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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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高太医就急匆匆地来了,得知皇上晕倒,他心中不安的情绪一直在盘旋。这一见初闻昊脸色惨白的模样,更是心里鼓,他行过礼,然后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初玉尘不禁问道:“怎么样了?”

    高太医心中苦笑连连,皇上这身体真的是差到了极致,之前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现在都已经消耗掉了。奈何丞相遇刺身亡这一件事,实在是太过意外,就连自己当时也惊住了。

    高太医还在沉吟自己该如何表述的时候,初闻昊缓缓开口问道:“如何了?直吧,朕承受得住。”

    “回陛下”高太医咬了咬牙,把心里话了出来,“陛下气火攻心,故而之前才会晕过去,只是若再这样下去,恐怕”

    “恐怕丞相逝去之后,皇上也要与他作伴了。”苗缈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众人回头,就看见她踏门而入,神色颇为沉重。

    她话向来是如同刀子直入直出般的扎心,让人听了就不禁怒气上涌。可是话虽不好听,她的医术却无人怀疑,初玉尘咬了咬嘴唇,问道:“难道就只能这个样子吗?”

    “苗姑娘。”高太医主动为苗缈让开了一个位置。

    苗缈也不客气,占了高太医原先的位置,手指轻轻覆盖在了初闻昊的手腕上,仔细把脉了起来。

    初玉尘眼巴巴地看着苗缈,又看她神色变化,生怕她神色更为难看。可是,就算她的神色没有再度变化,可出的话也依旧是让人手脚冰冷,“按照现在的劳碌情况,本可以再活三年,现也只能再活一年了。”

    和苗缈一开始的预判没有一丝的偏差,当真是残忍。

    “没有办法了吗?”柳斐然也是心急,她袍子一撩,竟然跪了下来,“苗姑娘,你一定要救救陛下!一年时间不够,完全不够啊!”

    苗缈也是没想到柳斐然会跪下来,连带着旁边的初玉尘也跪了下来。苗缈皱眉,侧身躲开了两人的跪拜,瞪了柳斐然一眼,心里又是怜惜初玉尘,便把她扶起来,柔和了一些语气道:“起来吧,我会竭尽全力的。”

    初玉尘大眼睛里泪珠滚滚,快要哭出来了,“苗姐姐,我就只剩下父皇了”

    苗缈医术确实高明,但也不是神医,能起死回生。初闻昊的身体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孱弱,身上内脏都呈衰弱状态,无法阻拦。她心里叹息一声,摸了摸初玉尘的头,道:“没有办法根治,只能静养。若是陛下能放下国事,安心养病,我再换个药方,或者还能再撑个三五年。”

    初闻昊轻声笑了一下,“如果只能静养,那我要这几年寿命做什么?”

    众人沉默,每一次听到初闻昊的病情,都是心里沉重不已。苗缈对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没有再任何劝阻的话。“我先换个药方,原先的已经不适用了。”

    初闻昊也是疲乏得很,便让众人都退了出去。柳斐然让初玉尘回了东宫,等来苗缈,一同走出宫去。她等苗缈,自然是有话要问,“苗姑娘,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陛下身体确切还能撑多久?”

    苗缈道:“时间我了,堪堪一年,而且很有可能后半年都无法下榻,或者是精神不济。这些情况我也一早了,所以你们做好准备即可。”

    柳斐然苦笑,“总存了几分希望,希望还能有转机,毕竟是多事之秋啊。”

    苗缈不懂国家庙堂,怎么个多事之秋她也无心了解,只是见这些当官的人都忧心忡忡,她也颇为头疼,“太迟了,陛下的身体已经拖垮了。”

    柳斐然叹息一声,“不管如何,还请苗姑娘尽力而为,无论是这个国家还是殿下都离不开陛下。”

    苗缈清冷地点了点头,应允了这件事情。

    正如柳斐然所的那样,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徐大将军一案平正,太尉倒台,紧接着和他相关的事情便暴露了出来。最为重要的,该为是西仓一事,因为这关乎于军权和国防。

    石烈作为太尉的爪牙镇压西仓,暗地里与游民勾结,以谋私利,不知道偷偷换取了多少良驹,而这一些良驹又去了何方?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封州了。所以,封州也会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况且石烈要是知道事情败露,最怕的就是在气极气坏之下,狗急跳墙,直接与游民合作,开西仓,那么国之边防便会被开,直接就面临上了游民的侵略,到时候战火一起,好不容易平静生息的土地,又要被战火屠戮一空了。

    初闻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故而哪怕是身体抱恙,也不敢有一丝的懈怠。连夜召集大臣,商量这边关之事。

    “众位爱卿认为,这西仓之事该如何解决?”初闻昊问道,他见众人都在沉吟不话,便挑了新任的丞相开口,“梁丞相,你。”

