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定银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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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高义一提着鸟笼,一摇着折扇兴致满满的回到了太尉府中,穿过花园径直往西厅,一众下人纷纷退去。高义来到西厅将鸟笼在房檐下挂好走向屋内,高俅正当首坐在太师椅上,愁容满面,似乎心情很是欠佳。高义走到跟前,蹑声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高俅哀叹一声道:“爹是病了,是心病。”高义诧异道:“心病?那看大夫呀,抓药了吗?”高俅道:“心病需要心药医,普通的药吃了也没用。”高义觉察到父亲话中有话,道:“爹,你到底有什么心事不妨出来给我听听,或许我能给你拿个主意也不一定。”高俅嗤笑一声,道:“你?你能少给我添点麻烦就算是帮我了,我还能指望你给我拿什么主意。”高义道:“哎爹,你这话的我可就不爱听了,你都没告诉我什么事,你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高俅道:“那好,我就跟你也无妨,呼延灼在北方打了大胜仗,我的线人来报他现在正筹划着兵发大辽呢,这就是你爹的心病。”

    高义哈哈一笑,试探着道:“这是好事啊,朝廷大军打了胜仗,爹你身为朝廷大臣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反倒不开心了。”高俅轻哼一声道:“我高兴?我高兴个屁,是他呼延灼打了胜仗又不是你爹我打了胜仗我能高兴的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你爹的死对头,这样一来皇上肯定更加宠信他了,这朝廷上哪里还有你爹的立身之地,再过不久我这太尉恐怕就形同虚设了。”着叹息一声,不耐道:“算了算了,跟你也没用,你也就会逗逗鸟,旁的还会做什么。”

    高义道:“爹,你也不要这么,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听听看怎么样。”高俅一愣道:“嗯?你有主意,什么主意?”

    高义道:“让皇上把那呼延老儿从雁门关上调回来,这样他就不能再立战功了,如此一来谁还能威胁到爹你在朝中的地位?”高俅想了片刻道:“把他调回来?这恐怕皇上不会答应。”高义道:“事在人为嘛,这就要看爹怎么在皇上面前了,现在皇上还是很相信你的,你的话八九成皇上还是会听的。”高俅道:“现在呼延灼军锋正盛,他要是力谏,不愿意回来怎么办?”高义笑道:“这样更好,这样你就可以参他个目无尊上,抗旨不遵,安他个图谋造反的罪名,那时再没有谁可以威胁到爹了。”

    高俅低目冥思,道:“不妥,现在唯一能和契丹大军抗衡的只有呼延灼,他要是倒下了那契丹大军还不长驱直进,到时候大宋可就危在旦夕了,这样不妥。”高义急道:“我爹,你怎么这样迂腐,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成什么大事,你总是我不争气不争气,大事面前我看你还不如你儿子呢。”

    高俅怒道:“你什么?你个混账东西。”突然发觉高义今日十分反常,隐隐觉得他有事情瞒着,问道:“义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高义一惊,忙道:“没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高俅眼光锐利直盯着高义道:“不对,你肯定有事情没对我讲,你是我儿子,你的脾性我还能不了解吗,平日里不是瞎溜闲逛就是茶肆酒楼,何时关心过我的事情,今天你的话可是有点多,,到底怎么回事?”高俅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高义道:“嗨,爹,我就跟你实话了,我确实有件事情瞒着你,没跟你是害怕你骂我。”高俅道:“你又惹什么祸了?。”高义道:“我没惹祸,只是只是今天有一个辽人找到我。”

    高俅一惊道:“什么?辽人找你,找你做什么?”高义道:“也没做什么,他就是托我给你传个话,想让你帮助他们除掉呼延灼,不一定要让他死,罢官去职也好。”高俅怒道:“你个畜生,竟敢瞒着我阴结辽人,还想让我做他们的棋子陷害朝中大将,你可真是胆大妄为,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知道吗?”

