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面哀色的顾竹芸，昭阳大长公主微微一叹，视线一转，她道：“竹珊，你先起来吧。”顾竹珊还跪在地上呢。

    顾竹珊知道，这关便是过了。

    昭阳大长公主又看向顾棠华：“棠儿，你觉得该如何？”

    顾棠华低头看了看顾竹芸，对方也正满脸期冀的看着她。

    “三妹妹原先不过是想与我这做姐姐的开个玩笑罢了，没想过用禁.书来故意害人。妹妹尚且年幼，棠华既是姐姐，又怎么能和妹妹计较。”顾棠华道。

    简而言之，在顾棠华这儿，她算是原谅了顾竹芸了，也就是那条“诬陷姐妹”的罪过算是平了一半了，不过其他的错处呢……

    顾棠华知道，昭阳大长公主问自己这一句，也不过是走个过程罢了，该怎么罚她心里早有了章程，倒还不如自己识趣卖个好。

    而且……顾棠华看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的顾竹芸，以及在旁的顾竹珊，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只是顾竹芸一个人做的。她和顾竹芸其实是没什么交集的，哪怕在陈先生面前的了眼，也不见得就能威胁了顾竹芸什么。

    顾竹芸没有理由突然想到要这样害自己。而且那本禁.书……当真就这么巧是被那个厮给拿错了？

    没有理由，就是直觉。

    不过不管心里有多怀疑，她没有证据，便只能不提，至少现在不能提。

    昭阳大长公主很满意顾棠华的态度，这般的乖巧和聪慧，怎能让人不满意？只是可惜，她养在身边的几个，竟都不如这孩子。

    “竹珊呢？”

    顾竹珊自然也是连忙表达姐妹情谊的。

    昭阳大长公主点了点头，：“竹芸不守规矩，不尊师长，伤及姐妹，虽得了姐妹谅解，但该罚的还是要罚。便罚你到祠堂抄书罢，先前陈先生交给你们的书本知识，抄上一百遍，再抄百遍佛经，供奉佛前，可有异议？”

    顾竹芸不傻，怎么敢有异议？被罚到祠堂抄书，总比直接发配到庄子上得好。

    被带走的时候，顾竹芸突然想到了隔不了多久后的昭阳大长公主的寿辰，她这一去了祠堂，怕是就要错过了……祖母的寿辰上都没有出现的孙女，外人一看就明白了……顾竹芸咬咬牙，大不了她夜以继日，决不能错过了昭阳大长公主的寿辰。

    顾竹芸双手紧握成拳。顾竹珊！待她出来了，定要她好看！

    顾竹芸被带去了祠堂，昭阳大长公主对锦绣姑姑道：“竹芸身边的丫鬟和她那哥哥，都发了罢。”

    锦绣姑姑应了下来。

    “棠儿，这次让你受委屈了。”昭阳大长公主看向顾棠华：“不过你没有选择隐忍，而是出来，这是让祖母很欣赏的，有些事可以无伤大雅，有些事却是半点不能忍的，你拎得清，祖母很欣慰。”

    顾棠华自然不能接下这么大个夸赞，连忙摇了摇头道：“棠华最开始只是想着不能让父亲和母亲背上个养女不当的罪名，还是太过鲁莽了。”

    “你父亲和母亲把你教得很好……”昭阳大长公主：“这次你受了委屈，自然应当补偿你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不过是家中姐妹玩笑罢了，棠华怎么能要祖母补偿。扰了祖母清净，棠华才是惶恐得很。”

    “既如此……不若祖母许给你个心愿，来日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你便来找祖母，只要祖母做得到，便是给你摘星星都成。”

    昭阳大长公主许了一个心愿，不可谓不重，顾棠华一愣，随即笑道：“那孙女就先谢过祖母啦。”

    模样娇俏，昭阳大长公主看得更是满意，不管是不是养在她身边的，总归是顾家的女儿就是了。

    “我自你们时候就常对你们，家中姐妹，不论嫡庶，当要和睦，尤其是咱们顾家本就姐妹不多，更是要彼此扶持。姐妹之间开玩笑无伤大雅，但若是过界了就伤感情了。”昭阳大长公主看着下面顾棠华三人，微微一叹：“罢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棠华几人离开了主屋，昭阳大长公主才揉了揉眉心，对陈先生道：“让先生见笑了。”

    陈先生摇了摇头：“也是我这个做先生的没能教导好……深感惭愧啊。”

    “大长公主，方才在这儿坐了这么久，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最终有了决定……日后，我便不再继续来府上了。”陈先生道。

    昭阳大长公主一愣，又听见陈先生接着：“在府上这么些年，我一直很感激大长公主的照拂，也一直很想把几位姐教养成大长公主想要的大家闺秀的模样……然而实感惭愧，我这些年竟一直没能做到……”

