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小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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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曾荣在几块衣料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描好这六十个寿字时,年关到了。

    这个月探视时间提前了一天,在除夕的前一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九,不巧的很,又是一个大雪天。

    也依旧是徐靖带着曾华来的,为了让曾荣安心,曾华特地穿上徐家为她准备的过年新衣,都是上好的缎面,曾华,和徐箐她们几个的新衣一样。

    除了新衣,徐家还给曾华准备了一套首饰,赤金的,也是和徐箐几个一样,据曾华,是老太太的意思,当孙女养,曾华略有点不安,她想知道是否大姐和徐家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曾荣笑了笑,把自己新发明的金箔镂空针法告诉了阿华,也自己正在绣太后寿诞的常服,其他的,她没,不想让她背负太多。

    不过她倒是告诉紫萝,皇后对她的艺相当满意,为此特地赏赐了她一碗八宝粥,再后来,掌事姑姑又找她绣了几样并蒂莲图案的件配饰,是一男一女配套的,也是用的这种镂空针法。

    至于那些配饰的主子是谁曾荣没有,毕竟她也只是猜测,就看徐家能否找出答案来。

    整个探视期间,徐靖一直没怎么开口话,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听着,偶尔也会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如此甚好。

    毕竟他才十岁,曾荣也不想再带给他太多的惊吓,那对他来不公平,他有的只是这一世的成长记忆,单纯、干净、安宁、幸福,像张白纸,而曾荣两世为人,历经离殇,更多的是恐惧、怨恨、忧心、悲苦、愤懑等,千疮百孔不还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原色来。

    事实上,曾荣早就发现,每次当她面对徐靖落泪时,徐靖回应她的是不解和惊吓,压根就没有感同身受的共情。

    一次又一次,曾荣也从最初的失落到逐渐的适应以及今日的放下。

    就让他好好过他自己的生活吧,这条路本就是她自己选的,没什么好后悔的。

    送走徐靖几个,曾荣抱着包裹走到当值太监面前,当值太监打开她的包裹,没等她塞过去一点碎银,对方见又是一堆书和笔墨用具,不无羡慕地道:“你学问真好,我看你岁数不大啊,居然能看懂这么多书。”

    “是不大,留着慢慢看。”

    “你家这么富裕,为啥要来做绣娘呢?”对方接过曾荣递过去的碎银,飞快地袖进了口袋。

    “我家来自农村,一点也不富裕,我妹妹寄住在亲戚家,这些书是我自己用绣花挣的钱买的。”

    “呵呵,哄谁呢,你每个月都有人来看你,每个月都带这么多书,我听这些东西可贵了。”对方一边一边帮曾荣把包裹打包好。

    曾荣听了这话心念一动,抬头仔细看了看对方,见对方二十岁出头,长得还算端正,看起来也伶俐,便冲他甜甜一笑,“这位哥,你叫什么名字?通常在哪当值?”

    得知这位太监大名叫何豆,名叫豆子,平日里是在灶房帮着打杂跑腿,每个月的探视日才会借用到这边来守半日门。

    “那你们平日里出去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不过我可不敢触犯宫规。”对方以为曾荣要托他办事,先拒绝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犯错的,我只是想托你帮我从外面带点东西来,你是灶房的,我要带的也都和吃的相关。”曾荣是想到了覃初雪那。

    她若是直接给银子,覃初雪不会收,可送东西就未必了,东西代表的是心意,且也好找理由。

    这位何豆一听是吃的,犹豫了一下,让曾荣晚饭后去后厨找他。

    毕竟这会人多嘴杂的,这些话也不适合在这。

    曾荣见有人抱着包裹过来,忙收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这日的晚饭后,她果真在后厨找到这位何豆,得知曾荣只是要点蜂蜜、雪梨、百合等物,何豆很快从库房给曾荣偷出来一点。

    原本何豆没想收曾荣的银子,这点东西是他从膳房库里拿的,没花钱,且也不值当多少钱,之前曾荣送他的碎银他看过了,有半两呢,足够买这点东西。

    可曾荣为了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方便下次再找他,硬是又塞了对方一块碎银,喜得这位豆子抓耳挠腮的。

    拿到这些东西曾荣直接往覃初雪这来了,刚一院子便听到屋子里有人话,正疑心是否上次绿荷提到的那个人时,只见绿荷掀了门帘出来了,“真巧,你也来看覃姑姑?”

    “你怎么也来了?”曾荣微微有点不高兴。

    自打阿梅走后,绿荷没少接近她,曾荣也搞不懂,明明自己不搭理她,这人怎么还能面色如常地跟随自己左右。

    因此,曾荣怀疑绿荷压根就不是什么凑巧,多半是她发现自己去后厨找人买东西猜到她是来见覃初雪的,所以提前到了。

    事实也是如此,曾荣探视时和豆子的话她躲在一旁听到了,晚饭后也躲在暗处看到曾荣去后厨那边找人,可巧今日探视绿荷她家给她送来一双羊毛护膝,她给覃初雪送来了,算是新年礼物,也算是报答之前覃初雪对她的照料。

    “和你一样,也给姑姑送东西来了。”绿荷看着曾荣怀里的包裹笑道。

    “进来吧,外头怪冷的。”翠见曾荣还立在外头,出来把东西接了过去。

    “姑姑病好了么?”曾荣一边问一边自己掀了门帘进屋,只见覃初雪正坐在炕几前写福字呢,旁边还有一堆红纸,一把剪刀,剪了一半的窗花。

    “你来的正好,我也乏了,还是你来写吧。”覃初雪见到曾荣,把笔掷下了,往后靠了靠。

    “咳嗽好些了?”曾荣先看了看对方的气色,比上次来好多了,不再蜡黄蜡黄的,就是有一点,似带了几分隐隐的怒气。

    没等曾荣追问,绿荷也掀了门帘进来了,曾荣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不用问也能猜到,绿荷进来之前这对主仆一个在写福字一个剪窗花,绿荷的到来打扰到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