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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个长相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申越,秦笙眼神十分复杂。

    她相信,魏琰跟她做协议之初,应是有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与之清楚,她即已收入好处,那便是知晓且接受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再者她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不论是魏琰还是自己,待她当真是秉承着良心来行事的。

    可如今看来,这姑娘大约是心里不平的罢,否则也不会在她巴巴跑去看她,以及她将要做手术的弟弟时,会猝不及防的将她推到楼梯下。

    或者,她应该要感觉申越此举。

    从楼梯口跌下去时,她脑部受到撞击,可也在因为如此,在一阵阵刺心的疼痛之后,叫她慢慢的想起来了那些遗忘的事情。

    “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是,往后的人生,你恐怕要靠自己了。”秦笙看着那个坐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的女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不论这人对那件事情存了怎样的心思,她既然已经清醒,那便再不会让任何可能的危险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中。

    清醒之后,整个人便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孩子都那么大了,那些情情爱爱的,在她眼里似乎早已变了味道。

    且魏琰也过,让她相信他。

    掉到大海的事情,起来也是她自作自受,若不是当初她一心想利用叶素素离了魏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也就不会有她和秦宝分离一年,自己九死一生的事情。

    可事情既然已然发生,再回过头来怨天尤人却是一用处也没有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尽可能保她一家人的平安。

    魏琰为了让他们母子平平安安而穿梭于枪林弹雨,其中凶险他从来没在她面前细细谈过,可秦笙自己明白,那处境若不是万分危机,他又如何会提前安排她和秦宝来到国外?又如何会在事情有所进展之时将魏家所有产业转移过来?

    放弃了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只为平安二字。

    可是鲁五至今下落不明。

    鲁五是什么人?亡命天涯之徒!又因着魏琰的关系而成为丧家之犬,若他不会报复,秦笙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的。

    唯今之际,除了防与守,她没有半点办法。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原谅我?”申越可怜巴巴的掉下泪来,也是后悔自己太过冲动,便是再悔再恨,当初她也是心甘情愿来作这买卖的,再者自己弟弟也因此而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可每每回想那日所受之辱,她便痛得撕心裂肺。

    她恨不得杀死自己,一了百了。

    可弟弟年幼,她没办法丢下他一个人。

    是以种种矛盾心理一齐涌上来时,神使鬼差的,她便将秦笙推了下去。

    虽则事后后悔不已,可听着秦笙那话里的意思,是怪罪起来了,申越难堪之极,头使终低低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平,但是我相信,做这件事情之前,魏琰应该是有和你确认过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危险,你既然收下了报酬,那便是视为同意,虽然我很抱歉,也想尽可能的补偿于你,但是……我想你若是跟过去一刀两断了,人生才会真正的重新开始吧,只要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秦笙本想劝告几句,可又一想,她的再多又如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恐怕都是接受不了的。

    人都是自私的,秦笙也是如此。

    她可以为了良心安宁而对这申越好,也可以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而远离她。

    人性,原本就是如此丑陋,这原本就是一笔买卖。

    “姐,我求你原谅我,我……我不知道那一刻到底是怎么想的,每个夜里,我甚至都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似乎又回到了那天,他们压在我身上……我……我还不如去死了的好。”

    申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笙却只紧紧抿了唇。

    “我知道这话不应该和姐姐你来,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见你的,也不会再想着过去的事情了,只是姐姐,我求你不要赶我和弟弟离开,他后续还需要治疗……”

    秦笙长叹一声,终是无声的点了点头,而后看着那姑娘一面抹着眼泪,一面低着头离开。

    过了没多久,魏琰便一阵风似的扑进来,秦笙抬眸看过去,眼中却是发涩,眼前的男人经了这许多风霜,他早已不是当初义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有没有怎么样?医生怎么?”魏琰一来,就自顾拉着她上上下下的检查起来,又命随他而来的张嫂去喊了医生过来了解情况,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却是没有发现秦笙正定定的看着他。

    “魏琰,好久不见。”秦笙语气淡淡,即没有当初要离开他时的坚定,也没有再见他时的雀跃。

    魏琰身子一僵,猛的抬起头来,这话,这语气,是他记忆里的秦笙才会有的。

    “这阵子你辛苦了。”她微微扯开嘴角,又:“我没有事,一会就可以回家了。”

