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十一月底,明年二月份新一届冬奥会就要在华国首都举办。上一届奥运会华国队吃了太多判罚,没拿到很多金牌,明天的冬奥会又是在本土首都作战,华国队上下就更加重视了。

    短道速滑项目作为华国队在冬奥会的夺冠主要项目，在这时候训练日程就更加紧密。

    秦印前一天晚上刚和戚善挑明心意,第二天却不能趁热打铁，只能跟着队伍坐上飞回首都继续训练了。

    当然走之前他也没忘记给戚善打预防针。

    “微信不准删了我，电话也不准拉黑我。”

    戚善没料到陪她等公交车的时候,秦印会突然扯了扯她的围巾。力道不重,就是有些突然。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拉过围巾的戚善抬起头，默默看他良久，以此来表达对他这种幼稚行为的嫌弃。

    秦印：“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就在微博和你告白，公布出大头贴那种。”

    想了想，怕这威胁不够,他又补了一句：“我还会给你写情书，让你脸红害臊那种。”

    戚善被逗笑了。

    “你以为我会不好意思？”

    她慢条斯理地重新把围巾整理好，冲秦印笑：“告白的是你,写情书的你，几年前的我虽然还有些稚嫩,但长得也不算差，你公布照片人家还会夸你眼光好。”

    他这威胁简直比学生还学生,戚善觉得有些好笑：“更何况我又不在国内,以前的同学也没我的联系方式,你觉得我在多莱能被影响到？”

    秦印想明白这一点，心中郁闷。

    他不开心，就又伸扯戚善刚整理好的围巾，蛮不讲理：“就是不能删了我，也不能拉黑。”到后来低垂眉眼，难得有些委屈：“你怎么跟个乌龟似的，把自己缩壳里，自己不出来就算了，还不准人家靠近你。”

    他想了想还是生气，竟然又扯了一下戚善的围巾：“我这么喜欢你，看在我苦苦等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你总得给我个会吧？”

    接二连三被扯围巾，戚善饶是有再好的脾气也要破功。

    “秦印你有病吧？”她一把把围巾扯回来，“话能不能好好？非得扯什么围巾？”

    “气不气？我给你个会报复回来。”

    秦印本想你也可以扯我的围巾，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戴围巾，幸好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挑眉笑得不怀好意，给她瞎出主意。

    “跟我在一起，等到八十岁我走不动路了，你就把我的拐杖扔了，把我的轮椅踢了，我那时候肯定牙齿也掉光了，根本骂都骂不动你。”

    他笑嘻嘻：“你这报复狠不狠？要不要试试？”

    戚善忍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今晚心中的烦闷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看了看一本正经胡八道的秦印，笑骂：“神经病，我为了报复你还得赔上一辈子？多大脸。”

    她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那画面，眼中笑意更盛。

    心中想：秦印八十岁的话，那她就八十二岁了，如果到时候真能又扔拐杖又踢轮椅的话，那她可真的是个活力充沛的老太太。

    秦印第二天走的时候，戚善没有去送。

    场离她住的地方还是有点距离的，她其中一篇论文明天就要交了，这时候就闷头在家里写论文。

    秦印在场等了半天，最后还是没等到戚善。

    教练和其他队员都已经进场了，他还不肯过安检，就硬着脾气站在那里等。眼见飞都快起飞了，他才不甘不愿地过了安检，进去场和其他人会和。

    快上飞了，秦印拿出就要给戚善发消息。

    秦印：戚善你这个女人没有心。

    秦印：让你挪几步就这么难啊？

    可惜场不好。

    秦印打完字按了发送，却发现消息前始终有个圈转个不停：这是消息还在发送中的意思。因为这圈圈实在转个没完没了，秦印等得都有些烦躁了，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莫非是因为戚善已经把他删了，才一直发不出去？

    幸好几分钟后消息终于发送成功。

    秦印这才松了口气，苦中作乐。

    ——没来送就算了，只要没把他删了，他都可以忍。

    都检票了，陈骏回头就见秦印还低着头拿着不知道在干什么，连忙招呼：“秦印，上飞了！你还傻愣在那里干什么！”

    秦印把往口袋一塞：“来了来了，别催了。”

    等上了飞，陈骏坐在秦印旁边，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多莱，和秦印感慨：“这一次拿了那么多金牌，也算没白来。”

