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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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渣攻为什么会在这儿?

    花明顿时尴尬到无以复加, 自以为不着痕迹掩耳盗铃般,把卫生巾捡起夹到腋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

    不知道是隔着墨镜, 还是因为什么, 此刻柳岸的脸格外的黑。

    “好巧,柳岸哥,哈!哈哈……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在身后叫你,你没听到。”柳岸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眸子阴沉的可怕。

    昨天花明就关了手机, 到今天一直都没开机, 他放心不下,于是过来看看。

    结果刚刚在校门口看到了他,可他急匆匆地走得很快, 叫了几声也没回应。

    柳岸担心他, 于是就跟了上了,结果就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现在看着他心翼翼拿着那不出口的玩意儿, 一脸羞涩的模样,柳岸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前两天还在搜索如何让人快速爱上他?如何勾引他的同学?如何让人一秒对他动心?

    今天就已经发展到有实质性的关系了吗?已经亲密到帮那人买这种私密的东西了吗?

    简直不可思议、不知好歹、不知所谓、不可理喻。

    ……

    眼里的郁色挥之不去, 柳岸却强不着一把拉起他, 问:“午饭吃了吗?”

    “吃了。”

    “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忘了。”花明老实的回答。

    柳岸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撇着他手中的东西,忍着呼吸不稳,继续问:“这是给谁买的?女朋友么?”

    花明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将卫生巾又往后藏了藏, 发现戴着墨镜很不方便,他又空出一只手摘下了墨镜,抬眼却发现柳岸的脸是真黑。

    又黑又青……

    薄唇紧抿着,下颚弧度凌利冷硬,一双眼睛黑的透不出半点光来,似是染上了寒冰,冷戾的吓人。

    那模样仿佛他要出什么不该的话,那双刀子似的眼睛,便能把他活剐了。

    花明被他突然的冷漠吓到了,咽了咽口水,一时半会也没开口解释。

    他的沉默被柳岸当成了默认。

    顿时便沉了脸,眸子闪过暗火闷雷,汹涌而出的怒火烧尽了他的理智,伸手一把掉花明夹在掖下的卫生巾,侧身抓过他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语气冷漠却又不容拒绝道:“去转学,云大这种学校,学风不严,不适合你。”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柳岸被他气狠了,出来的话也半点没给他留脸面:“我是让你去上学,不是让你去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上学几天就在外面勾三搭四,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花明的手被他箍得生疼,扯了半天也没扯出来,心里就冒出了一些火气,听完他的话,更生气了。

    什么玩意?

    当初不是好不过分干涉名自生活?莫名其妙要他转学是几个意思?还有他这蛮横霸道语气又是干嘛?

    这的话也太难听了,勾三搭四都用上来了?真的很过分。

    当初这个学校也是他选的,现在想上就让他上,想退就让他退,当他是软面团好捏圆搓扁?契约的媳妇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花明忍着疼,一把甩开他的手,气道:“不转。”

    “不转也好,那就别上学了,回家老老实实给我去呆着。”

    听到他这话,花明也是气不一出来:“我的私事你少管,你再这样不讲理,合约做废,咱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语言仿佛裹着刀子,扎得人生疼,柳岸顿时脸色有些发白,额间青筋直跳,背脊僵硬的厉害。

    花明懒得理他,弯腰捡起被掉的卫生巾,飞也似的跑了。

    * * *

    花明车回了学校,将用黑塑料袋包好的卫生巾,紧紧捂好,做贼似的回了教室。

    刘雅莉正着急的左顾右盼,见到花明进来差点没哭出来。

    花明将黑色塑料袋递给她,想了想又将外套脱了下来,放在桌上对她:“遮着点。”

    刘雅莉没拒绝,伸手接过包住屁.股,用衣袖伸过腰.间了个结,冲已经走出教室的花明大声道:“花明谢谢了。”

    “怎么谢啊?写个N.p文把我写成总受吗?”花明还记得刘雅莉威胁他的事。

    “不,总攻,”刘雅莉摇头:“一夜御十男那种。”

    “得了吧,我吃不消。”花明想了想,嘴角露出一抹奸诈的笑,斜眼看着她:“你真想谢我?”

