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儿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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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睁开眼睛, 云裳便见一道凌厉的流光在黑夜里划过,一个黑色的人影背对着床榻,那人手里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 把一睁开眼睛的云裳吓了一跳。

    身侧还是热乎乎的, 人已经不见了,“大王?”云裳试探着问。

    “美人且先休息。”男人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从头上传过来, 榻前帐幔一下子被拉开, 外面大概是日头刚出来, 正是光线暗沉的时候。

    秦王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床榻上的云裳, 手里提着一把开了刃的剑, 刚刚那道光大概是他拔剑的时候发出来了。

    至于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把锋利的剑,云裳从来没在自己床边见过这把剑,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时放过来的。

    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云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从床边的柜子里面抽出一件衣服往身上披。

    宫女回答秦王的话,“是宫中一个童在乱跑,已经有人在处置了。”

    此时,又是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秦王眉眼沉凝, 让侍女退到一旁, 握着手中的利剑, 他往外走去。

    云裳也听清了侍女的话,虽然她猜测那孩子可能是秦王的孩子,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别人的孩子。赵姬前阵子还流产了, 那孩子是嫪毐的,但万一她曾经和别人生过一个孩子……

    来不及多想,云裳胡乱系上身前的衣带,踢上鞋子,追着秦王的步子往门外跑,侍女见她如此,赶忙拿上斗篷罩在云裳背后,也没系领口的扣子,按着衣服出了门,云裳正看见秦王手里拿着剑,白日里那个孩子跌跌撞撞的跑着,衣服里兜着一袋子豆子,一会儿找出一把扔出去,噼里啪啦洒了一地,几个瘦巴巴的太监和宫女本来追得就很费力了,见了秦王来也顾不得地上的东西了,这么一下子就好几个本来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的人又重重扑倒在地。

    秦王站在廊下,剑尖垂在他腿边,云裳这时候才看清对方连衣带都没系,就这么披着一件外衣追了出来,跑到他身边站住,云裳偶尔一瞥发现对方身上居然也没有起鸡皮疙瘩,简直不符合科学。

    但现在不是观察这个的时候,虽然也不知道这几个侍女和太监追这个跑来跑去的孩儿做什么,云裳心凑到秦王身边,“这孩子也不知是谁的,那日帮了妾一个忙,因不知他住在哪里,只好暂时带入宫中。今日扰了大王好眠,还请大王念在这孩子年纪尚幼的份上绕过他。”

    视线从秦王手里的刃口反着光的宝剑掠过,云裳量着秦王的脸色,看他眉宇之间不似如何生气,便试探着问道:“不知大王可认得这孩子?”

    秦王盯着那个孩子,轻轻摇了摇头,问已经站到他身后的总管太监,“可见过他?”

    那孩子头发乱糟糟的,有一部分在奔跑中时不时挡在这孩子眼前,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太监回道:“奴看不清,但大王的几位公子都在母亲身边,这位……仿佛和大王有些相似。”

    秦王嘴角微翘,似有冷意,握着刀剑的手紧了紧,“让侍卫来。”

    云裳觉得秦王这脑洞好像和她开到一处去了,但她一点也不为这默契感动,“大王……”就算这真是赵太后的孩子,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孩儿去死。

    “美人不必为难,这儿若是帮了你,不妨给些金银布帛。不过,先得弄清楚他的身份,你赏我罚,各做各的。”

    云裳瞪着眼前的秦王,这是诡辩。

    人生一大悲剧就是人死了还有好多好多的钱没花。就算她能给这孩子金银,对方一个孩子也未必过得好,他现在所穿的衣服布料也极好,现在还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一个孩子吃好穿好,在学点知识就好了,哪里用得着那些财宝,大王还是不要怪罪他失礼了,终归没有大事发生。”心里慌得不行,云裳这样试探恳求。

    秦王把剑扔给身边侍奉的太监,把云裳拉到身前,拨开她捉着衣服两侧的手,抬手给她系斗篷带子,“且等一会儿问清楚。”

