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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 他感觉衣襟被解开,凉意拂过依然燥热的身体。

    耳畔端熹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左右是个不受宠的王爷, 就算是不知羞耻地在男人身下承欢, 也无人在意的。”

    “忘归,接受我,就这般难吗?”

    “让我想一想, 难道你也是靠着这样的身子来让我三皇兄心甘情愿护着你这么多年的吗?呵。”

    呼吸声似乎凑到了唇边,下巴被人掐着,让唇微微张开, 按捺不住的呻.吟从唇缝泄出来, 不过很快就被他强行压抑住了。

    “啪——”

    “出声……”

    岁忘归后知后觉地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人吞入腹的恐惧使他整个人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耳畔再多的话也听不清了。

    他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剧痛激醒的。

    岁忘归仰着头急促喘了一口气,挣扎着张开眼睛, 眼前一片朦胧,等到他恢复视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端熹衣衫半解,闭着眸子躺在一旁生死不知,额头似乎被什么砸中,缓缓流下来一条条蜿蜒的血线。

    而在一旁的地上,是一地破碎的瓷片。

    月见满脸恍惚地跪坐在一旁,手中握着半边破碎的花瓶,浑身都在发抖。

    岁忘归的腿上被破碎的瓷片深深陷入血肉中,传来一阵阵剧痛。

    岁忘归浑身都是冷汗,没有精力去管腿上的伤口,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愣愣看着生死不知的端熹。

    月见眸子微晃地看着端熹,喃喃道:“他死了吗?我……我杀了他吗……”

    岁忘归虽然后怕得浑身都在抖,但是还是强撑着走上前,抖着手在端熹脖子的脉门上按了按,半晌才沙哑道:“没有……”

    月见愣了半天,才猛地挣扎着握着手中鲜血淋漓的瓷片,想要再来补上一下。

    岁忘归一把拦住他。

    月见生生受了一年多的屈辱,整个人都变得怯弱惶恐,此时见了血,恍惚有些神志不清,一边汹涌地掉着泪一边挣扎着想要上前。

    “我要他……死!”月见眼神狠厉又可怕,挣扎着想要冲过去。

    岁忘归死死抱着他,不知方寸地胡乱拍着他的后背,嘴中喃喃着:“不怕不怕……不怕了……”

    月见伏在他肩上,咬着他的衣服簌簌落泪。

    “不能杀了他……”岁忘归被吓得浑身都在发抖,但是还是强行稳着几乎要崩溃的神智,讷讷道,“他死了……我们都没有活路,我、我还不能死……”

    月见哽咽道:“我……我不怕死……”

    岁忘归按住他,几乎有些魔怔地喃喃着:“我可以处理,我什么都能处理好,你跟着我……”

    “我……我什么都能做到,你……你救了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端熹色胆包天,为了避免被人知晓,他早早将皇子府的人全都支走,倒也方便了岁忘归和月见离开。

    岁忘归将月见带到了景王府,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披着一件薄披风,披头散发地进了宫。

    当时正是边疆战事最要紧的时候,几乎所有要臣都在太和殿中议事。

    岁忘归几乎没有等宫人回禀,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从未见到岁忘归这般狼狈模样,想拦又不敢拦,竟然直接被岁忘归冲进了大殿中。

    岁忘归神色惊惧地冲入殿中,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猛地跪倒在地,抖着嗓子道:“求陛下,为忘归做主!”

    所有人都骇住了,就连皇帝也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一身狼狈的岁忘归。

    岁忘归浑身衣襟凌乱,披头散发,他脸色苍白,越发显出脸上鲜红的掌印和唇角溢出的鲜血,因为跪地的动作,没系紧的披风露了半边,离得近的人都能瞧见他脖子上可怖的指痕和腿上不住滑落下来的鲜血。

    王室权贵中哪个不是人精,是个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能明白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在一旁随着父亲前来听政的江恩和脸色难看极了,听到一旁的人在窃窃私语,冷着脸将身上外袍解下,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岁忘归瑟瑟发抖的身体裹住。

    岁忘归被吓坏了,在江恩和碰到他时剧烈颤抖了一下,满是惶恐地看他。

    北岚帝看到岁忘归这副模样,眉头一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忙让人将岁忘归扶去了内殿,将众人挥退,这才进去。

    岁忘归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跪在地上不住地发抖,起话来都是颠三倒四,带着浓浓的哭腔。

    北岚帝皱着眉听着他左一句右一句胡乱着,最后终于听明白了。

    他冷声道:“先去请太医!”