    “必须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好,”花明嘿嘿笑了两声:“写篇普通的耽美文吧,我攻柳岸受,皮.鞭,蜡烛,铁链黑屋全部来一遍,结局BE,他爱我爱得茶不思饭不想,而我抛弃了他。”

    “这不好吧?”刘雅莉僵着脸,柳岸可是她男神,让男神做受不太好吧。

    “好的要感谢我呢?好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好吧!”刘雅莉在恩人和男神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恩人。

    一个想法在脑中瞬间成型,柔弱美人沙雕攻vs冷漠冰山霸总受,两人啪啪啪时做到一半,弱攻花明没有体力了,红着眼睛对强受柳岸:坐上来自己动。

    再把这两个人的脸一代入,想想这盛世美颜,啊啊啊啊……

    刘雅莉瞬间觉得这对弱攻强受的cp太好嗑了,她可以,她可以的!

    “哦!顺便问一下,你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想把柳岸写成受,你们刚刚见面了吗?他惹你了吗?”刘雅莉问。

    “没有,就是纯粹讨厌他。”花明完扭头走出了教室。

    一边走一边想柳岸这家伙刚刚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为什么?是因为看到他帮女生买卫生巾?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难道……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帮女朋友买,所以他吃醋了。

    你还别,事情前后想一通,在联想他当时的话之后,确实有这个可能。

    花明摸了摸鼻子,突然有一点的兴奋,他这么优秀这么帅,果然招人喜欢,谁都想拜倒在他的石榴裙……呸!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迷恋上他这个集智慧与美貌一体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优秀!

    那如果这样,按之后要走的剧情,会不会像刘雅莉写的那样,渣攻吃醋了,然后怒火中烧,怒不可揭。

    一气之下将他强行将他抓回去,按在墙壁上质问他为什么要爱上别人?

    按照渣攻那暴脾气,确实会有这种可能。

    卧槽!好带感!突然有点拭目以待是怎么肥四?

    ***

    另一边,柳岸看着少年跑得飞快,肺里都仿佛要烧着了,气的肝儿都疼,拔腿准备追上去,用强抓回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柳岸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江凡来的,柳岸随手摁了。

    那江凡很不识相,立马又了过来,柳岸烦躁的接起了电话,语气不耐:“有话快。”

    “喔!火气怎么这么大?你童养媳惹你了?”江凡揶揄的笑声传来,他倒是对柳岸了解透彻,这世上能惹怒柳岸的也只有花明。

    他:“你快点去找他发脾气,凶他一顿,然后再将他赶跑一次,这样你就可以继续愉快的单身了。”

    柳岸听完他的话,脸色依旧不好,却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你这个人吧!当朋友不错,当兄弟不错,当老板也不错,唯独不适合当情人,你对任何事都冷静自持,唯独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变得不可理喻,控制欲太强,偏偏情商低的可怕。”

    气氛僵冷的厉害,柳岸拿着手机沉默不语。

    但江凡知道,柳岸在听。

    继续道:“其实,成人之间的感情更需要相互理解,相互尊重。”

    “我知道,可是他……”柳岸忍着怒气把刚刚那事了。

    江凡在电话里笑了半天,才安抚他:“盛怒之下的人,很容易没有理智的,你们俩都冷静一下。

    还有啊,他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这么多年了,你见他什么时候在外面乱搞过。他要这么开窍,你应该偷着乐,至少你们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模样。

    晚自习你再去找他,有什么事问出来就行了,别搞那种你不我就来猜的误会,最烦这种言情文玛丽苏套路了。”

    江凡完,最后又总结了一句:“花明那家伙吃软不吃硬,他出来后你先认错就行。”

    “我认错?我又没做错什么。”柳岸一愣。

    “不然呢,你还想他给你认错?”