    高义道:“爹爹,你先不要生气,我觉得那人的挺有道理的,撇开其他不论,这呼延老儿要是当真收复了燕云十六州那功劳可是惊天的大,爹你也了他是你的死对头,到时候你在朝中一直被他压着还有什么地位可言,皇上听他的,大臣们听他的,你不就真的成了摆设吗?咱家和他的矛盾这么深,他一旦大权在握会轻易地放过你吗?你也不好好想想。”

    高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和呼延灼斗了半辈子,可那只是朝臣政见不合罢了,你爹虽然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的清官,但我也不能阴结辽人坑害大宋啊,这让后世子孙怎么评价我。”

    高义道:“爹,你真是想太多了,想他赵家的天下是怎么来的,不还是从人柴家里抢过来的?谁坐江山都不关咱的事,反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咱们高家,我们应该好好想想怎么保住我们高家的地位,想那呼延老儿已经快七十的人了他还能活几年,到时候他一死又有谁能挡得住辽国的大军,人家不还是照样南下,大宋的江山还不是照样保不住,与爹你又有何干呢,我们应该未雨绸缪先想想后路,那辽人了,只要爹你帮助他们除掉呼延灼你就是辽国的功臣,到时候辽国入主中原照样会厚待爹,就连我都可以封侯拜相,你不是一直我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吗?这可是难得的会。”

    高俅满脸踌躇,道:“你先下去,容我好好想想。”高义道:“爹,那人还了,不是辽国的朋友就是辽国的敌人,到时候他们兵破汴梁将是鸡犬不留,你可”高义的话不及完高俅喝道:“滚出去。”高义惶恐,讪讪而退,道:“你想,你想,你慢慢想。”一个不慎脚绊门槛,“啊呦”一声跌了出去,骨骨碌碌直滚到台阶下面,高义龇牙咧嘴的爬起身来“哈呦”连连,骂道:“真他妈的倒霉,磕死爷爷了。”支着腰肢一拐一跛的向后堂走去。

    当夜朔风呼呼,愁云密布,高俅躺子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安睡,白日里高义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是好。天亮以后风刮得更急了,天上下起了点点星雨,皇宫上空也是一片迷蒙。

    徽宗皇帝出班早朝,道:“呼延灼昨日来报,向朕请旨要兵发辽国,诸位爱卿有何意见?”

    陆丹臣出班奏道:“启禀陛下,呼延元帅得蒙圣恩旗开得胜,现今我天朝兵威正盛,正当一鼓作气兵发辽国,收复失地,此乃当务之急。”高俅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

    徽宗道:“太尉有何意见请来。”

    高俅道:“陛下,现在已进冬日天气大寒,尤其是北方之地更是寒冷,不是用兵的时,况且呼延灼虽然收复了雁门关但辽国兵马尤强,呼延灼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严寒冬日用兵更是不可,呼延灼居胜自傲,兵法云“骄兵必败”,我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岂能儿戏,望陛下三思。”

    徽宗道:“爱卿的有理。”

    陆丹臣道:“陛下,太尉的话的也有道理,但燕云十六州本就是我汉人疆土不可不收复,冬日转眼即过,臣请陛下传旨先给呼延元帅拨以粮草命他驻扎在雁门关上,等来年大地回春,天气转暖,陛下再派兵马供呼延元帅调用,已备我兵员不竭,发兵辽国收复汉土。”

    高俅道:“陛下,陆大人此言差矣,那燕云十六州虽原属我汉人疆土,但并非是我大宋割让出去,而今雁门关已经收复,也扬了我天朝国威,常年用兵于国不利,臣觉得应该和辽国化戈止争,两国重归于好再修睦邻。”

    陆丹臣道:“陛下,太尉的话的毫无道理,开战的是那辽国并不是我大宋,况辽国狼子野心,有史以来图谋我宋朝江山已不是一天两天,打蛇不死无异于放虎归山,望陛下切莫心慈软,只有收服了燕云十六州我北方边陲才能有所保障。”

    高俅道:“要到狼子野心恐怕不单单是辽国。”着紧紧地盯着陆丹臣。陆丹臣道:“高太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徽宗道:“爱卿有什么话但请明。”

    高俅为难道:“臣是有话要,但只怕朝中有人臣是居心叵测,搬弄是非,所以臣一直不敢言。”

    徽宗道:“爱卿忠君体国朕深能谅解,有什么话你但无妨。”

