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骨肉分离
记得那是后唐长兴二年十二月,距离现在十六年前,时值严冬,我与师兄夜间登岛,径直埋伏在银宗宗主南宫璃的居所,长庆殿后。
南宫璃前年与吉州刺史符彦卿成亲,三月前产下一名女婴,夫妻二人带着这女孩,一家子过得其乐融融,那夜,我们看到,南宫璃正用符家家徽在婴儿左肩上做了个很的虎形印记,南宫璃言道将来退位后,要将宗主之位传给这女孩儿,我偷听到这话,好像明白了师兄想做什么!
也奇怪,堂堂银宗大本营十方岛,那夜居然不知为何,竟然撤了巡防,师兄带着我在那岛上大行其道,也无人发觉,到了深夜,有内应给师兄传讯,那人找会支开了南宫璃,师兄则潜入长庆殿,悄悄将女婴偷走!
南宫璃回去发现孩子没了,瞬间崩溃,发现了师兄留在摇篮里的字条,上面写着,要求南宫璃在十日内用天下三奇之一的日月瓶,来交换孩儿,如若不然,便撕票,杀孩子
颉跌氏到这里,刻意停了下来,目光投向面色痛苦的魏国公符彦卿,语声沉郁,“符兄当年的事,实在抱歉,老夫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将你一家推入深渊,从此与幸福无缘若是我稍微负责一些,提前阻止师兄,或许不会有后来那些恩恩怨怨,更没有后来这许多国仇家恨了”
符彦卿当日被文茵下了药浑浑噩噩强行带来十方岛,一直由玄子看管,文茵本意是用这么个意识不清任人摆布的前宗主相公,来增加自己作为符媗的公信力,从而与江别鹤一道把控银宗大权,哪知江别鹤自己暴露,她全盘皆输,眼下瞧着符彦卿目光炯炯,哪里有当日的颓唐,顿时看着玄子,露出复杂的表情,原来,他竟还是萧漠的人!
玄子侧目瞟她一眼,眸中露出不屑的神色,只语带双关地对符彦卿安慰道:“宗主相公,你也不用太难过,至少,如今少主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这也算是老天开眼,不让奸人得逞!况且老道作为萧长老的内应,自也不会对此等恶事袖旁观!”
符彦卿点点头,他中毒初愈,面色有些苍白,听得颉跌氏所言,更是想起了过往,不由得伤感道:“我想,这里的老人们,应该都还记得当初的事情!当年,孩子尚在襁褓,何其弱,阿璃发现孩子没了,日夜揪心,疯了一样在十方岛排查,却没有任何线索,我们想也明白,必定是有内鬼协助了那行凶者,熟悉十方岛防务,故而钻了漏子!然而我夫妇耗时多日,却也没能找出那个叛徒,眼看着最后期限一天天到来,阿璃做了个决定,打算去求当时的后唐皇帝,李从珂。”
“日月瓶,源自唐代寿王李瑁秘令幕族造之,由他亲生的五个郡王亲自保管,百年之后,五郡王中有人迁徙至十方岛,后此物被银宗宗主南宫策所得!阿璃与我成婚之时,南宫策将此物作为陪嫁定亲信物,传给我二人。不知消息如何走漏,后唐朝廷得知此事,便遣人找阿璃相借!表面是借,实则意图占有,阿璃明白银宗即便执掌天下银脉,也无力与朝廷抗衡,于是同意借宝,双方约定,若是银宗有不得不收回的理由,后唐皇朝需归还之”
“然而,当阿璃向后唐朝廷请求归还日月瓶救媗儿时,皇帝李从珂以考虑为由,拖延数日,迟迟不应,我和阿璃在大殿跪了三日三夜,拼死相求,最后一刻,却遭到断然拒绝!李从珂干脆借口一个婴儿不能成其为逼迫皇室的理由,拒绝归还日月瓶!至此,绑匪要求的时限,已经过了”
“阿璃发了疯似的在东海道和十方岛寻找,最后在海岸线上,发现了孩儿的鞋和帽我们不得不认为,孩子遇害了”
符彦卿到这里,眼眶忽然红了,背过身去擦了擦,半天才转身,声音却哽咽了,“各位对不住老夫失仪了!”
这种为人父母与孩儿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再一次从心底挖出来道给别人听的时候,者伤怀,听者又何尝不动容?在场之人无不扼腕摇头叹息,很多人都低下头,暗暗将眼角泪花擦去
青檀忍着胸臆间的酸楚,走到符彦卿身边,给他递去一块帕,随即轻轻挽起他臂,一边抽泣,一边安安静静守在他身边,乖巧得如幼鹿久逢至亲那般。
这边颉跌氏见符彦卿不下去,犹自继续将过往娓娓道来:
“我和师兄二人当夜得到孩子,次日便在那卧底的安排下,偷渡回了东海道,师兄踌躇满志,对于日月瓶志在必得,我二人于是带着孩子在附近一边藏身边打探消息,听得南宫璃去向后唐国君求助,师兄以为此事必成!
哪知后唐国君李从珂临时反悔,限期已过,南宫璃交不出宝物,而师兄自然也不会还她孩子!我很是看不惯,与他大打出,质问孩子无辜,即便不能换取宝物,难道真要杀害不成?他考虑良久,最终决定留下其性命,将来另作他用!师兄将孩子衣帽鞋子扔进海里,造成孩子已死的假象,目的便是惩罚性告诉南宫璃,违背约定的下场!
我们两个大男人带个孩子出门多有不便,于是师兄趁我不在,自行悄悄秘密寻地方安置了孩儿,然后留书一封与我分道扬镳,自行离去!看着他因为一己私欲最终害得别人骨肉分离,我总后悔未曾阻止此事,良心难安,于是沿途打听,只知道他确实没要那孩子性命,一路上听闻有一户因难产死了媳妇的读书人家,捡到个女孩收养了!但当我寻着去找的时候,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颉跌氏话音才落,便见青檀忍不住痛哭出声,瘫软在地,“我听表哥过,我是父亲李崧在大檀树下捡来的,所以给我取名为青檀,家中的老人一直我娘是难产去世的,都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如今听东颉尊者一言,原来我的身世,竟如此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