    “我……”

    “我什么我?我跟你,这就是我教你的追妻第一步,你可听好了,往后任何事情,你俩吵起来,不管谁的对错,都你先认就对了。”

    江凡特别认真道:“这是来自一个情场老手的忠告。”

    柳岸:……

    开玩笑呢,他怎么可能认错?怎么可能跟别人低头?想也别想。

    绝对不可能!!

    ***

    一天过的贼快,眨眼便下了晚自习,寝室几人夜跑完,回去洗漱一翻便爬上了各自的床。

    花明才刚躺下,手机便开始响了,不用,每天这个点准时来,仿佛查寝般的电话,绝对是柳岸的。

    花明摸出一看,果然又是他。

    不由翻了个白眼,想起今天中午的不愉快,有些不想接。

    咦?不对!必须要接。

    先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中午的是气话,怎么可能撕合约,那一千万不是就飞了,到时候父母的生活费,他的学费,还有欠下的巨债咋办?现实的困境是他必须低下头的理由。

    而且他突然想到下午的时候他想的那些东西,他得去试试啊!万一柳岸是真的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呢!嘿嘿!不去怎么行。

    想通以后,他按下接听键,厚着脸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喂!柳岸哥。”

    柳岸沉沉的声音传过来:“下课了吗?”

    花明:“下了。”

    电话那边停顿片刻,又道:“出来,我在门口等你,给你带了点点心。”

    “呃?”

    这渣攻为什么话这么心平气和,不应该怒气冲冲吗?为什么还给他带零食?难道他想岔了,事发异常必有妖。

    花明摸着鼻子撒了个慌:“柳岸哥,我已经脱了衣服睡觉了,就不下来了吧!”

    柳岸声音似笑非笑道:“不想来么?那你别来了。”

    花明松了口气。

    柳岸却又继续道:“我来宿舍找你。”

    花明:……

    “别,那个……我马上就下来。”

    花明挂了电话,生怕柳岸真会来他宿舍,穿上拖鞋,外套也没穿就跑了出来。

    校外不远处,果然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一个熟悉高挺的身影穿着得体的西装斜靠在车门边。

    路旁微黄的橘色路灯,洒在那张俊朗的脸上,明明暗暗间,让眉眼更深邃,像出自西方名家慢琢的雕塑,一丝一毫都精美绝伦。

    似乎听到渐近的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来,朝声响处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

    可这丝眼神很快就变了,在看到对方是自己等待的人后,淡漠的眼神瞬间褪去。

    不知是灯光太暖,还是为何,花明在他清润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亮光,炫烂得仿佛冰冷雕塑在那一刹那获得了生机。

    他就那样看着他,唇角下意识的扬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仿佛那些从不近人情的冷漠,到沁人心脾的温柔,只差了一个人的距离。

    ……

    花明可看不懂这其中的深意,除了觉得他的笑容有点毛之外,并没察觉到异常,只自顾自地疾步走向他。

    顺便扫了周围一眼,好在此刻挺晚了,操场和校门口都没有学生,再三确定没人了,才快速走了过去。

    柳岸看着穿件薄T恤出来,被入夜的秋风一吹,便格外显单薄的少年,皱眉问:”怎么不披件外套再出来?入秋了,天气开始凉了。”

    花明敷衍的笑了笑,狡辩道:“我怕你会等急了。”

    柳岸也不戳穿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穿着,别冻病了。”

    花明愣了愣,一股雪松的冷香扑鼻而来,清冷又熟悉,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这股木质清香中。

    花明不自在的后退了一步,侧头看着肩上的外套,神情有些挣扎。

    其实他不冷,犹豫片刻,还是没再脱下来,而是卖乖的道了声谢。

    “谢谢,柳岸哥,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

    柳岸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张口道:“今天中午的事……我……我……”

    我了半天,江凡让他的那句对不起,他也没不出口。

    毕竟这么些年,他从未跟人低过头,只有别人对他低头的份。

    就算今天被心理建设了一下午,也还是接受不了。

    犹豫间,蓦然看见花明从外套下露出的手臂,手腕处有一道道青紫交错的痕迹,在他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柳岸垂下眸,他知道那是他中午冲动时抓的,那时正在气头上,下手自然也是没轻没重。

