个人，管理呢？”

    “我妹妹带她们去梅坎各建设标段了，那边有几个亲戚，不去看看不好。”

    唐智低头点上烟，示意指挥部她们下，接着道：“赵指挥，指挥部搞得不错，一个各基层项目部哪能没指挥部，早该设一个。刚才在指挥部赵高铁跟我了，把指挥部搞起来你立了大功，好样的，要是在单位，你这样的干部一样要重用。”

    “大开发”没开始，为数不多的变化就是多了一个“人自己的”和指挥部。

    “人自己的”没什么看头，指挥部成了唯一的“景点”。

    这几天来的地方领导和单位首长，赵高铁全往这儿带。来一位领导表扬一次，来一位首长表扬一次，已经不知道被表扬过多少次了。

    可惜他们全在外为官，要是在宝安，要是在，指挥部根本不用为经费发愁。指挥部夏林林赵高铁和夏林林也用不着辛辛苦苦**，领导笔头一动，自主安排权不全解决了么。

    赵高铁一边陪首长参观，一边开玩笑问：“唐部长，您这一我真想分包工程，其它单位不去，就去您单位，可是我已经二十四了，不知道单位要不要。”

    “要，单位一样需要高素质人才。不过你就算了，准施工企业管理管理，跟单位没太大区别。”

    想到企业去年转业的几个现职领导，唐智轻叹道：“对大多现职领导而言，真不如在地方干。一是工资待遇低，二是要面临二次就业。在单位干十几年，好不容易熬到副职，转业到地方副主任科员。不懂业务，不可能有职务。”

    建委不少地方干部，大多是带括弧的，起来享受副主任科员乃至主任科员待遇，其实就是一普通。

    赵高铁点点头，推开会议室门笑道：“唐部长，进来，我正好向您汇报下具体管理。”

    打过一次交道，唐智感觉赵指挥很有意，毫不犹豫给他一拳：“跟我汇报什么具体管理，我就是随便看看。”

    “我给您泡杯茶。”

    “茶也不用泡，在指挥部喝过了。”

    跟所有来参观的领导一样，东看看西看看，里里外外转一圈，看完转完大摇大摆走了，谁也不准送。

    看着他的背影，指挥部感叹道：“一点领导架子都没有，刚才去卫生院我见过，在水果摊跟人拉家常，没想到他就是唐部长。”

    唐部长是顺利来看，满意而去。

    “谢书记更离谱，那么大领导，竟然在店门口打升级，谁输了谁钻桌子。”

    现在的领导太多，建委要求做好安全测量具体管理。想起级别最高的那位，赵高铁头问：“夏林林，谢书记呢，侯局长到哪儿了？”

    “请职工，摆二十多桌。看见管理，不管认不认识，只要叫一声领导，一人一红包。”

    “谢书记有钱，以后退休工资一个月好几千，自己又不用花，好不容易来一次，发几千块钱红包他不在乎。”一个的，任平虽然只见两次，起来却眉飞色舞。

    指挥部吃吃笑道：“我要是能当上那么大领导，副指挥长，我也摆几十桌，看见管理也一人发一红包。”

    “光宗耀祖？”

    “不然拿那么多钱干什么。”

    “庸俗。”

    “赵指挥，我庸俗，你不庸俗，可是你为什么？”

    “我跟你刚才的想完全不一样。”赵高铁狡辩了一句，顺拿起对讲：“夏林林，走，该巡逻了。”

    全副武装，上那辆越野车，一直开到梅坎各建设标段河大桥，停在桥上留意过境车辆和行人。

    大天就是除夕，去梅坎各建设标段送年货的人很多。

    大型吊车一辆接着一辆，与之前不同的是个个戴头盔，能靠右的尽量靠右，极少有人敢再违反工程械规则。

    各建设标段人同样不少，赵高铁举起对讲问：“各建设标段怎么样，有没有情况？”

    “各建设标段一切正常，各建设标段一切正常。”

