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极好。

    凌一点四十分的机场门口, 漂亮的姑娘，乖巧的狗，还有可爱到爆炸的玩偶人, 像是一幅只存在童话里的油画。不少从机场出来的行人纷纷投来目光。

    “……是在拍戏吗？”

    “摄像机在哪里？”

    “诶，女主角长得真好看啊……”

    “狗好萌！”

    ……

    还有人悄悄拿起手机拍照。

    赵凌玥察觉到闪光灯, 下意识地望向眼前的玩偶人，瞧着这严严实实完全见不到脸的玩偶头, 才松了口气。她就习惯了这样的瞩目, 尤其是手机摄像功能流行后, 她时常能发现有人偷拍她。

    她不以为意。

    不过机场门口人来人往的, 倒是有些过分瞩目。

    赵凌玥的唇角扬起了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弧度：“不听话的朋友, 是顾开车来的吗？”

    玩偶头里是熟悉的少年嗓音。

    “嗯, 在停车场。”

    一顿，又反驳赵凌玥：“我没有不听话。”

    赵凌玥：“不是让你不要来接我吗？”

    席嘉树：“谁接谁是狗。”

    赵凌玥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席嘉树朋友，你的脸呢！”

    席嘉树：“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白色狗：“汪汪汪汪汪汪汪！”

    赵凌玥是真拿席嘉树朋友没办法, 只不过嘴里嫌弃归嫌弃，内心却像是春日里波光潋滟的湖面，荡漾得不行，她蹲下来，伸手去摸白色狗。

    奶狗叫得欢乐，嗷嗷嗷汪汪汪的, 奶声奶气, 而且一点儿也不怕生, 赵凌玥一伸手，它的白色脑壳就凑了过来，蹭着她的掌心，又轻轻地汪了两声。

    赵凌玥的心都要快被萌化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

    “博美。”

    “是你养的吗？”

    “我家里养的，这几天我爸妈不在北京，我把它接过来了，让顾帮忙养几天。”

    “它叫什么名字？”

    赵凌玥心翼翼地抱起奶狗。

    奶狗脾气特别温顺，和寻常叫得凶的博美犬不一样，特别亲近人，也不抗拒赵凌玥，一被抱起，又乖乖地汪了一声。赵凌玥简直是爱不释手，抱在怀里，只觉长达十二时的疲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叫什么名字？”见席嘉树还没回她，她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未料还是久久没有回答，她抬首：“嗯？”

    这会，席嘉树轻咳一声。

    “月亮。”

    赵凌玥愣了下。

    席嘉树又：“月亮，月亮，我……我以前随便取的。”

    她怀里的月亮听到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些兴奋，又连着叫了好几声，不过仍旧乖巧地躺在赵凌玥的怀里。

    赵凌玥见席嘉树这个模样，心中微动，边摸着月亮边笑问：“朋友，喜欢月亮呀？”

    “名字随便取的。”

    “哦……”赵凌玥拉长了音调。

    席嘉树：“真的随便取的。”

    赵凌玥问：“喜欢月亮吗？”

    席嘉树：“不喜欢。”

    赵凌玥：“真的？”

    席嘉树：“假的。”

    着，仿佛有几分不好意思，又迅速：“顾在等我们，我们去停车场吧。”他一转身，溜得飞快，只不过穿着行动不方便的玩偶装，走起来脑袋的两个长耳朵一蹦一蹦，走路姿势还有几分笨拙的可爱。

    赵凌玥瞅着他的背影，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

    .

    到了停车场后，席嘉树脱了玩偶装，扔在了后备车厢里。

    他和赵凌玥一块坐在车后座。

    顾扭头和赵凌玥招呼：“赵姐，好久不见。”

    赵凌玥点点头。

    席嘉树：“回体育园吧。”

    顾：“老板，收到！”

    顾应了声后，开启车辆，同时不动声色地透过后视镜量着自家老板和赵姐的动静。顾瞅瞅席嘉树，又瞅瞅赵凌玥，还瞅瞅月亮，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和上次从北京火车站接人时有些不一样了。

    月亮被顾养了好几天，如今见着顾，又嗷嗷嗷地叫着，尝试着挣脱开赵凌玥的手。

    赵凌玥轻轻抚摸着它，温声：“月亮乖。”

    月亮十分好哄。

    赵凌玥顺着它的毛，轻抚着它的脑袋，很快的，它又变得温顺乖巧，嗯嗯哼哼地声叫着，还时不时用脑袋轻轻地蹭着赵凌玥。

    月亮浑身雪白，皮毛光滑干净，一双眼珠子黑漆漆圆碌碌的。

    赵凌玥穿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得体的剪裁透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抱着一只白色的奶狗，黑白映衬之下，显得她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月亮的爪子偶尔会抬起来，搭在她柔软的胸脯上。

