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5月5日修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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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有些人只是平平淡淡出来的话, 话音落下便砸在人的心上,像是有回音一般。

    云裳过这话就罢了,秦王对她是纵容宠爱是真, 但出去的话是轻易不肯收回去的。

    一篇文章在他看来都是事, 云裳自然不认为他会退让。

    四周有人声,交谈话吆喝, 秦王却觉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人若有梦想, 必定是渴望得到什么东西, 得到之后又当如何。

    他早望能灭六国, 也想过在那之后要如何, 但这些细节却不必与一起谋事的臣子。的过早,轻浮,且国君需得自重,一言既出,不是命令便是许诺。

    不可与大臣,人不配,也就从不出言。

    云裳不是大臣,也不是人, 她是一个女人, 天真烂漫, 又不懂得君王政事, 何必与她起这些。

    从前,秦王也觉得云裳懂她,她能讨好他, 能让他喜欢,这很难得。

    而且,她能知道自己的志向,便仅有一次,也与其他人都不同了。

    他赐下一卷素布,愿他日绘成锦绣山河,不过是一时心动的想法罢了。

    虽然只有一刻,她是自己的红颜知己,但已经与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了。

    现在她又了这样的话,秦王却没办法当这是巧合了,他看着她的眼睛。

    美人秀目,盈盈如水,黑白分明。

    秦王忽然想看他的表情,是处心积虑,还是不以为意?

    面纱一滑,便落了下去,风微冷,云裳一惊,一手扶着车辕,一边去看秦王和他拿在手里的白纱,这东西防晒又防寒,她已经带了好几年了。

    他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也看不到是不是有人在往这边看。

    云裳脸上全然是莫名其妙和惊讶,秦王:“先上车吧。”

    踩着脚凳,云裳被秦王扶着上了车,二人身影,从远处看与寻常夫妻无二。

    她一抬头,看到了一个身影,在人群里,穿着白衣的少年,身边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有一个锦衣少年正和那个姑娘闹。

    见扶苏微微点头示意,云裳便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意,然后钻进了车里。

    放下帘子,她拿出一卷竹简到秦王面前,“不如大王给妾一遍上面讲的是什么吧。”

    她所有的话都是真心话,又都是不以为意。

    回想这几日,该她不懂他的情谊,却能明了自己的志向。

    知己难求,秦王摸摸云裳的头发,把那卷书简从她手中抽出来扔到一边,“这文章也不急于一时。”他笑着。

    终于得了一个知己,可却不知心。

    车马慢悠悠的往前走,穿过了人群,也穿过了世俗烟火,皇宫在冬日的茫茫白雾中若隐若现,飘渺得像一处仙宫。

    街头上,扶苏身旁曹桑与师妹相互闹,扶苏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曹桑:“看什么呢?怎么有些出神?”

    “刚刚好像见到阿姨了。”扶苏。

    “要不要去见礼?”师妹问。

    扶苏摇摇头,“不必了。”

    此阿姨非彼阿姨,更何况,巧合之间,他见到了对方的面容。

    如冬雪白雾,琉璃雾凇,人烟成纱,隔绝了最后一丝丝的人气,看着像个玉人。

    一个男人从宫外便一直跟着那辆像皇宫驶去的马车,在他之前是护卫,能看清的只是挂在车子华盖飞檐上的精致铜灯。

    他刚刚已经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长相,同时也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因为如果有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不会舍得去死,把她一人留在人间。

    宫门合上,隔绝了一切目光。

    游侠认错了友人的发妻,但不会认错友人的孩子,因为父子形貌太过相似。

    那日二人到了王宫去,庶民只要靠近内城便会被拦下来,所以也不知道那车架到底停在什么地方。

    几经探,他得知两件事,也几乎可以肯定那日巧合见过面容的女子的身份。

    宫里只有一个最出名的美人,名声不在庶民之间,但凡家中有几人为官几乎都知道这么一个美人。

    大王宠爱其至深,无人见其容貌,但闻此女容貌无二。

    国色天香,当然举世无双。

    另一件陈年旧事便是秦王有一个女儿几年前曾往各国游学,乍看此事不过一般,但对上这位公主回来的时间就有些不一般了。

    而那日,那女子她身边的孩子是家中女子所出,如果没意外的话也应该是这位公主了。

    恰好遇到一个友人,异地相识也算是缘分,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喝酒。

    游侠把自己的猜测给两个朋友听,其中一个与他一起来这里的人问道:“既然如此,你有何算?”

    “照弟弟本来托付为兄照顾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可是如今看来,其未婚妻有父有家,母子二人过得都很好,我来插手,未免越俎代庖。”

    “改日,我便要离开秦国了,在这里,怎么都不舒服。”他笑着,然后和二人举杯,“也不知道两位有何算?”

    一个素衣长眉的男子拿起酒来一饮而尽,他:“我来秦,就没算再走。我是韩人,当日归家,满心喜意,谁知尸横遍野,国都更名。家中人,无一存活,与我情同手足的照弟弟已经先一步闭上眼睛。书生上战场,徒留血染地,他不该去。不过既然他都已经去了,我还有什么不敢去的?韩国虽亦是我的归处,如今国之不存,我在与不在又有何区别。生如野草,死为孤魂。”

    他完这段话,在座的二人都看着他。

    “你们也不必劝我,此一去十死无生。秦王有虎狼之心,今日是我行此举,他日二位兄弟未必不效此行,还请勤学苦练,莫要不了今日的后尘。”

    他举起杯子,微微浑浊的酒,味道凛冽,三人同饮这最后一杯酒。

    秦王已取韩国,又志在赵,大将王翦已带兵先行,秦王志大,此言非虚。

    云裳桌上的列国书简都已经收起来,重新装到了箱子里面,秦王告诉她,先不用看这些书了,以后他给她送新的书过来。

    云裳松了一口气,又愁眉苦脸,抱着他的衣袖讨饶,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写文章了,反正她的笔墨也称不上文采二字。

    秦王不动如山,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云裳的头发,“乖一点,书还是要读的,不过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