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昔情今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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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云天脑中突地一个念头闪过,心道:“难不成他们是金人?这里是金人的地盘,而他们又如此阔气,可他为什么又和金兵作对呢?”一时间实在是思绪难清。

    金戈见王云天时不时的出神,以为他是为这富华的豪宅所惊讶,心里暗生几分得意,端起青花茶碗,微笑道:“云天兄,颖儿姑娘,请。”王云天也端起茶碗冲金戈微笑颔首,周颖儿亦嫣笑有礼,二人揭开茶碗的盖子,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而来,呷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稍显苦涩,但后味却甘爽怡人,醇香饶舌,天祈虽不懂茶道,但也略知茶理,知道但凡好茶叶都是这样,入口先苦后甜,茶香饶舌,更何况依着金戈的气派绝不会拿次等茶叶招待客人,当下微微一笑,赞道:“果然是好茶。”周颖儿微笑道:“嗯,是好茶,这应该是西湖的雨前龙井吧,这个季节能喝到这样的茶可不容易呀。”金戈略显惊讶地道:“哦?颖儿姑娘也懂茶?”周颖儿笑道:“我是不太懂的,不过我爷爷懂,我跟他瞎闹也就知道了些。”

    金戈道:“敢问颖儿姑娘令祖是哪位高贤?”周颖儿愣了愣,道:“你是问我爷爷是谁吗?那你就直接问‘你爷爷是谁?’干嘛还令祖不令祖的,听着怪别扭的。”金戈讪讪笑了笑,道:“颖儿姑娘的是,果然直爽,那请问颖儿姑娘,你爷爷是谁?”周颖儿刚才只顾着和金戈较真没想那么多,这时金戈再问她倒显得为难起来,看向王云天。

    只听王云天道:“颖儿的爷爷正是家师,乃是一位闲散江南的隐士,提了只怕金戈兄也不认得。”金戈笑道:“云天兄一身绝世武功,想必家师也不是平凡之人,在下倒有心知道若是云天兄不方便的话只当在下孟浪了。”着微微一笑,轻抿了一口茶。

    王云天心想:“你都将话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不岂不是显得太不地道?”道:“家师姓周,名夫子,乃丽水的一名隐士,金戈兄可有听过?”王云天知道师父早年间在江湖上名声太响,金戈年少未必听过,可是心驶得万年船,他现在还有一些疑惑未明白,少让生人知道点自己的情况总是不坏,一时间也没得编,便将周子夫的“子夫”俩字倒了过来,再被人问起时也省得差。周颖儿心道:“云天哥哥可真是的,怎么把爷爷的名字给改了?”她虽不解王云天的用意,但想王云天总有自己的道理,当下只好揣着糊涂装明白。

    王云天虽留了心眼,可金戈对他的话也不是尽信,只是无得辨罢了,再,对客人紧紧追问也不是待客之道。三人正闲聊间一名仆人走了进来,道:“禀少爷,酒席已经备好,可以入席了。”金戈笑道:“两位请。”王云天站起身来,道:“请。”金戈在前引路,王周二人随在他后同往客厅而来。

    到了客厅,王周二人的眼睛又是为之一亮,客厅的华美雅致已不用讲,单这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已不是常人可以享用的,丝绸绣花的淡蓝桌布上摆着十八样菜品,海参鲍鱼,熊掌燕窝,一应俱全,且每道菜的品色皆是一流,所用的器皿也是十分考究,金杯玉盏,象牙筷子,单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惊羡。王云天儿时生长在辽国皇族,这等宴席他也只在宫廷的御宴上吃过,周颖儿更是两眼生花,见所未见。但从金戈的神色中却不难看出,这桌宴席对他来实是极为平常不过的,这样一来就更让王云天心生疑忌了。

