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0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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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安歌这一掌要是结实落到身上, 腹中的……不定就……

    神魂不定又腹痛难忍,全身震颤的唐昱眼看掌风袭来,下意识地, 就弯下腰双手圈住腹部——

    “竖子尔敢!!”

    一声暴喝!

    “轰”地一声巨响, 牧安歌连带着整个亭子都被掀飞出去。

    佝偻着身子的唐昱愣住。

    下一瞬他就被拽入熟悉的怀抱。

    “怎么回事?你没事吧?”伴随着焦急问话的, 是一双在他身上到处摸索的大掌,“你的脸色怎么这么——”

    唐昱腾出右手一把抓住申屠坤手臂, 浑然未觉自己已是满头冷汗。

    申屠坤手有些抖:“糖糖你——”

    唐昱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对什么错什么欺瞒什么坦诚, 剧痛和恐慌笼罩着他。他艰难地抬起头, 一字一顿道:“肚子——肚子, 好疼——”他喘了口气, “道灭,琼花,粉——”

    申屠坤脸上大变,抬手就是一划, 鲜血顿时自右腕泊泊而出。

    他急忙将手腕凑到唐昱嘴边:“快,喝下去。”

    还未等唐昱反应过来,那厢被拍飞的牧安歌挣扎着爬起来, 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惊怒大呼:“唐昱不要!他这是要害死你啊——”

    唐昱疼得脑袋都开始涨疼,凑到嘴边的血液带着熟悉的清冽……但这是申屠坤的血啊……

    眼看申屠坤急得将手腕直往他嘴上堵,他喘了口气,心一横, 直接开始吞咽起来。

    至于牧安歌的话……他压根不想理会。若不是这人, 他哪至于会到现在这个处境?

    看到他开始吞咽血液, 申屠坤略松了口气,另一手抬起轻抚他的发,口中喃喃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没事了。”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唐昱。

    仿佛被刺激一般,牧安歌翻身就冲过来。

    “砰——”

    申屠坤森冷双眸盯着再次摔飞在地的牧安歌:“牧安歌,别急着过来送死,一会儿本尊自会成全你!”

    眼前景况与当年何其一致。

    “你这是要害死他!”牧安歌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过去,他双眼赤红大吼,“你的修为高唐昱何止一阶,你竟然让他直接饮你的血!你这个恶心的虚伪的自私的妖族!为了子嗣后代枉顾他的性命!!”

    申屠坤抬手就是一个禁锢咒加静音咒,然后不再搭理这位疯子,转而将注意力放回唐昱身上。

    他淌着血的右手腕依然举在唐昱嘴边。待得血流慢了,唐昱也跟着慢下吞咽,他干脆用灵力推动体内血液送入其口中。

    “好点了吗?”语气轻柔,生怕惊吓了唐昱一般。

    唐昱的腹痛已经缓了不少,他闭上嘴摇摇头,同时手上改抓为推,将申屠坤的手臂往外拒——

    “糖糖!”申屠坤心翼翼,“好点没?还疼吗?”

    唐昱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再扫过他依然血流不止的手腕,他抿了抿唇,视线转向另一头神情狰狞又不敢置信的牧安歌。

    “让他话,我想问他几句话。”

    申屠坤心里一个咯噔:“糖糖……”

    唐昱头也不回:“把法术解了。”

    除了他屁股下的石凳,亭子连带栏杆啥的全被申屠坤轰得一干二净,牧安歌就被申屠坤的术法困在几米开外,想要话,也是方便。

    申屠坤连忙凑前去扶上唐昱肩膀:“糖糖——”

    唐昱面无表情转回来,重复道:“把法术解了。”

    申屠坤惊怒交加,手下不自觉一个用力。

    唐昱吃疼,皱眉怒道:“你解是不解?”

    愤怒、难过、伤心、失望……

    这是来自灵魂的情绪。

    申屠坤心里生疼,忙放轻力道:“糖糖,你听我——”

    “我现在想听他。”唐昱断他,甚至还伸手将他推远。

    唐昱正在气头上,申屠坤不敢与他硬抗,只得咬牙退后一步,同时扬手将牧安歌放出来——当然,只放了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那厢牧安歌犹自嘶声大喊,“为什么没死?唐昱为什么没事?!不可能!”

    唐昱脸色难看。

    申屠坤怒火更炽,隔空一甩手——

    “啪”的一声脆响,牧安歌脸上顿时多了道掌印。

    牧安歌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顾不上自己一身狼狈,他急忙朝唐昱开口:“唐昱,你不要相信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会害死你的!”

    申屠坤急忙看向唐昱,见他脸上并无异样,心里也没有觉察到太大的波动,才略松了口气——不,言之尚早,难关还在后头呢!

    唐昱不搭理旁边心翼翼的申屠坤。

    腹中的疼痛已消褪不少,他却不知状况如何。虽然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但他也不敢随意妄动,只继续保持着坐在石凳上的姿势,朝着牧安歌发问:“牧长老——不,牧安歌,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何要暗算于我?”

    牧安歌神情激动:“我是为你好!我是救你啊!这些个妖族的话,怎能相信?你信我,速速将你腹中孽胎掉,否则性命不保!!我哥哥就是这样被害死的!”

