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北国江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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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姑带着王云天一路南往已走了一月有余,时已已进入隆冬时节,大雪封天,天寒地冻,放眼千里具是白茫茫的一片,银装裹山,冰凌结湖,飞鸟不出,野兽不走,整片天地都好似沉睡了一般。

    这一日,二人过了山东境地来到了江苏,其时大雪初停,天上的浓云渐渐变的淡薄,暖暖的阳光透过薄云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一路走来王云天嘴上不停,时时念叨着琼嘉公主,遇到孩子在外丢雪球,打雪仗,嬉闹的好不开心时,便魂驰神往的想起耶律苓来,有时愣愣发呆,有时愁眉低叹,有时更是眼圈红红的蒙着一层淡淡的泪水,梅姑见他如此也知他心里愁苦,总是好言宽慰,极尽开导。王云天虽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但聪明颖悟,心地纯大,梅姑的话他总是细心听从,也没有乱发脾气多生事端。梅姑告诉他他爹爹娘亲是被耶律宗术和梁王害死时,他也只是一声不吭的一脸凝重,的脑袋里不知想些什么,也不多问,也不多讲,梅姑担心他心承压力憋出病来,时时转移话题讲一些笑话逗他,也算是苦中作乐。

    两人走了一阵到了北固山下,远眺北固,横枕大江,石壁嵯峨,山势险固,因此得名北固山。三国时刘皇叔甘露寺招亲的故事便是发生在北固山,以险俊着称的北固山也因这个故事而名扬天下。梅姑少通史书,于这个故事自然不知道,王云天倒是听父亲讲过这个故事,但也只知故事中有个“甘露寺”,至于甘露寺位于何地却也不知。大雪过后,山道上鳞次参差的松柏上具蓬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青中有白,白中透青,端的青玉雕琢,妙不可言。梅姑和王云天自便生活在极北之地,于这种大雪封山,银装满天的景象从便是见惯了的,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只是这高山之像难免和辽地有几分相似,这时身处异地,睹景思情,不禁心里一酸流出几滴眼泪来,她此时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王伯昭十年之苦的愁思。

    王云天见她流了泪,问道:“姑姑,你怎么了?”梅姑轻轻擦去眼泪,勉强一笑道:“姑姑没事。”王云天道:“我知道你在想家,其实我也想。”梅姑摸了摸他脑袋,道:“好孩子,走吧。”两人接着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四下瞧看。王云天道:“姑姑,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这个问题可问住了梅姑,天地茫茫,一路来她只管带着王云天往前走,却从未想过要到哪里停脚,她人生地不熟的也无从想起,这时王云天突然问起可叫她作了难。想了片刻,道:“跟姑姑走就是了,到哪儿姑姑都带着你。”王云天不再话,被梅姑拉着踏着雪窝一脚深的一脚浅的走着。梅姑心想王伯昭是浙江人,不如也带王云天到浙江去,至于到了浙江如何却又难以考虑了。

    两人正走间,突然林中一声唿哨,呼呼啦啦二十余名大汉从林中窜了出来,个个抡刀使棒,一副凶神恶煞之相。二人猛地一惊,王云天道:“姑姑,是是坏蛋。”梅姑紧忙捂着他嘴道:“别乱话。”其中一个大汉盯着两人望了一阵,左叉腰,右举着钢刀扛在肩上,嗤的一声笑,道:“老子等了大半天就等来这么俩人,真他奶奶的晦气。”梅姑慌忙作了一揖,道:“各位好汉,我们是逃难过来的难民,求各位好汉高抬贵,放过我们姑侄俩吧。”那大汉哈哈大笑,将钢刀在靴子上“当当”磕了两下,道:“知道爷爷们是干什么的吗?”梅姑道:“知道,知道,你们是想要些过路钱,我这里还有一点银子,你们拿去吧。”着从怀里掏出两大锭银子来,那大汉接过银子在里掂了掂,足足有六十两之多,道:“就这么点?”梅姑道:“就这么多,全都给你了。”那大汉桀桀两声狞笑,道:“我可不信,我要搜一搜。”

