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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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戚善明显感觉到了她哥异常的沉默。

    这一路上她了许多话,从艺考的考试内容到今天做了半天还没做出来的数学大题,她分享了很多,却只得到了几个简单的应答。

    戚善偏头,就见少年正低头看着前方的路,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脸一半隐藏于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注意到他轻颤的睫毛和抿起的唇。

    戚善一圈住谢清然的胳膊,身子挨近他,一抚上他的额头,语气担忧:“哥,你身体不舒服吗?你看上去不太好。”

    入是少年温热的额头,似乎并不是发烧。

    戚善疑惑地收回了。

    她关切:“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还是考试没考好?”

    “没什么事。”

    她的柔软又有些冰凉,谢清然想要伸握住,指蜷缩,心底却生了怯意。他不敢看戚善的目光,低声劝:“善善,外面冷,快把放进口袋里。”

    戚善便乖巧地把放回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只是目光还是不离开他。她的眼睛黑亮有神,冬日的夜空被乌云遮盖,让人疑心这星星似乎是不是都跑进了她的眼里。

    只是被这双眼看着,谢清然的心中就仿佛是冒了气泡。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到现在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直以来以为的xqr不是徐琪让而是谢清然。

    从来没有交集的戚善在自己的画本上写满的字母是他的名字。

    ——她是喜欢他的吗?

    这怎么可能?

    谢清然把记忆搜刮了个遍,还是找不到两人在这些年有什么交集。

    高一入学典礼上她的目光分明不含情意,三年来两人也从没有在一个班级学习过。那日在拐角相撞,她也只是沉默捡起了地上的画纸,冲他颔首后就离开。

    她表现得冷静而克制,面对他时疏离得酒像是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她,怎么会是喜欢他。

    可是那写满了几张画纸的字母又算什么?

    那么多的字母,为什么她偏偏写了这三个并无关联又恰好是他名字缩写的字母?

    谢清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悲观地想,万一她真的只是随便写写这三个字母呢?她不喜欢他,这是不能更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戚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能明显感受到他越发低沉沮丧的情绪。

    她寻根究底:“哥,你在烦恼什么?”

    我不是你哥。

    我烦恼的人就是你。

    谢清然垂头,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她:“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放学才发现谢清然的笔记本被误发到我桌子上了。”他牵强,“明天就是周末了,也不知道要是他发现没笔记本了会不会着急。”

    这倒也不是完全捏造的,两人的笔记本的确是被发错了。

    戚善听他居然因为这事烦恼,不由笑出声来。

    “谢清然成绩好,不做作业一次也不要紧。”

    两人已经快走到家门口,她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路的尽头:“况且谢清然和我们住一个区,不过他家在区最北边,我们家在最南边,你只要顺着这条路——”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剩下的几个字便被吞回了肚子中。

    可一切已经太迟了。

    谢清然抬头,一扫刚才的没精打采,双目灼灼地看着她。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唇角上扬,眼角眉梢都是愉悦。谢清然拉长了声音,笑着问:“善善,你怎么知道谢清然家住哪里?”

    无论是他还是戚越,从来没有和她过他家的具体地址。按理,戚善顶多知道他们住在一个区,却无法得知这么详细的具体地址。

    戚善的头脑一片空白。

    她慌了神,开始口不择言:“我我也是偶尔得知对,是上次我和谢清然在区里遇见了,他告诉我他住在那里的。”

    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下竟然撒了谎,戚善的脸腾的红了起来,眼神也有些虚。

    谢清然这回真的憋不住笑了。

    他握拳咳嗽一声,掩饰自己咧开的嘴,幸好戚善此时自乱阵脚无暇顾及他,否则一定会察觉出他此时未免笑得太过灿烂。

    他问她:“是谢清然本人告诉你的吗?”

    悄悄在本人上加重了音。

    戚善胡乱点了点头,怕他又要问什么,赶紧伸出从他兜里摸出钥匙,跑过去开门,然后脱了鞋子飞快地奔进屋子里。

    谢清然被她丢在了外面,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好。

    他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兀自笑了好久。

    半晌才低声喃喃:“傻丫头、骗子。”

    他哼笑,“我才没有在区里遇见过你。”

    一直提着的心在这一刻坠回。

    谢清然终于确定了那三个字母果然是他的名字缩写,又是喜悦又是失落。

    她装得这么好,半分痕迹不露,他根本无从知晓,要不是这命运的奇迹,他是不是就要错过她?

    转而又想起自己,心中满是后悔和遗憾。

    若是他勇敢一点、大胆一点,两人是否早就在一起了?

    幸好幸好,命运垂怜,一切还不晚。

    见他没有再问什么谢清然的事情,戚善松了口气。

    周六这天她睡了个懒觉起来,就发现客厅里传来一阵好闻的香味。走出去一看,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的菜样,无不色泽鲜艳,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全都是她爱吃的。

    听到她的脚步声,谢清然从厨房里端了汤出来。

    他目光一触及她便溢出笑:“洗漱好了?来吃饭吧。”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点半。

    虽然有些早,但吃个早午餐也没问题。

    戚善在餐桌前坐下来,疑惑地问:“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她一通乱猜:“考试进步了?还是今天是什么国际兄妹节?”