    “指挥部进出车辆较多，注意疏导门前工程械。”

    三辆车，全在外面巡逻。

    那辆越野车负责宝安公工地西段，皮卡负责各建设标段，越野车在各转悠，在震慑的同时，检查各人员是否在岗。

    “平安”不是口号，今年春节绝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出大事。

    十字工地口停下一辆大职工，上来三个职工，大包包，显然没人接，正往桥头走，赵高铁刚准备招呼他们上车，捎他们一程，突然响了。

    “赵指挥，在什么地方？”

    “在梅坎各建设标段河大桥执勤，赵高铁，您有什么指挥部示？”

    “计划不如变化，谢书记明天要去建委开会，全指挥部干部大会只能提前到今天下午，两点整，一楼会议室，不能迟到。”

    全指挥部干部大会要正式宣布指挥部升格为，宣布指挥部成员的任命。

    副指挥长级，终于来了！

    赵高铁强按捺下激动问：“今天宣布，建仪式怎么办？”

    “从简，谢书记一切以‘大开发’为重，能一分是一分，没必要搞那么隆重。开完会，挂上牌，合个影，放个炮，怎么简单怎么来，新要有新作风，给其他各基层项目部放个节俭的样。”

    低其他各基层项目部一等几十年，连个指挥部都没有，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按原计划赵高铁是要大操大办的。

    平时在他资格最老同志，官最大，别人意见根本不会听。谢书记和侯云阳大领导一来，他就从“赵高铁”变成了“卢”，侯云阳的话他不能不听，不敢不听。

    终于有人能治住他了。

    赵高铁越想越好笑，故作遗憾地：“哎呀，指挥部准备那么久。”

    “取消取消，简单也好，得别人指挥部铺张浪费。”赵高铁嘴里这么，语气却带着几分失落。

    可以理解，准备那么久，打算风光一次，结果搞不成，风光不起来。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估计跟指挥部听婚宴取消直接进洞房一样失望。

    挂断电话，把几个打工来的人顺工地带到丁字工地口。

    几位在周围闲逛闲聊的领导和单位首长，正不约而同往指挥部走去，赵高铁急忙下车，跟他们一起步行，在他们面前不能摆指挥部的谱儿。

    “赵指挥，马上领导了，马上就是指挥部的父母官。别的不求，只求一件事，再打击时下留点情，得七大姑八大姨总给我打电话。”

    “赵打击，打击他打击你，打击完这个打击那个。珠浪推前浪，比生前厉害多了。”

    他们平时极少来，有的几年不来一次，消息一个却比一个灵通。一看见未来的最年轻的指挥部委员，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起来。

    “各位领导，你们别笑话我了，什么父母官，九品芝麻官都不是。”赵高铁尴尬不已，一个劲发烟打招呼。

    “你年轻，前途无量，现在不是，将来是。”

    高个子领导笑了笑，转身道：“赵指挥，别听他们的，该打击就要打击，不打击哪来这么好的环境，职工怎么能安居乐业。”

    “是要打击打击，不打击对不起‘赵打击’这个响亮的绰号。”

    矮个子领导话音刚落，其他领导又一次哄笑起来。

    他们在各自肯定很严肃，到却很随和，也非常受尊重。从他们身上，能感受到什么叫衣锦还指挥部。

    跟在他们身，只有被调侃的份儿，辛好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没被吞并，反过来吞并其它各基层项目部，他们最高兴。

    看见有卖鞭炮的商店，一窝蜂涌进去，有多少要多少，不还价，抢着付钱，让总工等会送指挥部。付完钱去下一家“扫货”，大有把鞭炮全包圆之势。

    前面的人送走了，面的人送不到。

    一位领导追上来嚷嚷道：“你们几个太过分了，赵指挥你也不看着点，他们这是扰乱建设市场秩序！”

    赵高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愁眉苦脸：“对不起，这归指挥部所管，不归各建设标段里管。”