    赵凌玥毫无察觉，还摸了摸它的爪子。

    席嘉树本是看得眉眼含笑，渐渐的，觉得不对劲了，笑意不知不觉中敛去。

    忽然，赵凌玥只听席嘉树声音微微冷。

    “月亮。”

    月亮听到主人的呼唤，“汪”了一声，蹦跶着短腿跳到了席嘉树的怀里。

    席嘉树稳稳当当地接住它。

    赵凌玥瞧着有趣，也想逗一逗月亮，便学着席嘉树喊了声：“月亮。”

    月亮又蹦跶着短腿，正要一跳，脑门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摁住，另一只手轻拍它的背脊，手法娴熟地被撸着，登时没了蹦跶的心思，舒服地低声呜咽着。

    席嘉树又：“你很喜欢月亮？”

    赵凌玥：“是挺喜欢的。”

    席嘉树：“下周你休息的时候要不要来我家跟月亮玩？”

    赵凌玥：“可以呀。”

    开着车的顾专心听着，不由目瞪口呆。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老板和赵姐已经到达这个地步了？

    ……什么神速发展？

    .

    回到体育园后，顾停了车。

    席嘉树开后备箱，提了赵凌玥的行李箱出来。赵凌玥又依依不舍地抱了抱月亮，才和月亮告了别。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体育园里。

    半夜的首钢体育园，安静得只有蝉鸣声。

    赵凌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声，问：“朋友，你的玩偶装哪里来的？”

    席嘉树：“粉丝送的礼物。”

    赵凌玥想起来了，先前就听糖糖提过，席天使有一群真爱粉，在机场接机送机的时候都喜欢给他送礼物。听席嘉树很珍惜粉丝们的礼物，每一份礼物都会珍而重之地收藏。

    她不由笑：“幸好你穿了玩偶装，虽然也很引人注目，但是总比你贸然出现在机场好。你知道你今天上热搜了吗？”

    席嘉树：“号？”

    赵凌玥：“是呀。”

    席嘉树问：“你玩微博吗？你微博是多少？赵金鱼，我去关注你。”

    赵凌玥闻言，心中只觉好笑，眼角的余光一瞥，他满脸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我平时不怎么发微博的，等我注册个大号后，你再关注我吧。”

    一顿，又问：“你真有号？”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赵凌玥又：“今天我上飞机前，糖糖还问我呢，特别想知道你有没有号。我跟她不知道，如果有的话，不定还会关注她。我记得你们还一起吃过饭，她采访你来着……”

    她边边不动声色地量着席嘉树的表情，觉得太有趣了。

    ……席嘉树朋友一脸心虚的模样，看着就觉得逗。

    她又：“不过我猜你应该没有号，毕竟你每天忙着训练，还忙着指导我的《红磨坊》，肯定没有时间弄号刷微博。如果你有号的话，你会叫什么名字？”

    席嘉树：“赵金鱼今天记性也不好。”

    赵凌玥：“我只是脸盲好吧？”

    席嘉树：“嗯，我知道，你只是脸盲而已，也就一次两次三次没有认出我……”

    瞧他那副拼命转移话题的模样，赵凌玥内心更想笑了。

    她也不算戳穿他，等着哪天他拿微博事儿的时候，再轻描淡写地跟他，哦，我早知道你微博有号了还关注了我的朋友们甚至还给几年前的微博点赞了，朋友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不，你还嫩着。

    见赵凌玥不话，席嘉树侧首望去。

    她的眼睫很长很长，在月色之下，像是一把扇子，他这个角度还能见到那一颗的泪痣。

    .

    他忽然就想起了过去半个月视频里的赵凌玥。

    隔着屏幕，隔着一个太平洋，视频里的赵金鱼也是这般噙着一抹让他捉摸不透又万分着迷的笑容，偶尔还会垂着眼，令本就纤长的睫毛更是直接地展现他的面前。

    每次这种时候，他都特别想伸手碰一碰，只是也不敢碰，只敢偷偷摸摸地截个图，视频通话结束后再伸手触摸着照片。

    可每一回都觉得特别不安心。

    直到此刻，一个鲜活的赵金鱼就站在他的身边。

    他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那么近。

    那么真实。

    .

    到了女运动员的公寓楼下。

    席嘉树站定。

    他忽然轻轻地喊了赵凌玥一声。

    “赵金鱼。”

    赵凌玥也侧过首，立马对上他深邃无比的眼神。

    他的声音蓦然有几分沙哑。

    “你回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