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前路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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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庆明熙二十九年秋,二皇子庶女柔平郡主殁,追封柔平公主,葬皇陵。

    同年,二皇子妃德行有失,责其抄经百卷,罚俸半年。嘉泰郡主因过禁足一月,帝令抄颂佛经,修身养性。

    “然后,就没了?德行有失的原因呢?因什么过错呢?”云清缓坐在镇国侯府的凉亭中,披着厚厚的斗篷,抱着暖炉,看向身前的十一皇子:“柔平郡主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不,不止柔平。恐怕二皇子府所有的郡主这些年都经历过和柔平郡主一样的待遇。陛下就这么不痛不痒的下旨呵斥了两句,随随便便的就罚了几个月的俸禄,就不再惩戒了吗?”

    十一皇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握着中的茶杯,垂目看着面前的石桌:“不然你还想如何?”

    云清缓不服气:“可是”

    “这毕竟是皇家丑事。父皇向来纵容嘉泰。更何况柔平不过是一个母家不显的庶女,嘉泰却是天降福星,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父皇和甄贵妃心中自是有一本明账的。”

    十一皇子想到柔平郡主临死的面容,一阵心酸:“因着柔平做了不好的事,父皇本来是想褫夺柔平的封号,将其贬为庶民。还是我和徽宁与两位母妃陈情利弊,父皇才因着不愿皇家丑闻泄露,勉强答应追封其为公主,让她葬入皇陵。”

    云清缓动了动喉咙,只感觉心底窜上一股股的凉意。强忍着不安,她抱紧暖炉有些发酸的问:“这样,二皇子府的其他郡主岂不会日子更不好过?”

    “这是自然。”十一皇子为自己添了杯茶,一饮而尽,又再次倒了一杯,洒在了身旁的地上:“不过淑阳姑母得知了这件事,勃然大怒。来这次二皇嫂和嘉泰受罚也是因为淑阳姑母的缘故。”

    “姑母特意去了一趟二皇子府,提点皇嫂若是再让她知道有这种事发生,定不轻饶。来,二皇兄的那些郡主也好歹是有了护持。”

    云清缓咬了咬唇,沉默半响,学着十一皇子端起一杯茶,洒在了地上:“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想出了这个法子,她就不会死了。”

    十一皇子知道云清缓已经有了心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因果命数,又有谁得准?柔平平常温温顺顺,又有谁能够想到她竟会如此刚烈?到底,她的逝世,我也要但一份责。”

    云清缓向来不是圣母性格,有谁欺负了她,她都是要还回去的。可是,她对柔平郡主真的恨不起来。

    到底,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戏弄的可怜人。身在局中,却是他人的棋子。

    “徽宁这些天在为柔平念经超度,恐怕没有办法来看你了,让我跟你一声抱歉,和对不起。”

    “无妨。”

    云清缓知道徽宁郡主心中的顾虑。因着自己是因为柔平郡主而受伤,她怕这么做自己心中会有节:“不光是她,我也会为柔平郡主念经的。可能这么做有些不知所谓,可是,我不恨她。只愿来生她能进入一个平民之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世安宁。”

    十一皇子笑了笑,神色带着些温和和柔情:“表妹,我就知道不会看错你。柔平临终前还让徽宁代她道歉。她一生无愧于心,唯一做的错事便是连累到了你。”

    云清缓想笑,勾了勾唇,却苦涩又勉强:“表哥,你为什么陛下要如此纵容嘉泰郡主。一个福星的名头,就可以为所欲为,目无法纪么?长此以往,民声鼎沸,怨声载道自不必。还有和”

    “表妹,慎言。”

    云清缓还未完,就被十一皇子厉声打断。

    云清缓自知失言,低下头不再话。

    十一皇子看到云清缓这般,再次叹了口气,伸出想触碰一下云清缓的脸颊,最终还是缓缓放下:“表妹,我知你心中不虞。但是有些事不是随便就能出口的。你切莫如此莽撞了。”

    “我知道了。是我错了,殿下。”

    十一皇子看着云清缓一脸疲乏,站起身走到云清缓的身后,握住了椅子后的两个柄:“风大了,我推你回去吧。你的伤势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要细细将养才是。”

    “好。”

    回屋后,十一皇子又细细叮嘱了白露白霜两句,便离开了。

    云清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莫名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柔平郡主的脸庞。

    柔平郡主满脸泪痕懊悔,不停地对着自己重复着:“云清缓,对不起。”

    云清缓猛然睁开眼睛,觉得面上有些湿润。抬一抹,却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看着头上纹着精致刺绣的帘帐,云清缓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闪过这个念头:自家表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登上帝位呢?

    梨香院中,薛姨妈握着薛宝钗的,卷起她的衣袖,看着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含着泪水松了一口气:“我的儿,你总算是解脱了。”

    薛宝钗扯出一个笑容,抽回了自己的,放下了袖子:“妈,您别哭了。”

    “我怎么可能不哭?”薛姨妈用丝帕拭着眼泪:“自打你成了柔平郡主的入学陪侍,我就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泪给流尽了。如今柔平郡主殁了,你的前程也没了。这些日子你受的辛苦都白白浪费,妈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妈不必太过担忧。郡主殁了,但孩儿并不是没有出路的。这道有千万条,您害怕我走不出来么?”

    薛姨妈这些天是惶惶不安。薛宝钗因着嘉泰郡主的迁怒,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很。如今看着薛宝钗似乎又重新拾回了自信,薛姨妈连忙擦干眼泪,急切道:“怎么?”

    薛宝钗并不答话,反而问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妈可知柔平郡主是怎么殁的?”

    “不是急症逝世么?”

    “自然不是。”薛宝钗眯了眯眼,紧紧握着中的茶杯,看着前方:“柔平郡主就是害云大姐的凶。”

    薛姨妈睁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左右看了看,这才倾过身悄声问道:“我的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柔平郡主虽然体弱,却向来还算康健,怎么会得急症呢?更不消这之后二皇子妃和嘉泰郡主就被陛下降旨斥责。虽然这旨意不清不楚,但以我对郡主们的了解,恐怕是柔平郡主一朝爆发,可惜事败之后绝望自尽。陛下怕影响到皇家的名声,这才发了两道模糊的旨意罢了。”

    薛姨妈没想到薛宝钗竟然如此通透,紧紧地握着薛宝钗的,有些不明白:“可是,这和你的前程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