    实际上梅姑身上还有两锭银子,只是这还有许多路要走,路上没钱可不行。梅姑脸上一阵通红,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道:“这这恐怕不方便,我一个女儿家怎能让你随便搜身?”那大汉两只眼睛色眯眯的盯着梅姑,嘴角邪笑,道:“你要是个老爷们儿我还不搜呢。”他见梅姑姿色艳丽,早起了不轨之心,这些人都是拦路剪径的强盗,哪里有得什么道义可言。梅姑见他心怀邪念,心里怒极,秀美竖起,双目含嗔,呼呼的急喘声催促着高耸的胸口一阵起伏,银牙咬的吱吱作响。

    那大汉见梅姑动怒更具风情,厚实的棉衣下那一起一伏的高挺胸脯诱的他心里一阵荡漾,忍不住吞咽了几口馋津。王云天有些害怕,拉了拉梅姑的衣襟叫道:“姑姑。”梅姑低头看了他一眼,强忍怒气,在怀里一掏又摸出两锭银子来,随掷在雪地上,道:“拿去吧。”那大汉却瞧也不瞧,只是直直的盯着她咧嘴而笑。梅姑心头有气,怒道:“银子已经全部给你了,我们可以走了?”那大汉笑道:“走?往哪里走?银子我要,人我也要,你就跟老爷上山做个压寨夫人吧。”着伸便往梅姑肩头搭去。

    梅姑也是身怀武艺之人,若不是顾念王云天,量这些毛贼也难轻易抓住她,虽不是敌,但想逃脱却也不难,但现在多了王云天这个拖油瓶可就不容易对付了。见给了银子这些人仍自无礼,女子天生带有一份矜持,无论辽人汉人都是一样,梅姑见他突然放肆动,怒火填胸,肩膀一抖已卸去他一抓之势,身子向左微侧,右抄出自那大汉腋下穿过已扳住他肩头,臂加劲用力掼将出去,那大汉一头扎在了雪窝里。梅姑这一记擒拿既快又巧,那大汉万料不到如此娇滴滴的一个美人竟是身怀绝艺,猝不及防下着实摔得不轻,半天竟爬不起身来。他本就身材肥大,拱在雪窝里左右挣动,活像一只中了猎套的野猪。其余众人也是始料不及,怔怔的望着梅姑像是在看稀奇一般。

    那大汉挣扎好半天终于爬了起来,胡子,眉毛,脸上,头上都沾满了白雪,“噗”的一口吐出嘴里的雪,晃了晃脑袋,抖了抖肩旁,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见自己的弟兄正面带讥笑幸滋滋的望着自己,心里又羞又恼,怒道:“都他妈的看什么?上啊。”一个满脸麻子的劫匪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哥,你你你都三个压寨夫人了,这娘子能不能算我我的?”那大汉怒道:“别他妈啰嗦了,看你话都不利索还要娘们,先抓住再,谁抓住算谁的。”受此鼓励,那些打劫的毛贼个个争先,抡刀使棒的向梅姑扑去。

    那大汉大急叫道:“慢着点,慢着点,别刮花了脸。”梅姑见他们二十几个人一齐向自己袭来,慌得连连后退,转眼已被围在垓心,见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得奋起动,掌翻转,脚踢拳打,三招两式便打倒了两人,但人家毕竟人多,时间稍长便处处受制,落了下风,这些毛贼一心想抓活的倒都没有使用武器,若不然以梅姑一纤弱女子怕是早被杀死在雪地里了,但正因此节这些剪径的毛贼一时倒拿不住她。

    先前那大汉见王云天呆呆站在一旁,眼珠溜溜转了两转,计上心来,笑眯眯的向王云天走去,王云天正在凝神观斗,突见这大汉向自己走来吓了一跳。那大汉招了招,笑道:“崽子,过来。”王云天打了个灵掉头就跑,那大汉骂道:“他妈的。”撒腿便追。王云天绕着大树窜来逃去,东一步,西一步,左晃右折,和大汉捉起了迷藏。那大汉竟是拿他没办法,气的哇哇大叫,口出秽言,骂骂咧咧。