    高俅道:“是,臣听人言,呼延灼在将士面前言道:“军中只有元帅,没有其他,一切命令为元帅是从。”臣想知道那呼延灼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又将皇上置于何地?难道我大宋的兵将全是他呼延家的不成,由此可见呼延灼之心昭然若揭,西夏有他嫡系兵马十万,今陛下又拨给他征辽兵马十五万,我大宋将近三成的兵马已被他呼延家掌握,陛下万万不可在拨兵马给他,那样我大宋的军权可就完全掌握在他呼延家的里了,并且军中有将士传言,没有他呼延家就没有这大宋江山,更没有这赵家天下,臣一片忠腑之言,望陛下三思。”

    呼延灼是过“军中只有元帅,没有其他,一切命令为帅令是从”这句话,但那只是为了巩固军心,统帅将士号令而言,经高俅这番颠倒反而成了不忠之言。

    果然徽宗听罢气填胸臆,怒道:“好一个大胆的呼延灼,高太尉,你的可事实情?”高俅道:“臣不敢撒谎,陛下若是不信可将呼延灼召回,一问便知,臣想他不敢不认。”宋徽宗气的眉须颤抖,忐忐直喘。

    陆丹臣慌忙跪地,磕头流血,道:“陛下,呼延家世代忠良,呼延元帅更是为了大宋江山披肝沥胆,鞠躬尽瘁,今已年近七旬尚在为国抵御外寇,臣以性命担保呼延灼绝无二心,陛下且不可听高太尉一面之词,他这分明就是挟私报复,太尉与呼延元帅向来不和这是满朝皆知,呼延灼深受圣恩绝不致做出悖逆之事,望陛下明察。”听了陆丹臣一席话徽宗稍感宽怀。

    高俅道:“陛下,臣不敢妄言,臣只是据实以奏,陛下可知道唐朝二十四功臣,那侯君集深受唐太宗器重,可最后不还是谋反了,忠与不忠不是只凭嘴上的,要看其心是否真忠。”徽宗长叹一声道:“两位爱卿都不必再言了,朕这就下旨召呼延灼回来问个明白。”

    雁门关上白雪皑皑,鹅毛般的雪花夹杂着呼呼寒风飘砸而下,整个关上具是琼瑶一片,山岭之间泉水结冻,冰凌挂枝,风沙迭起,皆是一片黄荒,真个是塞北冬日,“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呼延灼率同诸将正在关上饮酒赏雪,道:“各位请看,这大雪漫关可真是一片壮丽景观,我大宋疆土沃野千里,在南方可是绝对欣赏不到这番景象的。”

    王伯昭道:“为将者向往的不正是这种塞北阔朔的生活吗?”呼延灼笑道:“伯昭的极是啊,看来你是越发的成熟了,我只想尽快的收回燕云十六州,这样我北方边陲才能真正的获得保障,这也是我和你师父二十多年前的心愿,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尽管如今你师傅不在,但我想由你代他达成这个心愿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王伯昭道:“师傅如今已是方外之人,对于凡尘俗世我想他不会挂怀。”呼延灼道:“不,你还是不了解你师父的为人,他虽是人在方外但却是心系苍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让你将”滚银枪“带下山来,由此就明他还是希望你能够有一番作为,代他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王伯昭郑重道:“请元帅放心,末将一定不负师傅的所望和元帅的重托,必将殚精竭力为朝廷效力,为大宋效忠。”呼延灼笑道:“哎,这又不是在军中不必这样多礼,在军中我是元帅,私下里你还是叫我伯伯便是,这样听起来更亲切。”王伯昭微微一笑。

    陆彦霖道:“呼延伯伯,这朝廷的粮草何时派来呀,十几万的将士可都是要吃饭的,只靠我们缴获的那点粮食顶多只够维持三个月时间,过了冬天就要对辽国用兵了,没有粮草这仗可怎么打?”呼延灼道:“贤侄安心就是,我已派人回到了京城,相信这两天就该有消息了。”