    魏琰只觉得眼中极为酸涩,喉中如同被棉花给堵了,什么也不出来,只狠狠将她拉进怀里,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抱着她,似乎想将她揉进身体里。

    “你终于回来了。”

    秦笙只觉得骨头都快被他掐碎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抬起手臂来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拍了一拍,却不如此动作一出,于魏琰而言却是极大的鼓舞。

    他努力了那么久,无论是失忆前的秦笙,还是失忆后的秦笙,对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而今,他的秦笙终于肯对他作出一点点回应,又怎么不叫他兴奋?

    “先松开我,我好像不能呼吸了。”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秦笙挣了一挣,魏琰这才将她松开,面上已是喜得如同个毛孩子一般。

    “秦宝还在家里等爸爸妈妈一起回家。”魏琰温柔之极,轻轻摸了摸她头顶上起的那个大包,而后便将她横抱起来便朝停车场而去。

    张嫂已经去医院那里办理相关手续,他便带着秦笙回了家,连轴转了这许久,魏琰却并不见疲惫,许是因着秦笙恢复记忆一事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魏琰,我总觉得申越这里好像有问题。”秦笙并不是那等人之心,女人天生的敏锐让她感觉申越也许和那鲁五或有牵扯,否则为什么明明可以拿了钱重新开始新生活,却非要巴巴跑到他们身边?

    申越弟弟的病,并非只有这里可以治疗,有了钱,她其实可以选择条件更好的国家。

    “姚静也提醒过我,从前是我太过大意了,秦笙,我欠你的,恐怕只能卖身来还了!”

    起这个,魏琰便无比自责,申越是他找来的,那女人伤害了秦笙,他却一点点防备也没有,想到这里,眼神不自觉便冷了下去,他不可能让那申越再成为第二个叶素素!

    “我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只是多些防备也是好的,鲁五还没有下落,我这心里哪里安心的了?”

    魏琰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有些事情本应该是男人的责任,他并不想让秦笙过多的牵扯其中。

    “我安排她们离开这里,秦昱那里不知道有没有鲁五的消息?”

    魏琰开着车,却是想着秦昱一直在外头,怕也是追踪那鲁五去了,秦笙找回了记忆,自然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绝对不是常人,故而听魏琰如此来问,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那里有了消息肯定是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

    魏琰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是失忆前的秦笙,秦昱或许会告之,可失忆后的秦笙就跟一张白纸一样,很多事情,大家都会下意识的不告诉她,虽则是为了保护她,可事情总有好坏两面。

    “秦笙,你还记得徐音吗?”魏琰意味深长的问了句。

    秦笙则是一顿,而后头皮不由得发麻。

    “你是,鲁五可能也是跟叶素素一样,靠着整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虽是疑问句,可和魏琰对视一眼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就认定了是此结果。

    “也不是一定会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咱们对于鲁五此人的信息知道的并不多,道上的都管他叫鲁五,谁又知道他原本叫什么?或者是他现在又变成了谁?潜藏在哪里?”

    种种问题一抛出来,夫妻两个便沉默下来。

    他们不知道对方会变成谁,又会在哪一天突然就找上了他们,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会炸,可谁都不知道这颗炸弹到底是什么样的,藏在哪里?什么时候会爆?

    “我会好好保护你!”

    听起来像一句口号,秦笙却知道他这话的重要,当下只轻轻恩了一声,心中莫名感觉温暖,无论如何,他尽可能的做他能做的,她又还有什么不知足?

    在大事大非面前,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似乎就成了芝麻绿豆,远得好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到了庄园,魏琰心翼翼的将她抱到二楼两人的卧房里,窗口处仍旧有蔷薇枝条偷偷申进来,更有粉色或是鲜红的花朵一颤一颤的摇摆着,秦笙闻着空气里阵阵的蔷薇花香,嘴角不由得长长的勾起来。

    “妈妈……”秦宝不知道妈妈到底怎么了,只听张奶奶了什么妈妈摔到了头,身体不好的话后就十分担忧,的身体紧紧的贴在秦笙身上,胖呼呼的身体更是在她身上蹭了又蹭,十分亲昵依赖的样子。

    秦笙整颗心都要化了,找回来失去的记忆之后她才懂得,而今这静好的岁月是多么难当,故而不顾自己刚刚受创的头部,只紧紧的抱着儿子躺下去。

    魏琰生怕儿子碰到了他老婆,又见秦笙那么温柔的对待那子,一时心里酸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他老婆可没向疼儿子似的疼过自己!

