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欲说还休
河中城,易守难攻,城墙被李守贞筑得高耸入云,坚固厚实。城外一马平川,城内兵精粮足,倘若死守,可以舒服过上几年不成问题,任由外部如何强攻,都可以在城内高枕无忧,这是一只坚硬如铁的龟壳,要想打破它,不得不付出成倍的代价!
河中城西,白河工地,河中城入水口,一个巨大的营寨矗立在眼前,里面叮叮当当传出声响,河路改道工程还在其中悄悄继续,不断有土石从营寨内运出。
那些泥土砾石并未浪费丢弃,而是直接围着大寨,几日之内居然如白蚁穴一般滴溜溜一字排开筑成了大大的土堡垒,这些堡垒不如正规堡垒基础坚实,显然有赶工之嫌,粗制滥造痕迹明显,不求质量但求数量,一个个傻大憨粗地耸立在平原上,多达几十个,显得特别碍眼。
堡垒边上,还特别设置了马栅,似乎用作防御敌方进攻堡垒之用,这些破堡垒本来就是堆豆腐渣,莫非还想凭此抵御大军进攻城西大寨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河中城内,箭楼之上,只见一人身长八尺,须眉斑白,目光如炬,面若盈月,着龙纹锦绣黄袍,坐在花梨木雕腾龙宝座上,望着耸立在眼皮底下的密密麻麻的土堡垒,正生着闷气,他,正是叛军之首,自个儿封了秦王的河中节度使,李守贞!
座下一人跪地,正心翼翼禀报:“父君保重,千万不可气坏身子,依儿臣看来,这些堡垒不过是一堆豆腐渣,也不知他们几天之内赶着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造出来作甚,不如儿臣带人去拆了它们!免得看了碍眼!”
“这些堡垒自然是有用的,里面弄几个兵搭上弓箭,可以一当十!柴荣弄这些东西,无非是怕我们把他们的大寨攻掉,看来那份情报果然是真的,营寨里面包藏祸心,想把白河改道堵上,来年打开淹死咱们!倒是打的一如意算盘!”李守贞咬牙切齿,狠狠捶了一下龙椅。
“那我们该怎么办?眼看咱们刚准备好出兵攻寨,这些东西就在几天之内冒了出来,难道只能先攻打堡垒了吗?”李崇训急道。
“打!必须打!几个破堡垒休想挡住我大军去路,趁着他们还没完工,趁着他们脚无力,你带五千人马先去把那些豆腐渣拆了!挫挫那郭雀儿的锐气!”李守贞命令。
“得令!”李崇训立刻起身,急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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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大寨内,两个人针锋相对着,正在争执。
“为何不让我出去?我见不得人么?整天把我关在大帐里像犯人一般,还逼着我吃那么多东西,你当我是猪么?”一个样貌清秀的人气愤愤道。
“没有吃完不准出去,这是命令!你身为朝廷命官,总该知道服从命令吧?”一个俊逸不凡的将军不以为然道。
“可是那么多食物,我哪里吃得完?吃不完难道就得一直被你关着?”
“没错,谁让你伤得跟个马蜂窝一样?给我好好回去养着,再跑出来就军法处置!”
“可是”
“没有可是!”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受伤是自愿的,你应该庆幸当初我是拼死赶回来报信,而不是独自溜掉跑去立功!”
“立功?就凭你?”英武的将军鄙夷不已。
“柴荣!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七宝不必难过,还有更过分的!”话音未落,他一把扛起青檀将她扔到大帐床上,然后倒了一碗药端过来:
“该喝药了!过来,我喂你!”
青檀脸上顿时不自然地红了红,装出一副可怜相,“那个我能自己喝么?”
“不行!你伤还未好,自己怎么喝?过来!我喂你!”柴荣着,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药,强行喂到她嘴里
苦苦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她想吐掉,却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吓得急忙咕嘟一声咽了
“拜托你饶了我吧!这都多少天了,你想喂我喂到什么时候啊?”她苦着脸求道。
“什么时候?你不快些痊愈,我只好天天喂了!”柴荣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又是一勺喂了过去
“其实我都好得差不多了,自己能吃饭喝水吃药,你不用每天过来喂我的”她乖乖喝下药,心翼翼试探。
“怎么,本大人伺候的不好?你不满意?”柴荣剑眉挑了挑,故意凉凉道。
“不是大人你真是天上地下最体贴的人了!这段日子你每天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心存不满呀?”她不自然地解释。
“哦?感激?真的么?那你这是什么表情?”他侧目睨她一眼,满是审视之意。
“呃我这是高兴呀,大人你不觉得我很高兴吗?”她扯出个笑来,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
柴荣蹙着眉沉沉地看她那模样,心下浮起一丝异样,不觉伸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笨蛋,笨就笨了,怎么还那么傻呢?”
她明白他指那晚受伤的事,展颜一笑道,“咦?连你也这么认为?其实我也这么想哎!”
柴荣神色划过一丝异样,“然而你依然那么做了不是么?你不后悔?”
“换了你,也会那样做!不是么?”她眸子亮晶晶的,仿佛天上的星星般好看。
“是!我会!”他坚决地回答。
“那就对了,这世界上傻的不只我一人,你凭什么笑我?”她挑挑眉,嘟着嘴很是不满。
“白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你”柴荣低叹一声,目光复杂地看向她。
桂七宝如今一身白衣,乌发散散地披着,看上去弱弱的,没了以往那种自内而外散发的凌厉,整个人便显得乖巧许多。她不过二八年纪,眉目青葱柔和,此刻眼睛大大的,正水灵灵地看着他,腮帮还负气地鼓着,看上去有些孩子气,落在柴荣眼里,但觉格外软萌可欺。
他慢慢朝她凑近,一言不发静静看她,她惊了惊,赶忙朝后让了让,却见他身子挪了挪,离她又近了些,她喉头一滚,心下有些慌,又朝后靠了靠,整个人僵硬地半仰着,被他逼得有些窘迫。
然而他似乎并未想停下,依旧亦前亦趋,末了干脆一撑,竟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床之间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青檀心下狂跳,背脊一僵,整个人咚地倒在床上
他的目光闪烁,里面明灭着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青檀总觉得他与先前明显不同,然而多了些什么,却不是她所能明白的,只是那目光十分灼热深沉,完全不是过去那种冰冷,彻底让她心慌意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