    这次,他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有的只有后悔和歉疚。

    “花花,对不起,今天中午是我太冲动了。”

    花明一愣,卧槽卧槽!渣攻居然跟他道歉?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在原主的记忆里,从到大这个人就从没服过软,更别从他嘴里出对不起这句话。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渣攻怎么没发火呢?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今天中午还气成那样,怎么现在会来跟他对不起呢。

    好吧,他没戏了,渣攻完全都没吃醋,大概是不想闹得两人脸面上不好过,所以敷衍他来道个歉。

    不过,花明这人吃软不吃硬,柳岸一低头,他便老不好意思了,忙道:“没关系的,我口无遮拦我也有错。”

    “那这件事就此揭过了……”柳岸顿了顿,装作无所谓的问:“今天那个东西你是帮谁买的?”

    花明眼晴一亮,耶!问到正题上面来了。

    可柳岸见着花明突然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他,以为他又不悦了,立马话风一转,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毕竟我们是明面上的未婚夫妻,这些事情我还是得问清楚。”

    哦豁!原来他今天中午那么生气,是因为害怕戴绿帽子?

    难怪!话回来,虽然他们没感情吧,但谁也不愿意被戴绿帽子。

    “我朋友。”花明也不再多想,很识相的补充道:“女性朋友,也是我的同桌,但我们的关系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种。”

    “那你在百度搜的那些又是做什么?”

    “哪个?”花明没明白他的啥。

    柳岸:“如何勾引同学,如何在微信撩人那个。”

    花明眨了眨眼睛,半天才想来,然后气愤的跟柳岸了事情的经过:“事情是这样的……那渣男太过份,然后舍友们商量着勾引他……”

    柳岸听完有些不悦的扯了扯嘴角,但眼中那不明情绪终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花明越越高兴,手舞足蹈,还沉浸在狠揍渣男的回忆里,眼里亮晶晶的,仿佛落了星光。

    柳岸放柔目光看着他,心道:江凡这家伙,其他的是不靠谱,但论追人,他敢第二,在J城里没人敢第一。

    自己这师傅钱算是交对了。

    要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三年前,那结局一定是俩人闹得不可开交。

    “昨晚那渣男被我们揍的可惨了。”花明到这儿,又顺便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当时可是有任务在身,结果完架一高兴就忘了开机了。”

    柳岸点头,只要不是他想的那样,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以后不可以……”

    花明:“呃??”

    “不可以喜欢别人!”

    “我知道,柳岸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花明顿了顿,而后问:“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该回去睡觉了。”

    柳岸习惯性问:“宿舍住的惯吗?住不惯就回家。”

    “住的惯。”花明坚定的点头。

    “嗯。”柳岸继续:“睡前记得喝牛奶。”

    花明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人,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柳岸天天按时催他喝牛奶的行为,是在明里暗里嘲讽他矮。

    不由有些敷衍道:“嗯,记得的。”

    柳岸伸手往他头上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很短,却不扎手,软软乎乎的,像在阳光里泡过,带着点洗发水的香味,手感格外好。

    “最近降温了,多穿点。”

    “嗯。”

    “晚间温度低,记得盖好被子。”

    “我知道了。”

    花明有些不耐烦,他又不是孩子了,知道照顾自己的。

    柳岸还准备什么,花明摸着鼻子撒了个慌:“柳岸哥,学校快要熄灯了,我得回去了。”

    少年开始不耐烦的模样,柳岸看在眼里,点头嗯了一声:“去吧!早点睡。”

    得到他的允许,花明松了一口气,跟他挥了挥手,一溜烟头也不回地跑了。

    目光看着飞快消失在路灯下的身影,柳岸收回了视线。

    什么时候你也能这么愉快的奔向我?

