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开窍练习迎来了最后一天。

    中途休息时，姜竹突然万分忧愁地哀叹了一声：“唉，今天永远不要结束就好了。”

    旁边的阿贤不解地问他：“啊？为什么这么？”

    “你们想想啊！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我们就要分别录音，录音结束后，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姐姐了！”

    姜竹的话惊醒了大家。

    这一个月里，除了Inplete要去出席其他活动的日子，丁侞律几乎每天都跟他们呆在一起。可今天之后，这种日子就很难再有了。

    想想还真不舍得。

    “要不，今晚一起吃顿饭吧！”姜竹忽然想到这么一个主意，转头想要邀请丁侞律。

    夏新韵却在这时给丁侞律拿来了杯温水，贴心地提醒道：“秋天干燥，多喝水润润嗓子。”

    丁侞律抬眸对上了夏新韵含笑的双眼，不由得愣了愣。

    昨天晚上妈妈的话在脑中回响起来，令她心绪凌乱，特别是一想到妈妈师兄喜欢她，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新韵。

    丁侞律当即紧张失措地撇开了视线，慢了半拍才接下杯子：“谢、谢谢。”

    “侞律这把好嗓音，可要好好保护好。”

    “……”

    丁侞律胡乱地点了点头，一个劲地给自己灌起了水，以掩饰心里头的躁动。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夏新韵对她一直都是这样，可是经妈妈一，这些举动在她眼里便完全变了个样，处处都透着她过去从来没有察觉到的深意。

    面对着师兄，却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搞得丁侞律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才好。

    Inplete的男生们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阿贤跟姜竹起了悄悄话：“喂喂，不妙啊，女神的反应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姜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吧，姐姐这是突然开窍了？”

    苏安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担忧地瞄了瞄陆旋。

    男生微蹙着眉，盯了丁侞律好一阵子，接着扭开了脸，烦躁不堪地扒拉了两下头发。

    -

    第二天，录音工作正式开始了。

    虽然前一个晚上丁侞律特地请温艺宁给“第一次”去录音的她上了一课，恶补了一些常识，但真到了现场，丁侞律还是禁不住紧张，怕自己会一不心犯了毫无经验的人才会犯的错误，露了马脚。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问题竟出在了别的地方。

    录音前，参与录音的人员们互相见面介绍，这时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来到了丁侞律面前。

    “丁姐，你还记得我吗？”

    这简直就是她此时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丁侞律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掌心发凉，愣愣地望着对方，不出话来。

    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既然对方这么问了，那肯定是见过的。

    这该怎么回答？

    在不清楚对方身份的前提下，随随便便回答“不记得”，恐怕会得罪人；可是对一向不太会撒谎的丁侞律来，“记得”这两个字更难出口。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对方恰好是个善谈的人，没等她回答就将对话进行了下去。

    “丁姐录第一张单曲的时候我也参加了，那是我入行后第一份工作，这一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回想一下，感觉那些事情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心慌意乱的丁侞律下意识便顺着话题接了下去：“是、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这次又能合作，我真的很荣幸。啊，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话题进行到这里，气氛已不容许丁侞律不记得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嗯，谢谢你，我也很高兴能再跟你合作。”

    虽然有些危险，但对话好歹算是进行下来了，接下来只要含含糊糊地结束对话就好。

    丁侞律刚松一口气，可对方却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对了，丁姐还记得阿通吗？”

    阿通？这是什么？一个人的名字吗？

    面对男生又一个疑问，丁侞律彻底陷入了混乱。

    这又该回答记得还是不记得？

    记得的话，话题继续下去很可能会暴露；但要是这位阿通也是当年合作过的工作人员，记得一个人却不记得另一个就显得很可疑了。

    无论选择哪一个回答，等待着她的都是无尽的不确定性。

    不安令丁侞律不自觉地锁紧了眉头，男人见她这样，也生疑了：“丁姐？”

    完了，撑不下去了，这一次还是实话实吧。

    就在丁侞律脑袋当机，决定放弃挣扎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阿通是李哥家里的猫吧？”

    丁侞律循声抬头，只见陆旋走到了他们旁边，：“李哥养的一只黑猫。”

    “没错！上次录音的时候我也跟陆旋你们提起过的吧。我还很记得，五年前的时候我刚把阿通接回家，休息时一直在跟大家聊它。当时它还是只奶猫，现在已经是只十多斤的大肥猫了。”