    从前一心想要留她在身边,到也没有比较过,话没有比较才没有伤害!

    吃儿子醋吃到飞起的某人也不顾孩子如何,当下便沉了脸:“秦宝下去找奶奶,让妈妈好好休息。”

    秦宝哪里听得进去,白了魏琰一眼:“爸爸你还不去给我妈妈做饭,我和妈妈要休息了。”

    “你下去!我和妈妈休息!”

    “你下去,我和妈妈休息!”

    父子俩较起劲来,秦宝忽然就想起了数月之前某人的谁老婆归谁睡的问题,于是脖子一粗,紧紧抱住秦笙,另一只手直接罩在他曾经的饭碗上头,:“我和我老婆睡,你走开!”

    魏琰一听,便不再跟这混子再论什么,直接拎鸡似的将他拎了那被窝。

    “老子再告诉你一次,那是我老婆!!我老婆!!”

    火大的将孩子扔给了张嫂,魏琰就上到二楼将房门给锁了,楼下传来秦宝委屈巴巴的声音,还有张嫂心肝肉啊的哄孩子的声音。

    “我陪你睡会,赶了这么久飞机也累得慌。”随意寻了个理由,魏琰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意外的是秦笙并未反驳,只向里头移了移,给他让出了点地方,魏琰心下一喜,长臂一捞就将人揽到了胸口。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

    怀里抱着娇妻,魏琰心里满满胀胀的只觉得很是知足,闭上眼的同时,嘴角也弯了起来,只是神经崩了太久,终是敌不过困意,没一会便甜甜的睡去。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秦笙闭上眼,眼角却是有些湿润,这一路走来,她放弃过,挣扎过,想过逃走,甚至想过杀了他,可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兜兜转转之后,枕边之人竟还是他。

    认命吗?屈服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此时此时,心间没来由的感觉安定。

    明明彼此相爱,却偏偏越走越远,如今好不容易才又相聚一起,他的努力他的不放弃,她看在眼里。

    秦笙想,他那么努力的想要维护好他们这个的家那她是不是也应该出一把力气?

    毕竟,这个人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她从便心心念念想嫁的男人。

    缓缓闭上眼睛,她睡了近几年来最舒服的一觉。

    再醒来时外头一片漆黑,床头留一盏灯泛着昏黄的光芒,她转过脸就见魏琰正单手撑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见她醒来,魏琰温柔的问,头低下来在她脑门上吻了一下。

    “现在几点?”秦笙想撑起身子,却被魏琰按住。

    “怎么了?想要什么?我帮你。”

    秦笙老脸一红,有些事情,除了她自己,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帮到她。

    “我想上厕所,你算怎么帮我?”秦笙抿着唇笑了下,而后便掀开被子下床。

    “我抱你去。”魏琰当真算将她当作残废抱去厕所,秦笙连忙阻止。

    “我能行。”

    “头晕不晕?痛不痛?想不想吐?”

    头部受伤是要静养的,魏琰生怕秦笙一个不慎留下个后遗症什么的,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跟老太太似的唠唠叨叨个没完。

    秦笙立在马桶边,硬是没好意思解决三急的大事。

    “我真没事,你看看秦宝去。”

    两人虽是夫妻,可上厕所时被人这么看着,她也难为情,就想支他出去,可魏琰却是不动。

    “秦宝睡得跟猪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我得守着你,伤到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笙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真的没事,如果有事医生也不可能会放我回来的啊。”

    魏琰仍是山一样立在她跟前。

    “你这样站在这,我怎么上厕所?”