    金戈道:“两位请坐。”随着金戈的指示王云天和周颖儿并傍入席,周颖儿道:“金戈,你是什么人呀?我看你怎么样是一位皇子?”金戈微微一怔,笑着道:“何以见得?”周颖儿指着满桌美肴道:“你看这不是皇上太子吃的吗?”金戈笑道:“颖儿姑娘取笑了,来呀,给两位贵客倒酒。”站在一旁的两名侍女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玉壶给三人斟满了酒。金戈端起酒杯道:“两位,我先干为敬。”着仰头一杯酒下肚。周颖儿刚要端酒杯,王云天按着她背道:“颖儿,你就不要喝酒了。”周颖儿道:“为什么?”王云天道:“女孩家少喝酒。”周颖儿嘟着嘴“哦”了一声,王云天端起酒杯陪了金戈一杯。

    金戈笑道:“颖儿姑娘国色倾城,知书达理,你云天兄玉树临风,人中之龙,二位真是绝配呀。”王云天脸色一红,道:“金戈兄过奖了。”周颖儿羞的不敢抬头,她本来不拘节,此时却莫名的害羞起来,或许是和金戈不太熟悉的缘故。

    金戈道:“请问云天兄一直就长在江南之地吗?”王云天心里猛一诧异,不明白金戈何以没头没脑的出此一问,道:“金戈兄何以这样问?”金戈道:“我只是觉得云天兄身上隐隐有北人的习性才出此一问。”王云天道:“原来是这样,我祖居丽水,是地道的南方人,只是接触过一些北方人,可能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些北人习性,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些疑问要请教金戈兄。”语声略显沉毅。

    金戈道:“但无妨。”王云天道:“我若错了还请金戈兄见谅,我瞧金戈兄不像是汉人。”金戈微微一怔,道:“何以见得?”王云天道:“首先这里是金国的地盘,金戈兄却如此阔气;再则,这些下人个个有武艺在身,并且这几位女子的服饰也不是汉装,我若猜的不错金戈兄当是金人。”周颖儿一脸迷茫之色的看着王云天。

    只见金戈怔了片刻,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云天兄果然好眼力,在下的确是金人,本姓完颜,金戈只是我名。”周颖儿“啊”的一声惊呼,夹在筷子上的菜掉在了桌子上,王云天急忙按住她的腿,面上仍不动声色,道:“金戈兄倒也坦白。”这少年正是金国元帅金兀术的儿子,完颜金戈。

    只听完颜金戈道:“在下初时隐瞒身份还请云天兄见谅,我只是不想因宋金之间的关系影响我二人的交情。”王云天微微一笑,道:“金戈兄客气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是金人为何在街上还殴打金兵?”完颜金戈道:“那些人是金人中的败类,在我眼里只有好人与坏人,男人与女人的分别,没什么金人宋人之分,那些人中不是也有宋人吗?”王云天“啪”的一声将桌上的玉杯捏的粉碎,怒道:“他们不配做宋人。”完颜金戈道:“云天兄看来也是性情中人。”王云天道:“失礼了。”心想:“这几句话完颜金戈倒是的得体,金人中有败类,汉人中也有败类,宋金的分别倒不见得是好人与坏人的分别。”

    完颜金戈道:“今日见了云天兄的身在下尤为的佩服,请兄前来主要是有件大事同兄相商。”王云天道:“请。”完颜金戈道:“我金国大军挥兵南下,一统中原指日可待,我父帅用兵如神,所向披靡,所以我想请云天兄留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你放心,在下绝不会亏待兄弟。”

    王云天心道:“你可真敢讲啊,一点都不委婉,我岂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卑鄙人。”

