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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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话实,二百万并不是什么了不得数字。

    尤其对于这场婚宴中绝大多数的男方宾客来,他们大多都有能力拿出二百万。

    但没人会拿二百万随礼,这是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

    所以当人们看着足足二百捆钞票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落在礼账台上,落在嫩绿的草地中,还是难掩震撼。

    这人是不是有病?

    拿二百万随礼?

    对于这个阶层的人来,这绝对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因为他们多数人年薪过百万,少有人年薪过千万,随最大的礼也就是十万八万这个档次。

    但对于认识张剑的人来,这不是有不有病的问题,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那来这么多钱?

    赵母看着眼前这些钱,觉得自己被扇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之前还处于愤怒情绪中的苏瑜眼眸早已无神,她想起了张剑之前的话。

    “心中有光的人,看哪里都是一片光明,心中阴暗的人,看什么都觉得是阴谋诡计。”

    “放心,我只随礼,随完礼我就走。”

    他真的只是随礼,随完礼也真的走了。

    但这随礼数额,未免也太。

    苏瑜忽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求知欲,她想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所以,她追了出去。

    而此时,一名黑框眼镜的新闻从业者来到了一架摄像旁。

    这架摄像正对着门口的红毯处,如果不出意外,镜头会涵盖到礼账台。

    他对着摄影大哥了一声:“一千。”

    坐在架子上的摄影师心领神会,做出了一个‘ok’的势。

    ————

    接下来的婚宴有些莫名的尴尬。

    二百万现金虽然很快被整理的一干二净,并且赶在了一对新人敬酒之前,但是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的事。

    因为有那些所谓的同学朋友存在。现场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刚才随礼随了二百万的年轻男子是新娘的前男友。

    这不赖张剑,如果不是苏瑜死缠烂打,他会悄悄的结束这一切,至少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自然无法更改。

    “那个伙子可真豪气。”

    “这可是真爱,悄悄,要是我我绝对嫁年轻的,毕竟老顾岁数也太大了点。”

    “就是就是,看这出阔气的程度,不是富二代也是年轻有为。”

    “好像还真不是,我认识琳琳的伴娘,伴娘认识她前男友,听只是在一个普通公司干文员的。”

    “那他哪里来这么多钱,还全给随礼了?”

    “别怕是亏空公账吧,前阵还听有个会计偷账打赏女主播呢。”

    “也是,也是,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种窃窃私语,嗡嗡的如同苍蝇般缭绕会场。

    不止宾客在谈这件事,连酒店人员也不能免俗。

    待顾言德和新娘来到宴席间敬酒时,这位常年算得上是身居高位的新郎官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他一边堆积着他满是褶子的笑脸,一边低声问道:“琳琳,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身着一身红衣的赵琳琳举着高脚杯没有回答。

    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的化妆室窗口斜对面就是礼账台,不久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

    按照道理来讲她现在应该恨极了张剑,因为这可能会影响到她的婚姻。

    但是,为什么恨不起来?

    ————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你埋了我,我葬了你,永不联系。

    或许只有这样,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她或他在偶尔想起时才会有美好的一面。

    张剑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前任。

    虽然是她删除了微信,拉黑了电话,但最终张剑不仅去了她的婚礼,还特么的随了二百万礼金。

    事情发展到如今,并不是张剑想要的结果。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当张剑坐上白杨的三驴子后座在街道中驰骋,被微风吹起发丝时,他觉得真特么爽。

    白杨也很爽,因为最重要的一环也是最拉风,最帅的一幕,是他做的——倒钱。

    客观上的确这件事情会影响到琳琳的婚姻,这让他们有些愧疚。

    但主观上还是很难抑制住‘爽’的事实。

    话回来,张剑和琳琳分开的时全无预兆,几乎一夜变天,那时躲在出租屋像只受伤的狗。

    琳琳和她那位母亲,还有今天那些所谓的同学朋友谁又真的关心过呢?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三驴子一路飞驰,这次又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

    最终停留在了一家临江的仓买前,买了两提啤酒,拿了两袋酒鬼花生,张剑和白杨坐在了江边的石阶上,看着波澜起伏的江面,起开了酒盖。

    ————

    天色渐黑,江面逐渐在视线中模糊,似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苏瑜走在江畔路上,精致的妆容与苗条的身段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她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没追到张剑和白杨,不知道为什么乱走到了这里。

    于是她发现这里有些眼熟。

    嗯,没错。

    那颗有些歪的垂柳,还是有些歪。

    不远处的石地上还是有些黑,这几年的雨水也只是冲淡了一点。

    这里是她和琳琳,还有张剑白杨几年前经常烧烤的地方,垂杨柳下有树荫,能遮住太阳,前面是长江,风景不错,是一个绝佳的烧烤位置。

    很多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开始回溯。

    那时张剑和琳琳还很甜,两人经常靠在一起,坐在树荫下吹风。

    白杨是那个干苦力的,点炭,烤串,他一把抓,大热天的经常熏的脸都黑了,后来顽强的他把地面熏黑了。

    嗯?怎么?

