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顺着死者查看了一遍，边看边记录，边看边摇头，半天没有一句话，看样子案情着实有些棘。

    “是否看出端倪？”她按捺不住，在旁轻声询问。

    仵作禀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贼人狡猾异常，见刺杀无望，又被抓捕，便咬破口中预先藏好的毒丸自尽而亡，身上没有任何痕迹显示他们的来历，委实难办！”

    青檀仔细地观察着每个死者，暂时也没个头绪，按了按他们的肚子，只感觉异常发胀，心里隐隐开始有个疑惑，但是不清道不明，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她抬着头在空中嗅了嗅，有些奇怪地问：“你们闻到这是什么味儿吗？为何有点奇怪？”

    仵作吸了吸鼻子，“是有点不一样，和往常尸腐的味道不一样，好像是食物发酵的味道”

    “这帮人，难道除了毒药，还吃了什么？”柴荣看着那些肚子鼓鼓的尸体，目光有些诧异。

    刑部尚书尉迟敬这时捂着鼻子进来，“两位大人，验尸的事情不如交给仵作吧！咱们出去话？”

    他自皇上下了要求十日破案的圣旨后，已带人在宫里宫外马不停蹄地收集线索寻找各种痕迹，一日一夜下来，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两人一起出来，尉迟敬便把现场查勘报告递了过来，青檀一看，大惊失色。

    报告上记录着在宫外护城河外延泥地发现多枚脚印，与刺客鞋印一致，还发现不少麦秆，有加工过的痕迹，想来是用作水下呼吸之用，皇宫的水栈台支柱经过勘察，是被齐齐切断后才绑上钢丝的，证明刺杀行动早有预谋。

    “有证据表明，这帮刺客是顺着护城河趁夜潜入御花园河塘的，看起来是一帮外来势力，准备十分充分，他们事先潜入水下切断水栈台支柱，按理是准备等皇上独自站到栈台上赋诗之时，以钢丝拉断栈台，令皇上落水，然后进行刺杀，这样比之直接面对大内护卫刺杀要来得容易”尉迟敬解释。

    柴荣面色变得沉重，“原来如此！那么接下来就很好推理了，刺客们本来埋伏在水中等待时，却不料水栈上突然跳下个公主来，这伙人大惊失色，以为行动败露，于是自乱阵脚从水中冒头，也不管皇上是否按计划走到栈台，便慌着拉断支柱，匆忙行刺！由此可见，公主跳水这一突发事件，起了打草惊蛇的作用，打乱了刺客们的计划，使其不得不孤注一掷，硬着头皮完成任务，可惜这样慌乱之下，不但达不到预期效果，而且还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他完，眸底划过一丝笑意，目光往青檀方向投去，见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显然是在暗暗庆幸还好事先策划了阻止赐婚行动，否则皇上此刻的命运恐怕已吉凶难测了！

    “这次多亏有你不止我要谢你，连皇上也要谢你！”他对她悄悄耳语。

    她脸色顿时白了白，嘴角一撇，“哼便宜你了！偷着乐去吧！”罢拂袖走开。

    他也不计较，眸目中笑意不减，转向尉迟敬道：“如今事情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查清刺客的身份是首要任务，验尸一事就有劳尚书大人监督把关，一有消息请立即通知我等。”

    身形肥胖的尉迟敬擦了把汗：“柴大人哪里话，这是本官该做的，但愿早日查清凶案，真相大白！大人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既是！”

    两人这边正在着客气话要告辞，这边青檀却又进了停尸的西廊间，过了半晌才出来，“尉迟大人，这些尸体有些异样，明日验尸，不如我等一同观看如何？”

    “这”尉迟敬身居高位，哪里曾亲力亲为参与过验尸，这不是要把他吓死吗？

    “尉迟大人如若不适，可以先退出！”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尉迟敬油光光的脸，心中暗暗冷笑。她方才进去又检查了一遍尸体，确实感觉有问题，若不参与观看验尸，恐怕落下重要细节，为了能在刑部立功，以便将来在这里查阅过往卷宗，她也是拼了！

    尉迟敬看看这二人，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他高官厚禄享着，碍于面子实在没办法不干，于是心里道声倒霉，勉强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出了刑部，一路无话，快到岔路口分别的时候，青檀抬一揖，也不话，转身就走。

    “桂七宝！你站住！”柴荣快步拦住了去路。

    “什么事？”她冷冷剜他一眼，停住脚步。

    “明日太后赏的二百廷杖，不知公公做何打算？打完后公公可还有命？”他目光沉沉地看她。

    “明日？啊”她惊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几日事情千头万绪，她一心扑在案件上，都快忘了这事。

    “这不劳大人费心，杂家扛得住自然有命，扛不住也是活该！”她在他面前死撑，鸭子死了嘴硬。

    他面上一派了然，“哼果然不出所料，公公打算硬扛下来，恐怕不死也是残废，还打算在刑部查案立功，将来查卷宗为李家翻案吗？”

    “你你怎么知道？”她惊得顿在当下，这男人怎么那么精明，为何她想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呢？

    “事情明摆在那，只是公公蒙上自己的眼睛，以为别人也一样看不到罢了！”他话还是没句好听的。

    “好吧，谢大人提醒我快残了！大人没别的事的话，杂家告辞了！”她没好气地转身就走。

    “笨蛋！拿着！”他一把拦住她，扔给她一个黄铜令牌，“这是我在禁卫营使用的令鉴，大内司刑那几个头领常卖我些薄面，明日你受刑时拿出来亮一亮，他们自然懂得，管保你两百杖下来不疼不痒！”

    令牌光亮如镜，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她捏在心还能感觉到一点他身上的温度，不禁脸上红了红，低头闷声问，“干嘛帮我？”

    “你受刑是因我而起，本大人只想图个心安，没别的意思！”他若无其事地摆摆，转身朝远处禁卫营走去，背影玉树临风，沉稳踏实，竟莫明地让她觉得有那么点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