    三两下把带子系好,云裳急得不行,但看他尚有心怜香惜玉,只能回以一笑。

    没等到侍从过来,也没等到云裳动秦王,那孩子一下子不心踩在自己扔的豆子上,啪的一声脸朝前落下,几个追了他好一会儿的侍女太监连忙上前把人按住。

    “不如先进屋里?”这孩子一身灰扑扑,乱糟糟,脸红红,被几人压着硬邦邦地挺着后背,不知道该怎么。

    秦王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那孩子略整理了一下也被人带进了屋里面,刚刚一直跟在秦王身边的太监亲自上前询问。

    问这孩子姓名,他不答;

    问他所住何处,还是不答;

    再问刚刚在外面做什么,仍旧是不答。

    太监对上这么个紧紧闭着嘴的,也没办法,云裳真担心这孩子再这么硬邦邦的下去会惹来大刑伺候。

    “你是不是不会话?”云裳看着那孩子问。

    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云裳更愁了,她问:“你会不会写字?”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见对方摇摇头也意料之中。

    倒是秦王,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他问那几个刚刚追着孩跑的太监刚刚发生什么事儿了,几个人一个一个的都答了,都没什么问题,最后一个太监,自己要伺候这孩子如厕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忽然就跑掉了,然后就开始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追逐,他一边一边怕。

    云裳心里松了口气,好歹不是大事,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这孩子的身份了。

    “将他送回兰宫去,顺便看看是哪个女官不听用,把人放出来。”秦王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甚至有几分阴郁。

    云裳这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赵姬的孩子而是秦王的孩子,只不过不是男孩子而是个,天生失语的女孩儿。

    难怪她不肯让太监伺候如此,姑娘嘛,又不会话,今日之事也算是情有可原。

    “她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瘦可怜?”云裳看着这个女孩儿问道,她心里觉得可怜,这孩子的父亲是国君,居然在王宫里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秦王却看着地上站着那个瘦巴巴的孩子,脸上没有多少怜惜,云裳猜测他可能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呢。

    “不必可怜她,孤会惩治她宫中的奴仆,日后自可无忧,锦衣玉食都不会少。”秦王冷淡平静的看着地上那个孩子,而那个女孩儿对他仿佛也没几分恭敬之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二人实在不像是父女至亲,居然对面不相识,云裳心里有些不安,“妾可以去看看她吗?”

    秦王拍拍云裳的手背,“美人不必操劳,这类事交给宫人即可。”

    看着这对父女,云裳总觉得哪里好像有问题,不清秦王是不是厌恶这个女儿,而这个女儿显然不觉得自己有个父亲。

    天光大亮,秦王早已经去早朝,云裳在心里想着,她好像忘了和他自己差点落水的事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直觉,如果她出来可能会起反效果。

    真是奇怪。

    这个季节,人若是掉到了河水里面就是大难不死,也且要将养些时日。白良人算是被人救回来了,如今尚不能起身,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脸色阴沉。

    侍女来送药,她摸摸碗壁,“低头。”待侍女低下头,她抬手甩了一个巴掌过去,“热了,先放到一边。”

    侍女低头接过白良人手里的药碗,将之放到了一边的案上。

    这个时候,有侍女过来通秉,“大王来了。”

    白良人脸上惊讶一闪而过,马上变成了惊喜,她:“扶我起来,拿胭脂来!酒呢,还有没有?”

    她身体底子还好,但这次落水大概要伤到根本,大夫嘱咐她要卧床休养,且不能见风。

    侍女并不提起,而是听命把人扶起来,两个侍女一起架着腿脚虚软的白良人起身,草草从开的盒子里蘸了些胭脂涂在脸上,白良人到门口相迎。

    待秦王高大的身影靠近,她不由得露出笑颜,一把推开身边的一个侍女,这样一会儿她就可以走到大王一侧了。

    白良人给秦王行礼。

    “孤听良人病了?”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子,面无表情,声音里带着寒意。

    白良人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她压着喜悦:“多谢大王挂念,妾已经好多了。”

    等了许久,白良人都不见秦王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已经有些立不住了,才听到秦王:“免礼吧。”

    不知为何,白良人有些紧张,但想着秦王刚回宫就来探望自己,心里那么点儿不适也就被压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