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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一点后,端明崇像是拿到了免死令牌一样,不再时时刻刻担心自己错话了。

    岁晏坐在一旁喝粥,他肩上的金丝熊闻到味道,从肩膀上爬了下来,眨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岁晏。

    岁晏百忙中将它拎着扔给端明崇,道:“再看我也没得喝,看着吧你。”

    端明崇哭笑不得地接过金丝熊,道:“你怎么还把它带过来了?丢了怎么办?”

    岁晏含糊道:“丢了就不要了,看它还敢不敢乱跑。”

    直到岁晏将一碗粥喝完,马车也摇摇晃晃到了城隍庙前街。

    城隍庙处于闹市,平日里便有许多人,更何况今日还是元宵节,人更是熙熙攘攘,离老远都能听到喧闹声。

    端明崇将金丝熊揣袖子里省得丢了,和岁晏一起下了马车。

    仔细算来,岁晏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元宵节出过门了,乍一看到那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夜市,险些被晃了眼睛。

    城隍庙前街的屋舍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青砖红瓦,飞檐翘角,沿街红绳穿梭而过,上方挂着火红的花灯随风摇晃,站在街头放眼望去,一片璀璨暖光,灼眼的不行。

    岁晏拢着手炉,见状“哇”了一声,双眸放光,险些在原地蹦起来了:“殿下!殿下快来!”

    端明崇忙走过去,声道:“不要这么大声。”

    岁晏这才噤了声,两人今日是一身便服出来,若是被人认出了身份,他倒还好,但是难保不会有人趁乱谋害太子。

    岁晏凑到端明崇身边,附耳过去声道:“那我唤殿下什么呀?”

    端明崇想了想,道:“哥哥吧。”

    岁晏:“……”

    岁晏幽幽看着他,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殿下是属兔的吧。”

    端明崇道:“是……啊?”

    岁晏道:“比我还一岁。”

    端明崇愣了一下,脸颊猛地红了。

    方才端明崇满脑子都在想着这几日看的戏本,里面便有这样一番对话,也大概是因为岁晏的表现太过孩子气,让他忘记自己还要比他一岁,这才顺了嘴。

    岁晏看到他脸红的样子,顿时捂住了胸口,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去调笑他的恶劣心思。

    端明崇讷讷道:“那便……唤我的表字吧。”

    岁晏眨了眨眼睛,原本只是想着最不济也能叫个公子少爷什么的,没想到太子殿下这般亲和,这就直接让叫名字了。

    岁晏轻轻走到端明崇身边,附在端明崇耳畔,轻柔道:“那明崇也可唤我……阿晏。”

    端明崇愕然偏头看他,接着耳根飞快地红了。

    岁晏顾忌着端明崇的身份,不敢多撩,完后连忙后退几步,不自然的拢了拢披风。

    明明是他自己不知死活上去撩的,完这不害臊的一句话,自己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端明崇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亲昵的叫,又害臊又觉得新奇,半天才柔声道:“嗯,好……阿晏。”

    岁晏:“……”

    岁晏怔了半天,突然“啊”了一生,胡乱指着一旁人挤人的摊位,期期艾艾道:“啊呀……呀,那里……那里好多灯都在买花人!我们……去、去那里吧。”

    作者有话要:  岁晏:太子殿下真好撩。

    结冰

    岁晏被那句轻柔的“阿晏”的猝不及防, 整个人都有点晕头转向。

    他不敢多想,一头扎进了一旁的人海中, 迷迷糊糊地随便买了两个花灯,还被人踩了好几脚,半天才挤出来。

    端明崇在一旁看他被挤得发冠上的金穗子都乱成一团, 着急地想要把他扯出来,但是每每刚挤进去就被人给怼了出来, 太子殿下很少见过这等场面,只好徒劳地在一旁等。

    看到岁晏终于出来, 他连忙走过去:“没事吧,我方才瞧到你好像被人用手肘撞到了……”

    岁晏脸红扑扑的, 发丝还有些凌乱, 他摇摇头,捧着两盏花灯献宝似的笑道:“看,花灯, 我挑的最好看的。”

    端明崇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他发冠上的穗子拨弄两下理好,道:“想要什么让侍从去买就好, 这么多人你要是被挤出个好歹来, 那可得不偿失了。”

    岁晏被岁珣斥责惯了, 听不得端明崇总是一副他兄长的口吻数落这数落那, 听到了也当没听到,他喘了几口气,捏着一只花灯放在端明崇手上, 笑道:“走,咱们去河边放花灯去!”