    王云天孩子性起,跑一阵,停一阵,故意耍斗那大汉,撅着屁股拍了拍,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又跑。那大汉气喘吁吁,双支着膝盖骂道:“他妈的,等老子抓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王云天伸着右食指勾了勾,像逗狗一般笑道:“喽喽喽,你来呀。”大汉气恼交胸,拔腿又追。王云天撒腿又跑,毕竟几年的功夫根基不是白扎的,这大汉被他耍的团团转,正自得意间忽听得右侧树林一阵吆喝,又有二三十个大汉冲了出来,王云天这可慌了脚,掉头一看,追自己的大汉已在身后不足五步,那大汉笑道:“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着纵身扑上。王云天紧忙就地打了个滚,骨碌到了一旁。那大汉扑了个空,又一头扎在了雪窝里。

    忽然听见“叽”的一声叫,王云天一怔,急忙起身,只见紫焰貂从身下的雪窝里拱了出来。原来王云天一路南来紫焰貂始终不离左右,抱的累了天又转寒,只得找一个布袋将它装着挂在身上,刚才那一个赖驴打滚刚好将它抖了出来压在了身下。紫焰貂虽不惧寒,但到了冬天就容易犯困,本来睡得好好的这突然被压了一下顿时来了精神,耸了耸毛上的雪,顺着王云天的腿溜到了他肩膀上。

    那大汉这时也从雪窝里爬了起来,猛地一把抓住王云天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咬牙恨道:“兔崽子,你跑啊,你接着跑啊。”王云天踢跳着两条腿大叫:“放开我,你放开我。”梅姑正与人缠斗的要紧,突然听到王云天的叫喊猛一走神,后背中了一棍倒在了地上,眼睛眨了两下轻哼一声晕了过去。

    突然那大汉“啊呦”一声惨叫,抓着王云天的猛地松开,捂着臂乱蹦乱跳,惨叫声中显得很是疼痛,低头一看臂上多了两排血淋淋的细牙印。原来他抓着王云天时紫焰貂乘他不备在他臂上狠咬了一口,紫焰貂的牙齿虽然没有毒,但这一下也够他受的了。大汉恼羞成怒,正要找寻什么东西暗算自己时,只见一个花不溜秋毛茸茸的东西窜到了树上,恼的他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从树林里冲出的几十号人来到了近前,一个满脸扎虬的汉子发着破钹似的的声音问道:“怎么了老二,骂什么呢?”那大汉笑道:“呀,大哥,你来了?”那扎虬汉子道:“你久不回去我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有猎物吗?”那汉子得意大笑,道:“大哥,今天收获可不,我抓到了一个美人。”着将扎虬汉子领到了梅姑面前。

    梅姑这时也已转醒,双被紧紧缚在背后,杏眼含嗔,满脸怒容。扎虬汉子见梅姑容颜秀美,青春靓丽,不禁一呆,道:“啊呀,果然是个美人。”着就要伸往梅姑脸上摸去。那汉子一把将他抓住,正正经经的道:“大哥,话可得清楚了,这娘们可是我的,规矩是你立下的,你的凡是女人谁劫的算谁的,这不能不算吧。”那扎虬汉子满脸堆笑,道:“兄弟呀,咱们回去在商量,大不了我拿两个换你这一个,不行三个也成啊。”那汉子一脸不乐,还想再什么,扎虬汉子拍着他肩膀道:“行了行了,回去再。”那大汉气呼呼的指着王云天道:“把那子也带上,再不济也能烧个火什么的。”两个毛贼拿来了绳子,一人按着王云天,一人将他绑了,像牵绵羊一样牵着他。

    梅姑眼泪津津,被人推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心里愁苦之极,暗想:“失节是,这落在了强盗里只怕难以脱身,这如何对得起公主的托付?”想到伤心处,眼泪止不住扑簌簌的直往下流。那汉子道:“娘子,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不是逃难来的吗?跟了大爷就不用再逃难了,老子会好吃好喝的待诚你,管教你风流快活。”罢哈哈大笑,神情猥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