    三日之后雁门关上天气已经放晴,初阳绽升,红霞满天,别有一番景象,但风还是照样的劲急,关上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呼延灼同王伯昭等下大将正在沙盘上作业战法演练,忽校来报,推帐入内道:“启禀元帅,有圣旨到。”呼延灼一喜,忙丢下上的红白旗,道:“定是皇上犒赏我军将士来了,诸位请随我一同前去接旨。”着推帐出外,一班武将紧紧跟随,走不几步只见一侍宫太监端立在帐前,身旁还站着两名戎装裹身的皇宫侍卫,那太监左拿着一柄拂尘,右高托着一卷黄色的卷轴,操着娘腔高声叫道:“皇上有旨,呼延灼接旨。”呼延灼恭声道:“臣呼延灼接旨。”着跪伏在地,身后众武将也紧随而跪。

    那太监将中拂尘递于左首的侍卫,展开卷轴高声朗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急宣征北元帅呼延灼回朝见驾,克日动身,不得延误,钦此。”

    呼延灼伏地思量:怎么突然宣我回朝呢?难道出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事”

    呼延灼正自思量,那太监道:“呼延元帅,呼延元帅,接旨呀。”呼延灼一愣,忙道:“哦,是,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延灼起身道:“公公,皇上这时召老臣回宫不知所为何事啊?这圣旨上怎么也没有明。”那太监道:“咱家只是个跑腿的,这皇上为何召老元帅回宫咱家确实不知,还请老远帅克日动身,咱家也好回宫复旨。”呼延灼道:“是。”

    那太监走不两步眼珠一转回过头来道:“呼延元帅,咱家劝你还是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的妥妥的,这一回去还能不能再回来就不好了。”呼延灼一呆。陆彦霖急忙道:“公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太监道:“唉,具体情况咱家也不知,只是听朝中有人参了元帅的本,皇上这才下旨召元帅还朝的。”陆彦霖道:“是谁?是不是那高俅老儿。”那太监道:“这咱家就不得而知了,元帅还是早早动身,是非曲直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得清楚。”呼延灼道:“老臣明白,恭送公公。”那太监道:“元帅就不必多礼了,咱家告辞。”罢转身离去。

    回到屋内众将具是愤愤不平,骂声不断,王伯昭道:“元帅,是不是那高俅从中生事,他又为何事参奏你呢?”呼延灼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是怕我立了大功威胁到他在朝中的地位,定是他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陆彦霖道:“那这该怎么办?皇上事事听那老贼的话,元帅这回去会不会有危险。”呼延灼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任凭他如何搬弄是非也休想扳倒我,我和他斗了半辈子,谁也没有讨得便宜,在皇上面前自有公断。”

    陆彦霖道:“可是皇上唉。”他本想皇上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但知道呼延灼一生克己奉上,忠君体国,是以话了一半没敢再下去,几个月的军旅生活已让他性情大有改变,知道什么话能什么话不能。

    王伯昭道:“那元帅是决定要回朝了?”呼延灼道:“圣旨已下,不容我不回。”王伯昭道:“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难道就非回去不可。”呼延灼道:“我若不回去不是真的反倒落人口实了吗?那老儿巴不得我不回去,这样他就更敢在皇上面前大胆妄言了,无论在内在外君命就是君命,做臣子的不得不从。”

    王伯昭道:“那好,既然元帅决定了我们就一起回去,看看那高太尉究竟要如何。”陆彦霖道:“对,一起回去,看那老儿到底要怎么样。”

    呼延灼道:“胡闹,你们如今已是朝廷大将岂能任意妄为,圣旨只是召我一人回朝,你们随我一起回去算什么?是要逼宫吗?你们都走了万一契丹趁势来犯谁来抵御?”王伯昭道:“元帅,我们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这些天我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预感有事情要发生,万一万一皇上真要对你不利该怎么办?”呼延灼笑道:“放心,皇上虽然宠信高俅但并非不明事理,呼延家世代忠良,皇上自能明察秋毫,我走以后你们要紧守关隘,严防契丹偷袭。”诸将齐声称是。

    呼延灼踱步出外凭栏仰望苍穹,捻长须一声深叹,这时太阳已残隐不见,天空上黑压压的布满乌云随着朔风滚滚翻动直压雁门关顶,一阵寒风吹来袭得呼延灼禁不住一哆嗦,望着流云怔怔出神,喃喃声道:“又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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