    “害羞?”魏琰坏笑着眯眼上前,就跟那土霸王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快出去,你就不能正经一点?”秦笙崩不住了,直接推着他往外去,魏琰顺势退出来,再躺回床上时便傻子似的嘿嘿乐了起来。

    抬眼看了墙壁上的挂钟,约摸5点整,再过一会天就得亮了。

    秦笙从洗手间出来算换件衣服起床去看看秦宝,家伙昨天气呼呼的被拎出去,今儿可不得好好哄哄,哪知魏琰却不给她这机会,一靠近那床,就被那人给捞了上去,双手便压在了头顶。

    不待她再作出其他反应,位于上方那个猛的便伏下来精准的覆上她的薄唇。

    交叠的身影印在窗口,略着着蔷薇香甜的空气随着微风送进来,远处一线蒙白印照下来,渐渐将这一方天地照得透亮,只这屋子里粗重的喘息之声却久久不息……

    听闻秦笙摔到了脑袋,秦昱急急的从外头赶了回来,只是一到魏琰这处庄园却被告之太太和先生还没起床!

    秦昱等在外头,秦宝醒来后委屈巴巴跟自家舅舅告了一状,是爸爸抢了他妈妈,还不让他和妈妈睡云云。

    张嫂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这样咱们秦宝才有弟弟妹妹可以陪他玩啊,秦宝最喜欢弟弟妹妹,平素做游戏时都是用那玩具来充当弟弟妹妹的,一听张嫂妈妈会给他生个真的弟弟妹妹时,那脸上的笑容就无比灿烂起来。

    “那好吧,我原谅他。”

    大方的原谅了爸爸,秦宝又笑呵呵的跑去玩了,可与秦昱同来的周易北却听得十分苦涩。

    这段时间为了扫听那鲁五的下落,他和秦昱两人忙得几乎脚不沾地,本以为秦笙失忆了,他的机会便来了,可哪里晓得,纵是如此,秦笙也只拿他当作哥哥来看,他一有越界的行为,秦笙便立马逃了。

    而这魏琰一出现,秦笙就又……

    爱而不得的苦,他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我还有点事情,就不等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吧。”

    周易北抬手看了看手表,便大步走了出去。

    原本,他惦记着秦笙的身体,担心她当真从楼梯口摔出个好歹来,从得了消息开始,就日夜不停的往这里赶,没想到到了这里之后秦笙还没起床。

    直到这时,他才猜测,秦笙大抵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否则医生也不可能会放她回来,自己是关心则乱……想到这里,嘴边的笑容便越发苦涩,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有些人不是你的,就算你用一生去等待,那也不可能是你的。

    他和秦笙,注定是不会有未来的。

    再一想起刚才张嫂所,脚步就又越发沉重了起来。

    人家夫妻两个正努力给秦宝添弟弟妹妹,他却如同一个傻瓜一样会在楼下等。

    等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的可能……

    可纵是如此,鲁五的事情他仍是不敢放松。

    她可以在别人怀里哭和笑,却不能在别人枪下生和死。

    不论秦笙爱不爱自己,周易北都没办法看着她有任何危险。

    且他也明白,魏琰这人有个弱点,就是心太软,好比叶素素,因为他心软,不知给秦笙添了多少麻烦。

    他虽知自己和秦笙已是没有可能,却也希望她能幸福,申越这里,势必由他来扫除了。

    汽车行驶在道路上,周易北开敞篷,风便呼呼的吹起来,将他那一头短发吹乱,医院停车场里停好了车,周易北下车之时刚巧看到申越从一个陌生人手里接过一个盒子,而后就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而去。

    因为申越并不认识周易北,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只快速进了电梯。

    到了十二楼,周易北趁她不备,一把将人拖了出来,直拄那杂物间而去。

    申越自是不肯,又喊又叫想要挣扎,周易北便将黑呼呼的枪口抵在她腰上,:“再一句,我要了你的命。”

    申载老实的闭上了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到了医院的杂物间,周易北找了一把椅子就将人给绑了上去,而后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现在告诉我,你和那人是怎么联系的,我可以不杀你。”

    周易北狠吸了几口烟,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阴郁,申越早吓得腿软了,可她硬是咬着唇,一个字也不。

    因为她知道,那些事情了,会死的人不光是她一个。

    “不?你以为不我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