    周颖儿怒道:“你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不是让云天哥哥当叛徒吗?真是岂有此理,云天哥哥我们走,不吃了。”着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拍,起身拉着王云天便要走。王云天道:“先坐下,我和金戈兄还没有完呢。”周颖儿怒道:“你真要当叛徒,我不理你了,爷爷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王云天在她心上捏了捏,道:“你忘记你答应过我要听话的,怎么现在变卦了?”周颖儿道:“我可没答应要当叛徒。”王云天拉着她坐下,道:“我没要当叛徒呀,只是和金戈兄聊一聊,听话。”周颖儿深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王云天对完颜金戈道:“你也听到了,我毕竟是宋人,让我出卖大宋投靠金国那是不可能的。”完颜金戈道:“大宋朝廷无能,现在已是半壁江山,灭亡是迟早的事,我大金早晚一统天下,云天兄还是早做打算为是。”周颖儿道:“你胡八道,岳元帅那么厉害,一定会把你们打的落花流水。”完颜金戈笑道:“岳飞会用兵是不假,可他不得宋国皇帝的宠信,那皇帝儿宠信的是秦桧,我看岳飞早晚要死在秦桧里,秦桧”忽然觉得失言,不再往下下去。

    王云天坚持留下来的原因就是想多听点消息。

    王云天道:“你刚才提到你父帅,难道你爹就是大金元帅金兀术?”完颜金戈道:“正是。”忽然王云天一股怒火从心底烧了起来,紧紧握着拳头,他自听梅姑讲金兀术带兵灭亡辽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梅姑也一再叮嘱他将来要杀的四个人“金兀术,耶律宗术,梁王父子”,这时听到金兀术之名不由得怒从心底起,但立马又克制了住,他明白绝不能让完颜金戈看出丝毫端倪。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俏皮的声音在门外叫道:“金戈哥哥,我回来了。”着只见一个少女在一名侍女的陪伴下走进屋来,看那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穿一件鹅领淡黄的绸衫,皮肤白皙犹如羊脂美玉,双眉弯弯胜似春剪柳叶,星眼如波,秋水吟吟,好似熟透了的山上红杏,果然是美艳动人,明丽不可方物。周颖儿的相貌已是如仙子出尘,可这少女和周颖儿比到一起竟丝毫不显逊色,王云天大瞪着眼睛不由得看的痴了。

    那少女笑嘻嘻的挨着完颜金戈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筷子便吃了起来,显是饿的紧了,吃了两口菜好像才看到有客人在席,道:“对不起呀金戈哥哥,我实在是太饿了,不知道你这里还有客”话到一半瞥眼间望见王云天也是突地一怔,愣在了当场,同王云天四目相视,怔怔的瞧看这对方。

    周颖儿看了二人一眼,见王云天眼含温情的望着这少女发呆,这种眼神王云天对她也不曾有过,不由得醋意大生,在王云天的脚上狠踩了一脚,愠道:“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王云天疼的“啊哟”叫唤了一声,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嘴里着“我”字下面却不知道该些什么,站起身来,低着头拉着周颖儿道:“颖儿,我们该走了。”

    完颜金戈忽地眉头一皱,随即又瞬即展开,笑道:“云天兄别着急呀,我还没跟你介绍呢,这位是”王云天道:“不不用介绍了,我突然想到我还点事情要办,先告辞了,走了颖儿。”语声甚是着急还有些发颤。

    周颖儿噘着嘴脸一扬,轻“哼”了一声道:“我不走,我要听他介绍。”她见王云天对那少女似是情有独钟,蛮性发作,耍起性子来。王云天拽着她强行将她拉离座位,道:“走了。”上用力太大,将周颖儿捏的疼了,周颖儿“嘤嘤”哭了起来,道:“云天哥哥大坏蛋,喜新厌旧,欺负我,我跟爷爷。”

    那少女忽然站起身来,急道:“你先等等。”王云天不听她,也不理周颖儿哭泣,似是魔怔了一般,只是拽着周颖儿往门外走。

    完颜金戈道:“云天兄的行为真是让人难理解,我不明白你这是”王云天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完颜金戈道:“再重要的事情难道连听我介绍个朋友的时间也没有?”王云天道:“改天再来打扰,走了颖儿。”

    那少女忽然两行眼泪流出,大声叫道:“天儿哥哥。”急忙闪出座位向王云天身前拦去,“咣当”一声,紧接着“扑通”一声,那少女因跑的急了一脚绊在了椅子上摔倒在地,正跌在王云天身前,一双娇白的玉磕的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