    不过没关系……

    我可以等,只要最后是你,迟一点也没关系。

    ***

    星期五,花明下午没课,干脆背着书包回了半山亭别墅。

    他才进门,就看到柳岸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却又背脊笔挺,眼睛若有若无盯向玄关方向。

    见到他后,顿时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回来了……”

    “嗯,回来了!柳岸哥,你今天也回来的好早呀。”

    花明换好鞋,朝他了个招呼,抬头看着客厅指向三点的时钟,表情有些意外。

    “嗯!今天公司没什么事。”

    “哦!”花明放下书包,随手端起桌上的果盘,拈起一块像是雪梨模样的水果,住嘴里塞。

    入口的酸涩差点没让花明眯掉眼。

    沃日!这是什么品种的梨,简直能酸掉门牙。

    他皱着眉头忍着泛滥的酸水,艰难吞下口中的梨。

    柳岸发现他的狼狈,随口问:“怎么了?”

    “没什么。”花明立马将狼狈的表情收敛,露出乖巧单纯的笑容,拈起一块梨就往柳岸嘴边递:“这梨可甜了,你尝尝。”

    柳岸哪里不知道他的九九,却没摇头拒绝。

    垂眸看着伸至近前的手,少年的手不大,但指节修长,白白嫩嫩、干干净净,一根根青葱似的。

    柳岸低头,一口含住了他递来的梨块,顺带也含住了他拈着梨的指尖。

    花明没多想,抽出指尖,带着捉弄得逞的笑意问:“甜不?嘿嘿嘿……”

    柳岸点头:甜!又甜又暖……

    见他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花明有些失落,心道这家伙怕是不怕酸吧。

    觉得没有意思,他放下了果盘去冰箱翻出一瓶酸奶开始喝,结果这酸奶越喝越饿。

    花明摸着肚子,想到柳岸前几天过,以后每周五会带他去吃大餐,不由期盼的侧身问:“今晚我们去哪里吃饭?”

    “回龙湖老宅。”

    花明一愣。

    龙湖?回柳岸家父母住的地方?

    本是意料中的事,但突然有些慌怎么肥四?难道是因为丑媳妇要见公婆的原因?

    不可能,自己与柳岸又不是真结婚,何况自己也不丑。

    不过真的,在原主的记忆里,柳岸的母亲似乎不喜欢他,甚至有一丢丢的讨厌他。

    额!他这么漂亮可爱温柔单纯的人,居然也会有人讨厌,真是奇了怪了。

    算了,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又不常见面。

    花明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道:“好,我需要准备或注意些什么吗?”

    “不需要,”柳岸摇头,话风一转又正色:“但千万不要露馅。”

    花明记得柳岸当初与他签合约时的话,柳父柳母催婚催得厉害,柳母身体不好,想看到儿子早点找到对象,甚至放狠话,不娶媳妇儿,就不准他进门。

    所以花明知道,自己不能在他父母面前露了馅,得认真秀个恩爱,毕竟合同是真金白银的一千万。

    话渣攻虽然推波助澜让他爸爸公司破产了,但是生意上的事本就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错也不全在他吧。

    而且实在的,渣攻对他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想到这,花明鸡啄米式点头,关于不露馅关于秀恩爱这件事情,他必须办好了。

    ……

    花明上楼换了身衣服,柳岸已经将车从车库里面开了出来,在门口等他。

    花明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柳岸才将车子启动开往龙湖的方向。

    花明才坐了一会儿,眼睛就睁不开了,然后开始晕晕入睡。

    其实这几晚他都没睡好,最近舍友们都特别爱讲恐怖故事,每天都讲到大半夜。

    这导致他一觉直接睡到了龙湖,耳旁传来柳岸熟悉的声音,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了一眼,一时间没反应身在何处。

    车门已经开了,柳岸的侧脸在地下停车场的光线里被拓映得格外清隽俊美。

    他低头看着还处在迷迷糊糊中的少年,表情没有半点不耐烦,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笑,和眼底深处那无尽的宠溺。

    等看到少年眼底逐渐散去的水雾,柳岸才道:“睡醒了吗?”