    他笑：“多莱可真是个好地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来的会。”

    “的确是个好地方。”

    秦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等到飞升空，再也见不到多莱，他才收回视线，把眼罩一戴，头往后一仰，哼笑：“我觉得我很快会再来的。”

    戚善在这里，他可不得要往这多跑几回？

    那一头戚善当然也看到了秦印的消息。

    她本来不想回的，看了一眼消息后就把扔到了一边，继续埋头写论文。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思绪经常要跑到别的地方去，写论文的效率也没之前那么高了。

    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拿起给某人回消息。

    戚善：写论文，别吵。自个训练去。

    自觉给了解释了，戚善放下，心下松快很多，再次写论文的时候也能够全心全意了。

    秦印好不容易在时隔多年后找到了戚善，可惜的是马上又要和她分隔两地。别追人了，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在微信上发消息勤快一点，戚善准转头就把他抛到脑后。

    于是之后一个月，戚善就发现秦印人看着又冷又傲，但私下话真的好多。

    两人毕竟隔得远，存在时差，戚善每天起床就能看到他微信发来的很多消息。

    训练赛拿了第一，要和戚善炫耀。

    训练餐难吃，要和戚善抱怨。

    有粉丝在微博上晒出与他的合照，他也要专门把照片截图发给她澄清，发誓保证绝对没有身体接触。

    戚善忙着赶论文，参加期末考试，看到他的消息大多数都不回。

    哪怕是回复，很多时候也只是回一个问号或句号，把言简意赅做到了极致。

    一方面是因为秦印把自己的生活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她看，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一方面又是因为戚善还抱着秦印能看在她的态度上知难而退。

    可是等到期末考试都结束了，戚善发现秦印还是雷打不动地给她发信息。

    她回复得少或者不回复，他就每天都要骂她一句没良心，紧接着又开始聊训练赛、聊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

    戚善终于忍不住，给他发了消息，问：“冬奥会马上开始了，你怎么还这么闲？每天都能给我发消息？”

    这天秦印下了冰场打开，就看到了戚善给他发了一段话。

    还没开心多久，等看清她发送的内容，顿时气笑了。

    陆成也刚从冰场下来，刚把头盔摘下，就看到秦印正拿着里，一脸凶相地对着噼里啪啦。

    打字都很用力的感觉。

    “在干嘛呢？”

    陆成好奇地问。

    秦印发完消息，就把锁屏，往一旁的台子上放了。

    他表情冷酷：“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屁孩连初恋都没，肯定不懂他这样要成家的人的烦恼。

    幸好陆成没有读心术。

    他要是有读心术，这会儿听了秦印这话，一准要把毛巾砸秦印脸上，然后回击他：你他妈的好像你有过初恋一样。

    还成家？年龄够结婚了吗？

    人还没追到，想得倒是够多。

    那边戚善也收到了秦印的回复。

    他这一日难得只回复了短短一句话。

    秦印：你以为我时间很多？我那是把一天所有空闲时间都拿来给你发消息了。

    戚善看了这句话许久，想回什么，指在屏幕上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打出来。

    好像也没什么可的。

    戚善期末考试考完了，便开始了休闲的假期时光。

    她有时候会去图书馆看书，有时候会在家里和林依依一起吃着薯片追剧。

    值得一提的是，秦印追求戚善这件事情，林依依不久也知道了。

    那一日，林依依突然要看秦印的比赛。她是秦印的粉丝，戚善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任由她调出几年前秦印的比赛录像看了起来。

    等到看到秦印夺冠，林依依就问戚善：“秦印是不是很帅？”

    这一点没有人会否认。

    戚善就轻声嗯了一声。

    林依依又问：“这么帅的脸，你是怎么忍心拒绝的？”

    戚善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惊讶地看向林依依：“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真的啊。”

    林依依原本只是猜测，现在戚善的反应却证实了她的确没有猜错。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和戚善解释：“你刚刚去拿水的时候，跳出了微信消息，我真的没有故意要看我只是不心看到了秦印两个字。”

    林依依一直觉得戚善这些日子好像有些和以前有些不一样，那时候才恍然：也正是在看了秦印比赛后，戚善才有了改变。

    再想到那一晚上戚善的“去拒绝你的梦中情人”，林依依这才明白，戚善那时候或许就是拒绝秦印去了。

    好姐妹和偶像有了感情纠葛，林依依虽然有一点点酸，但更多的是八卦。

    “咱戚姐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一谈就来个大的。”