    苏瑜走到树荫下,看到了下方台阶上两个熟悉的背影。

    她没动,也没开口,或许是因为这里勾起了她许多回忆,她不想破坏现在这幅画面。

    下方的张剑和白杨不知道在后面的台阶上苏瑜正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们,甚至能听到他们的每一句话。

    张剑咕嘟咕嘟的喝了一整罐冰镇啤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

    他道:“老白,我以前看偶像剧经常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就是抢婚啊,你有几个人在结婚之前是没领证的?他们老在人家婚礼上抢婚,抢了不还是人家媳妇,至少在法律上绝对是。”

    白杨闻言哈哈一笑:“有道理,最后还得回去谈离婚,你他们穿着婚纱满大街的跑什么劲?”

    张剑点了一根烟,道:“一满大街跑,我就想起你了。快递别干了。”

    “咋的,你养我?”白杨回头笑骂。

    张剑道:“我这人没爹没妈,从二姨给我养大,关系最近的除了那个跑到魔都去的妹,就是你。”

    “然后?”

    “然后我现在很有钱,你是想败家呢,还是想败家呢?”

    喝了一口酒的白杨差点没喷出来:“咋性取向还变了呢,的我跟你媳妇似的。”

    “滚,你看谁家媳妇像你这样又黑又壮的。”

    白杨打岔,故意看了看自己的胯下:“这话我爱听,是事实。”

    “没闹。”张剑给了他一拳。

    白杨身子一歪,顺势又喝了一口酒:“你有钱是你有钱的事儿,你帮我我不客气,但养我这事不行,我该干啥还干啥,你别操心。”

    张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不劝,抓了一把花生米,嚼的蹦蹦作响。

    白杨身子向后,抻了一个懒腰:“现在这天最舒服,到了六七月这江边全蚊子。”

    “是啊,记得以前。”

    “别提以前,人往前看,我有一个的问题想问你。”

    “别问我怎么有钱的,剩下的都行。”

    白杨之前试探了好几次都被张剑岔了过去,现在又被回绝,自然明白张剑暴富这事不想让自己知道,应该是为了自己好,只好转变问道:“为啥是二百万?”

    张剑下意识的把啤酒罐踩瘪,叹了一口气,慢慢了起来。

    “四年前吧,那时候她还没家里的那些事,我俩就瞎聊瞎想。”

    “她结婚买房子最好要带江景的,她喜欢看江,那时候我俩也都没想能不能买得起,我买,还得买落地窗的。”

    “再后来工作了,身边的亲戚朋友那家没个车?我俩就聊车,想着以后攒钱能买,还兴致勃勃的在上看,看了不少,但我知道她最喜欢的是宝马白色的mini,我有一天一定给她买,这时候其实已经心虚了。”

    “再后来,发现都买不起。”

    “最后就分了。”

    到这,张阳又起了一罐酒,喝了两口。

    “今天你给我打电话问之后我算了算,现在江边江景房新楼不错的得一百六十万左右,宝马mini高配的三十多万吧,正好差不多二百万。”

    “所以你就随了二百万。”白杨没有用问句,而是确定语式。

    “嗯,就二百万,不能多,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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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树阴下的苏瑜静静的听着,眼眶有些泛红。

    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和张剑白杨疏远了。

    但她还记得很多个夏天,他们几人坐在火红的炭炉周围笑笑,唱唱闹闹。

    这些年过去了,其实变了的不是张剑和白杨。

    而是她和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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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白,你知道为啥不能多也不能少吗?”

    白杨摇了摇头:“不是算好的吗,还有其他意思?”

    张剑放下啤酒罐,双撑住自己的向后仰的身体做出抬起头,看向今夜刚刚出现的月牙。

    “我想,我答应她的事一定要做到,房子和车二百万差不多绰绰有余。”

    “这是不能少。”

    “但因为今后她会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她的余生我不能负责,也没有资格负责。”

    “所以也不能多。”

    白杨沉默,拍了拍张剑的肩膀,男人之间无需多言。

    但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的站着的苏瑜听完这段话默默的走了。

    走了很远很远之后,她拿起了电话拨给了赵琳琳。

    电话接通,两人出奇的都没有话。

    不知过了多久,苏瑜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格外强硬道:“你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许再踏入张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