    “好像睡醒了。”花明还有些口齿不清,他懵懵的从车上下来,脚下突然踩空,冷不丁防一头撞进了柳岸的怀里,抬头准备道歉,又磕到了柳岸的下巴。

    “柳岸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花明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显得清醒一点。

    柳岸叹了口气,揉了揉下巴:“没事,走吧。”

    看着花明迷迷糊糊的样子,柳岸有些不放心,伸手牵过他的手,与他紧紧的十指相扣。

    这太过亲密的动作,让花明瞬间便清醒了,他有些不自在,可因为是在老宅的车库里,花明也没有刻意的去甩开他的手,只能在心里面一遍一遍的念叨秀恩爱秀恩爱,然后乖乖的任他牵着往前走。

    掌心太过火热,沁出了一层薄汗,花明不着痕迹的低头偷看了一眼,柳岸的手很大,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自己的手牢牢握住,只漏出几根青葱似的指节,很奇怪却又莫名和谐。

    花明低头看着柳岸的手,突然想起前夜与顾玄风和秦朗一起夜跑时,几人开的玩笑。

    顾玄风的脚好大,要穿43码的鞋,那双大运动鞋穿在脚下,咋一看,仿佛踏了两条船。

    顾玄风对他们嘲笑嗤之以鼻,还很自豪的:“我跟你们,手大脚大的人,那啥也特别大。”

    花明当时笑喷了,秦朗却斜眼瞅着他的裆一脸不信,两人争论不下,秦朗干脆硬拉着顾玄风去男厕一比高下。

    花明没这么厚脸皮,毕竟当众比海绵体这种se情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去,很矫情的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但比完之后,秦朗再也不跟顾玄风一起去尿水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此刻,花明低头看着柳岸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脑中莫名响起那天顾玄风的话,刹时脸轰的一下红了。

    妈耶!顾玄风这魔鬼真有毒,自己也有毒……

    这种关键时候为什么脑中会想起这种荤段子?

    身侧的柳岸无意间见着他半低着头,脸红得熟虾一样,眼睛却一直盯着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

    只以为是因为自己牵着他而有些害羞,这羞涩的模样,蓦地让柳岸整颗心都化了,条线反射般又紧了紧。

    只暗自希望这车库再远一点,最好是没有尽头,那么就可以牵着他一直走下去。

    而花明则恰恰相反,柳岸的手很热,仿佛要把他的手连带着人一起烧融了一般,他只希望快点走出这车库。

    柳岸的父母还是老样子,柳父穿着得体的西装,戴着黑框眼镜,一副老干部的模样。

    而柳母则是典型的豪门贵妇,保养得极好,雍容又华贵,与三年前也没多大变化,连对花明那种若有似无的不喜,也还是和三年前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不喜的目光中又带着一些复杂之色。

    花明假装当作没看见,跟柳岸一起厚着脸皮喊了声父亲母亲。

    时间指向五点半,显然知道他俩要回,佣人们早早的准备了丰盛的晚饭。

    四人在餐桌边落座,花明坐在柳岸身边,抬头悄悄瞄了一眼对面的柳父柳母,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可他又不敢多,也不敢多问,怕出了什么变故他应付不来,只能垂着眸硬着头皮吃饭。

    坐在他身旁的柳岸倒是神色自若,伸手夹起一块宫爆鸡丁递向他,问:“要不要尝尝这个?很正宗的四川风味。”

    花明抬头看着眼前的鸡丁,心道秀恩爱不能停。

    于是也不迟疑,点头:“好。”

    柳岸准备将鸡丁夹进他的碗里,花明却朝他张开了嘴。

    柳岸眉心一跳,看着面前憨搓搓张着嘴等他投喂的家伙,唇角忍不住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低低的笑出声来。

    他忽略掉对面父母射线般审视的目光,神色自若的将鸡丁喂给了花明。

    花明很夸张的在柳岸的手臂上蹭了蹭,赞叹:“好好吃!”

