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命定

A+A-

    “我不喜欢武林,就是因为这些循规蹈矩的表面东西太多。”一坛子的酒放在桌上,“只有今晚,你还可以放肆、还可以任性。过了今晚,云闲就会从这个天下消失了。”

    楼玉晟毫无起伏的声音有着对世人的不屑和他本身的高傲。是的,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生性自傲,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自己送来一坛酒。是自己那勉强维持的坚强被他看穿了吗?还是当真那在望月堡的几天让他们有了深刻的交情?

    不过这些,对云闲而言已经不在意了。

    “喝酒,自然要选个好地方。”今晚,如楼玉晟所,就今晚,让他任性一次、放纵一次、又或者破戒一次。

    那地方看似缠绕在云雾里,让你有了走进仙境的错觉。

    “好一个千山万水。”面前的万丈瀑布更是美妙,饶是楼玉晟这般冷性情的人,也不禁亮了眼。

    云闲爽朗一笑,拿起酒壶先自饮了起来。酒后,他和那人,从此只剩同门的情谊。

    嘹亮的钟声敲响了整个逸紫观。新掌门的宣布仪式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人总是健忘的,虚真子刚逝世的悲伤已经从他们的心里抹去,才仅仅隔了几天,新掌门上任的喜悦已经传递了开来。不过,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逸紫观门口

    “今日这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只是略表惋惜,却无任何的留念。云闲是坦荡之人,放下,就必定会放下。

    清风淡淡的一笑:“逸紫观若是需要清风的地方,掌门尽管开口。若是掌门到了帝都,清风会尽地主之谊。”

    云闲失声叹息。这长长的一声,留下无穷的味儿。

    “掌门师兄,他们已经走远了。”云悟轻声提醒。

    “远了,是远了,不过这不是还有些影吗?让我再看几眼,再看几眼心里就舒坦了。”十年了,十年了,总是习惯看着那个人的身影,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到成了偏偏少年朗。云闲从来没有想过会眷念一个人的身影,可事实上,他是真的眷恋了,“把我书房里那个箱子拿去烧了吧。”

    那个箱子,云闲没有细,但是云悟知道。那里面,装着云闲这十年来的回忆,是清风写的每一个字。

    情为何物,难分晓。

    云悟告诫自己,人的一生中,什么都可以碰,唯有红尘碰不得。

    马车缓缓驶进了官道,马车内缺少生机的少年这才有了几丝的疑惑:“哥哥,这里不是望城吗?”放下窗帘,清风甚是不解。

    “是望城。”赤平静道。

    望城?莫不是?

    “这次去逸紫观的路上并未见朴德,难道哥哥让朴德留在这里了?”

    “清儿聪明。”赤承认,“那清儿可猜得出原因?”

    这个……

    “朴德做事圆滑,比起焱,自然是有几分稳重。”清风分析。熟不知外面马背上的焱听见了,有一股想将马车上的少年拖下来的冲动。

    圆滑……圆滑……某道清脆的从马车门口响起,接着摇晃着两颗头的家伙爬了进来。原来是那沉睡了好几天的双儿。

    它沿着清风的腿爬进他的怀中,两颗头不停的往里钻,表示它的亲热。

    清风温和的抱住它,光滑的皮肤摸起来暖暖的,让清风微凉的手也有了温度。“是因为格莱恩组织名下的闻风楼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回想了一边,本就聪慧的少年,很快的明白了意思,“记得哥哥那日过,望月苍赫只是个幌子,怎配成为闻风楼的首领。如此听来,哥哥对闻风楼的那个首领倒是有几分的了解,不是吗?”

    望城是望月苍赫的根底所在,且不管望月苍赫有真假。就单指望月楼底层的机关,就够让人疑惑了。作为闻名天下的望月楼,是望月家族当年为弗洛帝国的祖先所造。却没有想到楼底竟有这般内幕,哥哥作为这个国家的君王,自然会有疑问。

    那犹如月光般清冷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清风。清风的心一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被那双眼睛吸了去。他刻意保持些距离,手无意识的拉紧了那盖在膝盖上的毯子:“哥哥……哥哥为何这么看着我?”