    申屠坤忍不住冷嗤一声。

    唐昱忍不住抚了抚隐隐发涨的腹部,想了想,他再问:“我信申屠坤不会加害于我,你有何证据能证明孕育子嗣就会断送我性命?”别的姑且不论,他得搞清楚,申屠坤是不是为了子嗣枉顾他性命。

    申屠坤急忙转头,双眼灼灼地盯着唐昱后脑勺。

    牧安歌悲笑:“证据?我哥哥一条性命难道不是证据吗?”

    虽有些不忍,唐昱还想问个清楚明白:“可否具体情况?”

    “具体?你可知道我哥是何等修为?”牧安歌哈哈大笑,“他可是化神期的修者。化神期,比你现在高了何止一丁半点?”他神情恍惚,话语愈发激动,“化神期!世间能有多少个化神期?!为了一个不值当的孽胎枉送了性命,值得吗?值得吗?!”

    唐昱依然听得一头雾水:“你适才为何疑惑我没有死?”思及当时情景,他顿了顿道,“因为我喝了申屠坤的血?”

    血?牧安歌似乎被拉回几分神智:“妖族血液岂是人族能随意服食?不其他,为了提升修为,多少丹修食修盯上各种妖兽血液,可你见过几个是直接服用的?妖兽尚且如此,何况已经化形的妖修?”

    听起来似乎颇有道理……可他适才确实是饮了申屠坤的血才止住疼痛……

    不,不止适才。还有过去三年,他可是喝了不少混了申屠坤血液的药。

    这其中,有何关系?

    申屠坤趁着他们话,挨挨蹭蹭地摸回唐昱身边,试探性地伸手碰了碰唐昱肩膀。

    唐昱身体僵了僵,却不再如之前抗拒。

    申屠坤大喜,得寸进尺般贴上去,一把揽住他肩膀。

    “啪”地一声,唐昱拍开他的蹄子。

    申屠坤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牧安歌只是有些失神,不是失明,这俩人都在他面前,动作又是这般明显,自然被他看在眼里。他登时不敢置信:“唐昱,都已经到这种状况,你还——”

    “你什么你!”唐昱略微冷静了些,申屠坤才有心情搭理这个偏执成狂的疯子,“牧安歌,不要以为人人都是你哥。”

    牧安歌犹如被刺了痛处一般怒吼:“申屠坤,你敢唐昱修为比我哥高?你敢唐昱孕育妖胎没有危险?你敢吗?”

    唐昱握紧拳头。

    申屠坤一直盯着唐昱呢,哪里注意不到这个细节。他磨了磨后牙槽,忍怒道:“别你哥是化神期,你怎么不看看你哥找了个什么伴侣?他就算是炼虚期,也够呛。”

    牧安歌目眦欲裂:“不许提他!害死我哥的人,没资格与我哥相提并论!!等我修为大成,我自会去找他算账,用不着你来提他!”

    申屠坤冷嗤:“为什么不提?化神期伴侣因为孕育子嗣而身死道消的,除了西部大陆的毒妖王沙瀚曜还有谁?哦,现在得叫他无涯了。”

    沙瀚曜?唐昱眨眼。传闻中因为道侣身死道消而遁入佛门修了闭口禅的大妖……

    牧安歌眼睛都快要滴出血了:“都一样!你们都一样,自私自利!害死伴侣——”

    “放屁!”申屠坤怒斥,“无涯本体是沙漠蚀骨蝎,整个西部大陆最毒的妖族,还是合体期修为。你哥哥能抗住他的侵蚀,与他结契多年而不死,已是他努力的结果,何来害死一?”

    “若不是他非要子嗣传承——”

    “我就问你,你数百年寿岁,见过多少高阶妖修孕育了子嗣的?!”

    唐昱右手轻抚腹部,抿了抿唇。

    牧安歌身体发颤:“所以呢?旁人都能顾及伴侣而放弃子嗣,为何我哥要受这等——”

    申屠坤冷哼:“无涯本体之强横,加上其修为,想要孕育子嗣,虽算不上逆天而行,却也不容易。按照常理,不千年,没个几百年,也别想有。你哥与无涯尚未准备好就孕育了妖胎……”他缓了缓,有些感慨,“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牧安歌一下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嘶吼,“别跟我天意弄人!若是当时能及时将胎儿掉,我哥何至于到身死道消的地步?!”

    唐昱心里一紧。

    申屠坤眼睛紧盯着唐昱,生怕他有丝毫疑虑,嘴里的话不知道是给唐昱听,还是给牧安歌听:“高阶妖修的血脉岂是你想就能的?只要筑胎期一过,胎儿与母体就是一体,胎在母在,胎死母亡。若非如此,以无涯那假和尚的性子,早就亲手掉胎儿了。”

    申屠坤顿了顿,眼看唐昱面无表情,他干脆一气完:“至于筑胎期,确实是能掉。但别你不知道,若不是你哥带着侥幸心理强要留下胎儿,也不至于到此地步。”虽然将筑胎期的情况出来,唐昱可能要更生气……但自己犯下的错,总归是要面对的。

    “胡八道!胡八道——”牧安歌全身颤抖,终于忍不住涕泪满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