    实则被自己骚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柳家厨子做这宫爆鸡丁还是很正宗的,好吃是好吃,就是辣的很。

    花明吃完伸手拿过桌上的水,想了想,又递向柳岸,声:“柳岸哥,瓶盖好紧,我拧不开。”

    看着柳岸唇角表现出来毫不掩饰的笑,花明更来劲了,将恩爱秀出了100分。

    “这螃蟹的壳好硬,我掰不开,柳岸哥,你帮我掰开嘛。”

    “这虾好吃,柳岸哥你尝尝,张嘴,啊~”

    “再来一个,啊~”

    “剥虾手酸了,柳岸哥你帮我揉揉~”

    “柳岸哥~”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当然,实际只有花明一个人闹,柳岸很配合的热,柳父柳母一脸奇怪的表情冷眼相看。

    但总之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并且两老都没有问什么花明回答不上来,或者让他尴尬的事情,一顿饭吃的莫名和谐。

    花明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饭桌上的硝烟一过,之后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这么轻轻松松就过关了,不愧是我!优秀。

    可是似乎松气松太早了。

    饭后,柳母便找借口把柳岸支使开了,客厅里的佣人也很懂眼色,见连柳父也被支走后,自觉的都退了出了。

    等花明吃完饭后水果,吐掉两粒西瓜籽抬头时,偌大的客厅安安静静,只剩下对面盯着他一脸探的柳母。

    花明一咯噔,心道:该来的总会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时候一样,暗地里让他离柳岸远点。

    还是会像刘雅莉写的里一样,直接拿出五百万的支票甩在他脸上,让他离开她儿子。

    想到这,花明竟然一下兴奋了。

    能不兴奋吗?按柳家这种超极豪门,柳母不定不止拿五百万甩他,不定一出手就是一千万。

    哈哈哈哈哈哈……请尽情的拿钱砸我吧。

    爽!!

    咦?不对不对!剧情的走向不能这样,万一柳母真的拿钱砸他,到时候怎么办?

    自己要像里写的那样,很有骨气的扔掉一千万,然后带着哭腔很认真的:“不,你不能拆散我们,我跟柳岸哥是真心相爱的,我是真心愿意帮他生猴子的。”

    呃???

    算了,这种操作大概是脑子被驴踢了,有1000万还生什么猴子?

    1000万拿着游戏不香吗?吃海鲜大餐不香吗?一个人逍遥自在不香吗?况且自己也生不出猴子。

    ……

    柳母还没开口话,她似乎正在酝酿词。

    花明趁着这个机会拿起餐巾纸,擦干净唇角的西瓜汁。

    脑中还在继续想刚刚的问题。

    这1000万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如果自己真要了,会不会对不起柳岸呀?可这不要的话,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呀!

    唉,这种大抉择太难了。

    花明有些犹豫不定。

    而这边柳母也准备好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东西,严肃且郑重的放在花明的面前。

    看吧,果然来了!

    花明看着面前用红布包着的方形东西,没敢伸手去拿。

    “愣着干什么?开看看呀。”

    见他不动,柳母伸手将它推了推。

    花明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咽了咽口水,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丑态,才将它拿了过来,揭开红布,里面是个两个手掌大的锦盒。

    咦!装支票大概用不上锦盒,这里面一定不是钱。

    花明有一丢丢的失落,但更多的是庆幸,他悄咪咪松了一口气,毕竟钱还是事,对于有选择恐惧症的人来,抉择才是最难的。

    他伸手揭开锦盒,锦盒里面是一块古纹龙勾玉,玉色温润澄澈,雕工精致,他这个不识货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价值连城之物。

    花明收起轻视之心,双手捧着它,直愣愣的坐在那儿,他不知道柳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把它捧在手里,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柳母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伸手在那纹龙勾玉上摸了摸,开口道:“这勾玉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却意义非凡,是我们柳家的传家宝,一代传一代。太婆传给婆婆,婆婆传给了我,如今你嫁了进来,虽然……你……唉……”

    柳母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如今我便将它交给你,你好好的收着吧,你嫁给了我岸儿,夫妻间相处的事,我这当婆婆的也不好参与,只求你多向着他些,对他用心些。”

    花明:呃???