    岁忘归恍惚中听到,忙哀声道:“不……不要太医,陛下!求陛下……忘归一时失手伤、伤了五皇子,并、并不是有意为之,我只是被吓到了……求陛下不要治忘归的罪,求……”

    他着,额头伏在地上,身体剧烈发着抖。

    北岚帝满脸怒意:“治什么罪?你哪里有罪?!来人,去叫端熹过来!”

    老太监在一旁听着,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闻言连忙健步如飞地跑出去了。

    岁忘归听到端熹要过来,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陛下,忘归……忘归想回府……”

    北岚帝皱眉道:“先让太医给你瞧瞧。”

    岁忘归连忙磕头,额头被他撞得一片红肿,他惊恐道:“不、不要太医……忘归自己回府请郎中……”

    北岚帝看到他被吓成这样,有些心软,也不再多留,让人送岁忘归出去。

    临走前,北岚帝道:“朕定会为你做主。”

    岁忘归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哽咽道:“多谢……陛下。”

    他裹着江恩和的外衣,被宫人扶到了车轿上,很快出了宫。

    在车轿的帷帘落下时,岁忘归满脸恐惧绝望的神色骤然沉了下来,他在一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神色虚无地盯着面前不住摇晃的帷帘,眸中全是冷意。

    “在这京城中,没人能护得住我。”

    岁忘归垂下头,这才面无表情地将腿上陷入血肉中的瓷片拔了出来,看着不住涌出来的鲜血,心道:“只有我能护住我自己。”

    岁忘归不顾颜面在皇帝面前将端熹的恶行添油加醋了一番,被花瓶砸的头破血流的端熹才刚醒过来,便被唤到宫中,被皇帝一顿责骂,顺道还削了他在朝中的职,闭门思过半年。

    岁忘归当时满身狼狈地进宫求皇帝做主,第二日便传来五皇子被责罚的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夜之间,景王爷在五皇子府中被当做娈童一样肆意亵玩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三日,几乎所有王室权贵朝臣都知道了此事,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皇帝更加震怒,下令所有人不准再谈论此事,所有人明面上闭口不谈,只是暗地里,茶余饭后却免不了要拿出来调侃嘲讽一番。

    海棠无意中听到府里的下人竟然也在谈论此事,气得眼泪汪汪,厉昭也气得发抖,将一些乱嚼舌根的人赶走了大半。

    整个景王府变得更加空荡。

    岁忘归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从宫里回来后便病了一场,再次醒来时,已是月落西沉。

    月见正坐在他身边,手中端着一碗药。

    岁忘归瞧见他,轻轻笑了。

    月见心翼翼地用勺子喂药给他,轻声道:“你睡了一日,我方才为你把了脉,发现你体内似乎有余毒未清。”

    岁忘归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是吗?”

    月见看着他满脸淡然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不上来,只好道:“你是如何对皇上的?端熹受了那样重的伤,他竟然没有追究。”

    听到端熹的名字,岁忘归的手猛地一抖,不过很快稳住了,他眸子弯起,歪了歪头,道:“我和皇上怎么的,你猜不到吗?”

    月见一皱眉:“什么?”

    岁忘归笑道:“难道现在满城不都是在传我是如何雌伏在端熹身下,如何如何不知羞耻地承欢的吗?我以为你也听过了。”

    自从府中爱嚼舌根的人被海棠赶走了一批后,再也无人敢胡乱岁忘归的话,加上月见不敢出门,也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在什么。

    月见有些骇然:“你难道对皇帝……”

    岁忘归轻轻理了理垂在肩上的长发,轻轻笑了:“对啊,要不然,我们要如何逃过一劫?”

    “但是你……”

    “名声吗?”岁忘归接口,他眨着眼睛看着月见,似乎有些诧异,“我命都要没了,要那东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