    眸光缓和了,赤贴紧清风,双手圈住他的肩膀。

    “哥哥……”清风欲后退,可是已碰到了马车的壁。“哥哥?”双眼无故有了水汽,却依旧倔强的看着男人。

    哎……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路来的耐性就快被磨光了。自虚真子死后,赤明显的感觉到了清风的疏远。就算日日同床共枕,他也只是一个安静的睡在角落里,而赤,只有等他熟睡之后,才把清风抱进怀中。

    他不想看见这张脸上出现为难、勉强的神情。可是今天,他当真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徘徊了。

    “清儿。”略加了音量。

    “干……干什么?”清风肩膀一颤。这明显冷却下来的气场,却没有让睡在清风怀中那条敏感的蛇感觉到。它恰恰舒服的了一个喷嚏,继续安详的睡着。

    “你……”帝王有力的双手,还是放下了,可锁着少年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告诉我,清儿不是在怕我,对不对?”

    “嗯。”怎么会怕,那是让他感觉最温暖的地方,他怎么会怕呢?

    “那么再告诉我,清儿不是躲我,对不对?”双手开始紧握了起来,这个孩子若是敢个是子,赤发誓,他一定会……一定会……

    “嗯。”还是点头,他又不怕哥哥,怎么躲他?

    “那么清儿告诉我?为什么这几天总是用……总是用……”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却又在自己靠进的时候,和自己保持距离。

    “我……我是有些问题没想明白。”低下头,不去看赤的眼睛,深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坚持不住。

    下颚被人挑起:“看着我,清儿。”什么叫有些问题没想明白?赤敢肯定,以清风的脑袋,这件事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告诉我,什么问题?”

    “我……”道长的话、虚真子的话,一一重现在他的耳边。

    看着清风朦胧的眼神,赤松开了手:“看样子清儿是需要安静一下。”挑起车帘,赤下了马车。

    马车里的温度突然消失了,刺骨的寂寞顿时袭着清风的全身。

    那个树林里,第一次遇见哥哥,那马背上高不可攀的人,那双冷冽孤傲的眼,那沉睡在他身上象征着帝王的龙。无法否认,那个时候,自己的视线里只有他。

    以后,我会保护你。第二次相遇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可是没想想到哥哥救了自己。当那那双修长的手坚定的将他抱紧怀里时,清风感觉到了那胸膛传来的温暖。

    清儿……我的清儿……他深情的呼唤总是在自己熟睡的夜晚响起。心会作痛,为那声音中隐藏的情感。他不懂,却依然眷恋的情感。

    哥哥……

    猛然想起了什么,清风冲忙的跑出马车,脚步当下踩了个空。焱和其他的影卫看的心惊,清王殿下这出戏未免……

    原本预料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有一双手紧紧的揽住了他的腰,而自己……脸埋进了那人的胸膛里。手情不自禁的环住那人的颈脖,“哥哥,对不起。我怕,怕的不是哥哥,而是怕无法像哥哥那样……那样的爱我。”

    “清儿……”手拍了拍少年的背。

    “嗯?”

    “清儿愿意为我去死吗?”

    “愿意。”毫不犹豫。

    “那便够了。”这份情若非深刻,又怎么用如此坚定的语气?傻瓜,他的傻瓜。

    “可是……道长我是不同的、虚真子我是不同的。就连我自己,也会觉得也许我当真是不同的。我……”不同在哪里?他不明白。奈何心底突然有了一份罪恶、一份想法。似乎有人在告诉他,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清儿自然是不同的。”男人悠悠声音,竟是狂傲,“天底下能让我痴醉的唯有清儿,如此之人,怎会和常人相同。”

    噗噗笑声从清风的口中传出:“往后,清儿不再怕了。”

    红色的光芒从清风的胸口忽闪忽闪的,谁也不曾发现,天地间唯一的远古法兽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