    用心些?

    我刚刚没演好吗?恩爱秀的不够吗?我对他哪不用心了?我刚刚都剥了一盘虾给他吃呀,手都剥红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这是唱的哪出?

    将传家宝送给自己,意思是……她……她这是承认了他?承认他是柳家的媳妇?

    我的娘哎!这玩笑可开大了。

    在这种传统的豪门里,传家宝相当于帝王家的玉玺一般,有多重要可想而知了。

    这玩意送出去,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同样,他花明要收下这件传家宝,那便生是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将来可是要列入柳家祠堂的。

    可问题是,他与柳岸是契约结婚啊!

    要是收了这套传家宝,五年之后合约结束,他跟柳岸毫无关系时,柳家的列祖列宗会不会撬开棺材板盖爬出来找他。

    沃日!花明刹时寒毛倒竖。

    这咋办?不收就露馅了,收了的话以后怎么解释?

    这简直比刚才的1000万事件还要磨人,还要难以抉择。

    重点柳母这态度也不对呀,到现在也看得出她不喜欢自己,在柳家她是主母,从来一不二,是什么让她妥协,这么容易的就接受了自己?

    好吧,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咋办啊?收还是不收?渣攻啊!你去哪里了?快点出来解个围吧。

    花明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柳母又一直盯着他,牙齿一咬,干脆收了吧!

    而且他还记得今天柳岸对他的话,当时柳岸极正色:不要露馅!

    自己当时也是答应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先收下再,之后的事,之后再。

    花明脑中百转千回,最后深吸一口气,将锦盒盖上,对柳母道了声谢,老老实实将它揣进了怀里。

    ……

    与此同时,柳家老宅,二楼的某间房,

    柳岸坐在沙发上,目光紧紧的盯着电脑监控,客厅里柳母与花明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柳父坐在他身旁,问:“刚刚饭桌上那是什么情况?花家那混子怎么这么粘.腻,你与他这半月都是这样相处的?”

    难不成这子转性了?开窍了?还是自家子情商变高了。

    柳岸摇头:“不是,他只是尽责的秀恩爱。”

    柳父皱眉:“契约上面写的?”

    “嗯!”

    柳父哼了一声,声自言自语的:“花家子忒没诚意,做戏都不先听点,不知道你不爱吃虾吗?还在饭桌上装的那么认真,要不是我阻止你妈,你妈当时都快忍不住了。”

    一想到晚饭的时候,花明装模作样剥了一盘子虾给柳岸吃,柳父就一脸嫌弃。

    ……

    监视器里开始有了动作,柳岸也不话了,眼睛紧紧的盯着电脑。

    客厅里,花明捧着那套传家宝,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时,柳岸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慢慢攥紧了。

    当花明叹了口气收下它时,柳岸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收下了。”

    一直坐在身旁的柳父又开口了,侧头看着儿子略显僵硬的脊背,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他们柳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情种,偏偏情路如此坎坷,送媳妇儿个传家宝,还要费尽心机联合老父亲老母亲下套,装作明正言顺的样子,半强迫半利用的送出去。

    这倒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唉!花家那混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一点情商都没有,不过话回来,自家这子情商也不咋地,一手好牌得稀烂。

    从娘胎里就开始追,追到十五岁都没追到手,一丁点进展都没有不,还把人家给赶跑了,一跑就跑了三年。

    要不是他看不下去,在背后出手让花家出了点事,给了自家子这么个不太正当的机会,怕是这辈子都别肖想花家那混子了。

    柳岸见监控里花明心翼翼的将那锦盒收好,才幽幽道:“那本就是他的,18年前就该送给他。”

    “岸儿,当初那只是一个玩笑,是你爷爷与他爷爷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可我当真了。”柳岸低喃。

    柳父侧头看着一如既往固执的儿子,心口酸涩的厉害。

    是啊!18年前,老一辈开的玩笑,所有人都一笑而过,唯有这孩子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