    她凑到戚善旁边，好奇地问：“你俩怎么会扯到一起？”

    戚善就老老实实把两人的过往了。

    “所以，秦印喜欢你五年了？结果你还拒绝他了！”

    林依依摸了摸戚善的额头，“宝贝，你那时候发烧了吗？”她不可思议，“他条件这么好，又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拒绝？”

    恋爱大师林依依感慨：“这年头还有多少男人会在一个女人身上耗个五年呀？”

    转而又替秦印叹气：“你可把人家害惨了。”

    不过感情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依依知道戚善因为家庭原因对感情很抗拒，不过她对秦印很有信心。但她也不打算掺和别人的感情太多，就只是要了个秦印的微信。

    秦印得知林依依是戚善的朋友，当然没有拒绝。

    林依依很快成为了秦印的微信好友。

    她嘿嘿笑：“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我能有秦印的微信呢？”

    等明年冬奥会过后，她可就和奥运冠军是微信好友了。

    想想就暗爽。

    距离圣诞越来越近。

    林依依收拾了行李回国了，戚善就变成了孤家寡人：她母亲如今全世界到处飞，她父亲那里她又不想回去。好在戚善出国五年，这五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倒也渐渐开始适应这种一个人过节的生活了。

    圣诞前一天，戚善正在图书馆内看书，忽的接到了林依依的消息。

    “善善宝贝，你现在哪里呀？”

    她笑：“我给你定了圣诞礼物，应该今天能到。你今天在家吗？”

    戚善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她回答林依依：“我现在在市中心的图书馆，还要两个时才能回去。”

    林依依：“那赶得上。”

    戚善继续看书，其实并不怎么期待。

    林依依给她买的圣诞礼物来来回回逃不出那几样，不是化妆品就是衣服包包，戚善甚至能猜到她会给自己买什么品牌什么系列。

    她把放在一边，继续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图书馆内突然响起了一阵细细碎碎的交谈声。

    戚善没多想，把中的书翻过一页。

    直到有个金发女孩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华国人吗？”

    见戚善有些不明所以地点头，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窗外：“你可以帮我们看看那些字是什么意思吗？”

    这要求有些奇怪。

    戚善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来，随女孩到了窗边。

    待看到楼下的景色，顿时怔住。

    穿着熟悉羽绒服的青年正埋头，在图书馆下面的雪地上用脚印慢吞吞地画了个笑脸。而在这笑脸前，他已然用脚印在雪上踩出了硕大无比的六个华国字。

    这六个字是——圣诞快乐，戚善。

    旁边的女孩笑着。

    “这个男孩半个时前来的。到了后也不上来看书，反而在图书馆下面用脚印踩了这些字和图案。我的朋友很好奇，下去询问他在干什么，这个男孩回答：我喜欢的女孩在图书馆里面，我是写给她看的。”

    “他实在是太可爱了，不是吗？”

    女孩笑眯眯看着戚善，眼中有着祝福：“我们看了一圈，发现这个图书馆里只有你一个人是亚裔，你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吗？”

    你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吗？

    戚善迟钝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楼下的秦印身上。

    女孩：“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以一种有些傻、却很可爱的方式喜欢着你。”她提出建议：“我觉得你该下去给他一个拥抱，你是吗？”

    戚善跑到秦印面前的时候，他正画完了笑脸。

    转身看到戚善在不远处站定，秦印有些惊讶，但很快回过神来，露出了笑：“我还打算在微信上和你，让你往下面看一看。”

    他皮肤白，戚善明显地看到了他冻得发红的耳朵。

    她想话，不知为何不出来，又不知该什么。

    心跳有些快，戚善心想自己刚才跑下楼梯一定是太急了。

    最后还只是寻寻常常的一句问话：“你怎么来了？”

    秦印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花了半个时踩出了这些字和图案，此刻却半分不提。

    也只是寻寻常常地回答她：“想来见你，我就来了。”

    顿了一下，他看着她，目光柔软，轻声：“戚善，圣诞快乐。”

    那么多那么多的感情，就全都稀疏平淡地放在这两句话里面了。

    秦印他真的是认真的。

    在他平静带着笑的目光里，戚善从未如此清晰地察觉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