    “指挥部管？”

    单位首长不是很懂地方规矩，喜欢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拍拍前面那位肩膀：“分点给我，你们不能这样，应该见者有份。”

    “早干什么去了，这没你份，想表达诚意去梅坎各建设标段送，梅坎各建设标段多的是。”

    “你个新领导，我分包工程时你还在家念书呢，不知道尊重新同志，有你这样的？给你一个会，四卷鞭四捆炮，多了我也不要。”

    矮个子领导乐了，指挥部着他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龙总工不尊重新同志，龙总工还你不尊重上级呢。求人应该职工大气气，点好听的，最好晚上摆几桌，这样才有诚意。”

    “家没上下级，再又不一个单位，他官儿再大能管到我头上？”

    “你家没上下级，好，等会儿你拍拍谢书记肩膀给指挥部看看，有本事再喊一声，你来了。”

    “开什么玩笑，人家正规领导。”

    走进指挥部大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人情，讲究一个面子，遇到家指挥部升格为这样的盛事，不光籍地方领导和单位首长，考上中专中师的，在外面生意做得不错的，只要稍有点出息的几乎全来了。

    许多人拖家带口，相互问候，相互介绍各自的妻儿。的一样不少，主要是这几年的单位现职领导。

    这么多青年才俊，平时难得一见。

    天气冷，气氛却很热烈。

    算上跟来凑热闹的家属，院子里近千人，跟赶庙会一般热闹。

    一楼会议室不下，所有办公室全开放一样不下。院子里人满为患，人兴冲冲跑过来参加挂牌仪式，不能连的地方都没有。

    计划全被打乱了，赵高铁急得团团转，一边给跟他打招呼的家指挥部人挥致意，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夏林林，任，赶快找两辆卡车，去拉几百张凳子过来。人在不在？”

    “在！”下属急忙举起。

    “赵指挥，你在正好，安排几个部员去帮着搬，就剩一个半时，动作快点。”

    这边刚举起对讲，那边又嚷嚷道：“领导，安排人去把你们那个烧开水的电炉子搬过来，放在传达室，传达室有自来水龙头。这么冷的天，不能没开水。”

    “马上到，马上到，一会儿就好。”

    指挥部干部和职工全在。

    人多好办事，赵高铁不断下命令，接到命令的人接二连三往外跑。半个时不到，一个露天会场布置好了。

    不光有凳子，而且有桌子，几百张，排整整齐齐。

    一时半会找不到那么多抹布，出去送新毛巾，大家一起动擦，摆上水果、瓜子和一次性纸杯，两个女职工负责一排，提着暖瓶给来宾倒开水。

    建材械厂搬来的不锈钢电热水器容量不，关键人太多，根本供应不上，立即去送电水壶和热得快。指挥部老同志摇身一变为“茶水长”，全权负责开水供应，要是供应不上，拿他是问。

    指挥部帮着布置完会场，继续维持各建设标段和指挥部大院秩序。

    快过年了，街上送年货的人多，谢书记马上到，谢书等局领导一样马上到，不能被乱停乱放的大型吊车堵住进不来，要疏导好工程械。

    从南到北转一圈，确认没问题，到指挥部，主席台已经布置好了。

    大门两侧鞭炮堆得像座山，抽烟的人这么多，万一发生爆炸事故怎么办，赵高铁环顾了下四周，指挥部着对面的摊位命令道：“去跟总工商量一下，请他们往北摆摆，划出50米的鞭炮燃放区，留足安全距离，然把鞭炮全搬过去。”

    “是！”

    今天是全指挥部的喜事，摊主很理解很配合。几个指挥部员一起动，十几个摊位不是往南摆，就是往北移，指挥部大门口一会就顺利清空。

    “赵高铁，等会儿放炮建设交给各建设标段里吧，人太多容易出事，由指挥部燃放稳妥点。”考虑到燃放鞭炮比较危险，挤到被团团围住的赵高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