    昭阳大长公主最后只得遗憾的让陈先生离开了。

    锦绣姑姑亲自去送的陈先生，回来了以后对昭阳大长公主道：“已经把先生送回去了，殿下放心，陈先生家中的私塾也会有人照看，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

    昭阳大长公主点了点头，问锦绣姑姑：“锦绣，你是不是我平日里太纵着她们了？堂堂大家闺秀，怎能做出这般的事来……”

    锦绣姑姑轻声安慰着，昭阳大长公主摆了摆手：“罢了，你去把二夫人叫来罢，想来她也着急着呢。”

    宋琬如此时的确着急，她如今上手掌管府上中馈，有些事一发生她便能收到风吹草动，然而先前只知道昭阳大长公主把几个姐叫进了主屋，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问顾棠华房中的乞烛，也是一脸茫然。

    先前姐们在屋内，丫鬟们就等在外面，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唯有顾竹芸身边的丫鬟秋芽，瞧见自家哥哥被带来了，没过多久顾竹芸又被几个婆子环绕着离开了主屋这边，才颤颤巍巍的心想莫不是之前三姐要买话本子的事被知道了？

    很快姐们就出来了，乞巧连忙上前跟在顾棠华身边，直到走上了回海棠园的岔路，乞巧才开口问道：“姐……发生了什么事了？”

    顾棠华抿了抿唇，道：“回去再罢。”

    回到海棠园，顾棠华也没瞒着乞巧和乞烛，把事情大致了一遍。

    乞烛气得不行：“这三姐为何要做这种事！姐又与她没什么关联！”

    顾棠华轻笑一声：“可不是吗……”

    乞巧看着顾棠华的表情，问道：“姐觉得这事不是三姐做的？”

    顾棠华摇了摇头：“不，跟她肯定有关系，但是是谁提出来的要做这个事，却是不一定的……”

    乞巧皱眉：“可……可姐不曾与人红过脸，这……”

    乞烛一挑眉，道：“乞巧姐姐唉，你别这么单纯啊，不是姐不与人交恶，别人就也能不嫉恨姐的……唉，姐太完美了也是错啊……”

    顾棠华和乞巧因着她这语气，没忍住笑了。

    “难怪方才回来的路上，四姐跟您话，你都没搭理。”乞巧。若是先前的话，顾棠华还是会面子上应付过去的。

    “我们不与人红脸，不代表我们软弱好把捏，什么人都能来欺负一下的……此事便当是给自己提个醒，日后啊，”顾棠华话音一转：“若是再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她便不会有这般好运气了。”

    乞烛撇了撇嘴：“那……大长公主殿下都没有觉得不对吗？”

    乞巧瞪她一眼：“什么呢！”背后尊长，是为大不敬。

    顾棠华笑了笑，没有话。

    这一次不论真相如何，都木已成舟了。

    顾棠华没有证据，便只能接受。或者，即使能查到证据，这件事也已经盖棺定论了。

    这件事，若是顾竹珊有参与，只能对方只是掌握了先机，而她最初没有防备罢了。顾竹珊的手段，实在是拙劣了些，是个动脑子的都会觉得不对劲儿。

    不过拙劣归拙劣，耐不住昭阳大长公主不愿意继续查。

    倒不是袒护谁，只是这个事查下去没有意义罢了，毕竟都是顾家女，昭阳大长公主极为在意家中姐妹和睦。顾竹芸是铁定跑不掉一顿罚的，但若只是顾竹芸一人，也就还勉强算是姐妹之间的玩笑，但若是再牵扯上了顾竹珊，那就复杂了。

    而昭阳大长公主并不希望如此，毕竟弄不好，可能会影响到大房和二房的关系。

    她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昭阳大长公主把母亲叫过去了，也是想这个事罢。

    只是顾棠华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若是丢了面子，顾竹芸她们又能得个什么好处不成？费力又不讨好的事……

    “不过，姐不是大长公主殿下许了个心愿给您吗，倒也是赚了呢。”乞巧笑道。

    可不是吗，当朝大长公主、皇帝的亲姑姑的许诺，这分量……

    只是可惜，终究是不好用的。

    顾昙华靠在贵妃椅上，问秋冉：“你，顾竹芸为什么要做这个事？顾竹珊到底有没有参与？”

    秋冉低垂着头：“大姐……”

    顾昙华也没有非要她给个法，只是嗤笑道：“你是我脑子不好使了，还是那两个人当真脑子有问题？一个大房的，一个二房的，故意去得罪做什么？”那两个人，自然指的是顾竹芸和顾竹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