    端明崇愣了一下,忙跟上了他。

    夜市街上人来人往,端明崇不太喜欢同人靠太近,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勉强跟上岁晏欢快跑着的步伐。

    端明崇看着前方的墨蝶披风晃来晃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灯,突然想起来这几日他看的戏本。

    因为岁晏约他同来赏花灯,所以看的戏本全都是关于民间赏花灯的习俗,里面似乎有一段,是元夕节上,一男一女两情相悦才会相约明河放花灯,将爱慕之意书写在花灯上,随水放去,爱意上达天听,两人便可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端明崇边想边喃喃道:“阿晏他知道这事……吗?”

    一入新正,灯火日盛。

    整条街全是琳琅满目的花灯,花样极其繁杂,岁晏看的眼花缭乱,再一瞧自己手上的,顿时觉得有些单调,但是送都送出去,也不好再问端明崇要回来。

    岁晏干咳一声,重新挤回了端明崇面前,声道:“这个是不是不好看啊?”

    端明崇愣了一下:“啊?你花灯?没有啊,很好看,我很喜欢的。”

    岁晏认认真真端详他的神色,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谎。

    端明崇被他看得脸红,想问又觉得太尴尬,但是不问又太过好奇,片刻后才故作镇定道:“阿晏,你……你知道只、只有两情相悦的恋人才、才会去明河放花灯吗?”

    他越声音越,最后细至无闻。

    岁晏愣了一下,疑惑道:“不会吧,我时候还同宋冼一起来放过呢,没听过有这样的法啊。”

    端明崇茫然了:“啊?啊……是吗?”

    岁晏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民间的习俗,宫里应该无人会告诉太子吧。

    端明崇忙道:“没,无意中听人的罢了。”

    他一边否认一边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就让人把那些误人的戏本给烧了,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岁晏虽然故作镇定地否认了端明崇的话,心中却有些跃跃欲试。

    两情相悦的人……才会一起相约着放花灯。

    其实他对太子并没有什么旖念,只是他前世看惯了人心险恶,乍一碰上端明崇这样穆如清风光风霁月的人,忍不住想要多加亲近。

    “放花灯……”岁晏边偷笑边拽着端明崇往明河边跑,心想,“就算不是两情相悦,只要放了花灯能让两人经常在一起,那也算是自重生以来天大的恩赐了。”

    岁晏欢天喜地的和端明崇拐进了一个巷子,沿着台阶往明河岸边跑。

    等到两人终于跑到了岸边,岁晏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差点忘了……

    今年雪灾严重,就算是过了年天气依然严寒,明河乃是京城的死水,并不互通护城河,这时还是严严实实地结着厚冰。

    岁晏险些一个踉跄摔倒,捧着花灯满脸茫然。

    端明崇瞧到结冰的河岸,也有些尴尬,他讷讷道:“今年的冰雪,许是出了正月才能化干净。”

    岁晏在心中抹了一把辛酸泪,强颜欢笑道:“没、没事,那等冰化了再来放吧。”

    端明崇心道:“若是过了花灯节再来放花灯,旁人大概会觉得他魔怔了。”

    瞧到岁晏失落伤心的模样,端明崇不忍心再击他,哄道:“好,到时候想放多少放多少。”

    岁晏:“嗯……”

    岁晏来时欢天喜地,回去时整个人都蔫了,垂头丧气地被端明崇牵着手往前走。

    现在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夜市的人也越来越多,端明崇不喜人多的地方,便拽着岁晏往人少的偏街走。

    岁晏跟着他走了一会,无意中瞥到街边卖元宵的摊位,忙扯住端明崇的手,道:“我、我想买一碗元宵。”

    端明崇顿时有些为难,柔声劝道:“外面的东西可能不太干净,更何况是这种摊位的,你如果实在是很想吃,咱们回府让厨子做,或者晚点我让御膳房的人给你做好送到侯府,好不好?”

    岁晏道:“不好。”

    端明崇道:“别闹啊,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太医是如何叮嘱你的?”

    端明崇就算是拒绝人时都是一副春风化雨般的温柔,让人生不出半分畏惧,岁晏顿时得寸进尺,道:“在府里吃元宵,哪有在外面摊位上吃来的有氛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