    原来是只猫啊……没有把它当成人去接话真是太好了……

    丁侞律一阵后怕，眼睛不经意间对上了陆旋的视线，发现对方也正凝视着自己。

    莫非……他是发现她想不起来，所以才特地来插话的吗？

    丁侞律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呆呆地看着陆旋。

    陆旋却默默把视线移开了。

    这时门口来了个人将那个男人叫了过去。

    男人离开后，丁侞律迟疑片刻，还是声对陆旋道了句谢：“谢谢你。”

    陆旋似乎怔了怔，没有话，只是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地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丁侞律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她和陆旋以前真的曾经有过交集的话，陆旋应该早就看出她忘记他了吧。可到目前为止，陆旋从来没有来问过她为什么把他给忘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而已？

    -

    第一天的录音内容是伴奏的录制，顺利结束后，Inplete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宿舍。

    因为太累，姜竹和阿贤洗了个澡便回房间休息了。

    陆旋心里有事，感觉干什么都没劲，于是一直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动。

    苏安洗完澡出来，就见他一脸沉重地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眼睛看着，目光却明显没有聚拢。

    “陆旋，我洗完了，到你了。”

    “哦。”就连回答也心不在焉。

    苏安暗叹一口气，问：“需要跟我聊一聊吗？”

    “……”

    没有回答，也就是“要”的意思。

    苏安作为这个乐队里的最年长的哥哥，一向充当着为成员们排忧解困的角色。

    他们当中谁有心事，苏安总会第一个发觉，爱操心的他无法放着烦恼的弟弟们不管，所以每次都会想办法解决。久而久之，他也就摸清了他们有心事时的表现，对于怎么去开解他们也一清二楚。

    陆旋喜欢自己偷偷生闷气，所以必须主动去问他，只要他没有明确表达出不需要，那就是要谈。

    苏安笑了笑，在另一张沙发坐下，静静地等着陆旋话。

    陆旋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闷闷不乐地道：“记得合作过的人，不记得别人提起过的奶猫，所以在她心目中，我和别人口中的奶猫是一个地位的吗？”

    “……”原来是这件事。

    今早的事情苏安也有注意到。

    早在李哥向丁侞律搭话时，陆旋就已经留意着丁侞律那边的情况。一见到丁侞律露出为难的神色，陆旋便立马看不下去了，过去为丁侞律解了围。

    详细的对话内容苏安并没有听见，现在看来，是关于这方面的吗？

    关于陆旋和丁侞律曾经认识的事，阿贤和姜竹由始至终也不相信那是真的，但苏安对此一直都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他不认为陆旋会毫无根据地出那些话，这段时间更是清清楚楚地看出了陆旋对丁侞律的感情。

    其实稍微想想，与喜欢的人分别多年后重逢，结果对方完全忘记了自己，这击可不。最近还频频被夏新韵刺激到，那滋味肯定很不好受。

    所以喜欢独自硬抗的陆旋也终于忍不住找人聊了吧。

    思索片刻，苏安问陆旋：“这么久了，你没有去问过丁姐记不记得你吗？”

    “……没有。”

    “为什么不去向她确认一下？”

    “……”陆旋没吭声。

    不过苏安能猜得到个大概：“赌气？要面子？”

    被戳中了心事，陆旋索性破罐破摔地道：“不行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等着她回来，结果她居然一点也不记得我了，不服气也是很正常吧！显得我像个笨蛋似的记了她这么多年……”

    面对陆旋的不满控诉，苏安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对。”

    不过……

    情感上的伤心愤怒确实能够理解，然而一直赌着口气硬是不把事情挑明，就没法解决问题了啊。

    苏安苦恼着该怎么去劝陆旋，陆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苏安忽然听见陆旋叫了他一声：“安哥。”

    “嗯？”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苏安从苦思冥想中回过神，发现陆旋的神情已变得出奇冷静。

    “哪里不对劲？”苏安问。

    “……我也不清楚。”陆旋沉吟许久，眉头微皱道，“总之，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前段时间里，他一直沉浸在了被忘记的冲击与低落之中。但现在冷静想想，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地方不太合理。

    他认识的丁侞律，不应该是这种随随便便就把人忘记的人。

    这想法也许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但他越想就越觉得事有蹊跷。

    难道是有什么原因？

    作者有话要：各种意义上的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