    不,是谢清然更加喜欢戚善节。

    心中这么想,谢清然面上只是含笑:“这是为了庆祝善善艺考结束。”

    戚善果然接受了这解释,开开心心吃起了饭。因为他做得实在好吃,她难得多吃了一碗饭,都快吃出肚子了。

    吃完饭她又主动帮忙洗了碗,然后安安心心躺在了沙发上,开始享受这难得清闲的时光。

    不等戚善动作,谢清然就已经替她打开电视,调到了她爱看的综艺频道。

    “看一会儿就去做作业。”他低头看她,询问:“好吗,善善?”

    华国第一美术学院每年招收的都是全国最好的艺术类学生。戚善的绘画功底自是不用担心,可是她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在画画上,文化课成绩难免有些不够看。

    谢清然希望戚善能够提高自己的文化课成绩,稳稳当当地进入她心仪的学校。

    戚善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她本来也没打算看很久电视,于是点头好。

    这综艺一如既往地好笑。

    戚善被主持人逗得笑得不停,等到节目结束了,她往窗外一看,才发现这天竟然又下起了雪,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的,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谢清然正在看书,猛不丁那书就被抽走,面前就多了女孩子的一张笑脸。

    戚善软了嗓音,像猫似的看着他:“哥,我们去外面堆雪人?”她跃跃欲试,“我们今年堆一个比去年更大的。”

    感情还是兄妹俩的传统活动。

    谢清然有些嫉妒戚越,他起身,让戚善穿上厚外套、戴上厚围巾:“走吧,我们堆一个超级无敌巨无霸雪人。”

    让戚越拍马也赶不上。

    谢清然这么多年来的书不是白读的。

    他充分运用了诸多物理学理论,又有一颗不怕冷也要堆出雪人来赶超戚越的心,终于堆出了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巨型雪人。

    戚善看了爱得不行,还摘了自己的红围巾给雪人围上。

    她嘀咕:“这可是我女儿,可不能冻着了。”

    转头就见谢清然把自己的黑色毛线帽也摘了下来,放在了雪人的头上。

    她顿时乐开花:“哥,你也喜欢她吗?”

    毕竟也是孩儿她爸。

    谢清然点头,心中这么回她。

    戚善堆好了雪人,又开始要打雪仗。

    她蹲下身子把雪团成一团,毫不留情地扔在了谢清然的臂上。见他有些疑惑的目光,她噗嗤一声笑出声:“笨蛋哥哥。”

    她玩出乐趣,又团了几个雪球扔在了谢清然的身上,把他的羽绒服都有些打湿了。

    谢清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蹲下身,开始团雪。

    戚善以为他会还击,哪里晓得他却把雪球塞到了她的掌心。她抬头,就见他一脸输给你的表情。

    “团雪有点冷,我来吧。”他看着她,认真又温柔,“现在你可以砸我了。”

    现在你可以砸我了。

    戚善陷入他眸中,一时失了言语。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丢了雪球,把谢清然从地上拉了起来,口中嘟囔:“这样让着我,真是犯规啊,哥哥。”

    两人又回到了屋内。

    戚善拿出数学卷子开始做题,谢清然也拿了作业开始写。等戚善写好卷子,他就给她批改分数,讲解错误。

    戚善的分数让他满意:“进步不少。”

    戚善听了开心,做完卷子又有些累,干脆去房间里拿了几张贺卡出来,开始埋头写贺卡了。

    谢清然好奇地问:“这是圣诞贺卡吗?”

    “嗯。”戚善头也不抬,继续在贺卡上画画写字:“圣诞节快到了,我想写贺卡给朋友们。”她笑,“去年贺卡买多了,今年也可以用。”

    谢清然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贺卡上笑容可掬的圣诞老人有些眼熟,只可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在哪里见过。

    他只能放弃,站起身来:“那你写吧,我去准备晚饭。”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谢清然在厨房切着番茄,神思不定。他绞尽脑汁回忆,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好像还和这贺卡有些关系。

    他一边烧开水,一边把番茄扔进去。

    动作有些漫不经心,番茄放进去的时候,一滴热水便滴溅到了背上。这轻微短暂的痛仿佛一道开关,解开了回忆的枷锁。

    谢清然突然想起,他是曾经见到过这贺卡的。

    就在去年的圣诞节,他一到教室,就发现了藏于书桌中的这贺卡。

    圣诞老人在旁边笑得憨态可掬,这贺卡上画了一只抱着花束的兔子,冲他龇牙笑。旁边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圣诞快乐。

    原来那竟然是戚善送的。

    原来她也曾含蓄地以自己的方式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原来

    胆的只是他。

    锅子里的水沸腾,蒸汽仿佛带着番茄的味道,酸甜得直冲而来。

    谢清然突然觉得眼眶干涩得有些疼。

    这周戚越去寺庙的时候,发现谢清然竟然也跟上了。

    他开心:“你早该来了,两个人祈愿的话声音大一点,佛祖更能听得到。”

    唯物主义者谢清然点头,学着戚越虔诚地跪倒在佛像前。

    他心想,三跪九叩算什么,要是能让他和戚善圆圆满满,九跪二十七叩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