    太尉一位暂时悬空,而丞相一位则是像之前大家所预料的那般,是由梁仲焕梁大人上任。而梁仲焕向来是个没多大主意的,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全由于他两方不得罪人。

    此时他听到皇上的问话,也是一张老脸爬满了为难,着一些没有多大用处的话,“回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石烈的情绪。切莫让他知道太尉死了并且把他供了出来,不然他若是死了反叛之心,恐怕无人能制肘啊。”

    “朕也知道要稳定石烈的情绪,可是,如何稳定?朕问的是有没有什么办法?”初闻昊冷声道。梁仲焕为人中庸,对于缓和文武双方关系有好处,但奈何现在朝廷多变,他这样和稀泥根本没有用处,指望不上。

    梁仲焕听到初闻昊语气中的动怒,也是有些惶恐地弯下了身子,“陛下息怒,这应当是要安抚了,柳大人,柳大人素来才思敏捷,不知有何高见?”

    梁仲焕也是个滑头的,深知自己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画风一转,把话题引到了柳斐然身上。

    其实也并非是他推卸责任,他也是知道自己当上丞相,可没几年可做的了。一来他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如秦丞相之前的妥帖,二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那个乱世辅国的能力,而柳斐然才是真正被当做是未来丞相所扶持的。既然如此,梁仲焕又何必拦人上升之路呢?

    平平稳稳当上几年丞相,然后风风光光辞仕,人生不比秦丞相来得更好一些?

    柳斐然听到梁仲焕叫到自己名字,向前一步,“回禀陛下,微臣觉得梁丞相所有理。石烈守卫西仓,乃我国边境之重防,不能让他起反叛之心。然而张震丘一事传扬已久,恐怕石烈早已得知张震丘下狱判罪,故而完全隐瞒并无可能。”

    “柳大人得有理,那现下该是如何?”初闻昊的声音已经充满了疲倦了,以他现在的精力,主持大局还是太费劲了些。

    “微臣以为,石烈听到此消息却还无动静,是为他也还看不清局势。毕竟与皇城相离甚远,他也不知张震丘是供认了哪些罪状,此便是我们的机会。”

    “陛下,末将认为柳大人所言极是。”宋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个身形修长宛若俊朗书生的男子,站了出来,“石烈还在观望,故而我等可以先行安抚,可诏太尉通敌叛国,陷害徐大将军,隐藏军情,现已伏诛,嘱石烈也需严谨镇守边关,切莫犯以张震丘同样的错误。”

    初闻昊实在是不愿意自己动脑去想这样做法是否可行,便直接反问:“朕怎么听闻其中敲之意比那安抚之意更强?”

    宋冉微微一笑,道:“是的,就是要敲比安抚重。”

    “这是为何?”初闻昊强起精神问道。

    宋冉看向柳斐然,朝柳斐然微微点了点头。柳斐然颔首回应,这本就是他们商量过后的算,故而胸有成竹,她接口道:“因为石烈与张震丘有所勾结一事,我等知道,他自己更是心知肚明,但却不知我等知道了多少。此事必当不能全然被瞒下,他无罪则证明我等另有算,所以不能他无罪。毕竟若是一昧安抚,石烈稍微一想便能知道这里有诈,毕竟他犯下的事情,也不。”

    “可若是敲比安抚重,相对而言更能体现出陛下的态度。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他做的那些事情,陛下已经知晓,但陛下暂时不与他追究,让他好好干,将功赎过。石烈并不知道他暴露了多少,见着这一番敲,自然心中也是摇摆不定。若是朝廷态度强硬,他大抵是一咬牙便反了,可真是这种不明的态度,更让他有所顾忌。”

    “石烈至今没有做出反叛之举,便是他心存侥幸。只要让这份侥幸一直存留着,他便会举棋不定,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局势,这就为我们夺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初闻昊就算是不动脑子,也听明白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拖延住了石烈之后呢?”

    宋冉道:“石烈按兵不动,我们就可暗中派出武官携带圣旨前往西仓,找住机会控制住石烈,便可把他一举拿下。现史立勋史大人还在西仓,更是可以里应外合。”

    初闻昊终于笑了开来,“好好好,那此事应交给谁做?”

    宋冉恭敬地行礼,“末将不才,愿领旨前去西仓。”

    “不愧是虎翼将军,有卿这样的良将,朕的江山何愁?”初闻昊高兴了起来,“封宋将军为上柱国,兼任虎翼将军。”

    张震丘一案有一众人等需等册封,初闻昊此时便干脆提了出来,一干臣等官职变动,最后他提到了最为重要的柳斐然。

    他目光里明显带着一丝期望和欣慰,看着柳斐然道:“封,原大司农丞柳斐然为御史中丞。”

    众臣心中心知肚明,拖到现在柳斐然才再次升官,已是不易,正是在意料之中。御史中丞受公卿章奏,纠察百僚,乃是天子近臣,朝中重臣,分明是为柳斐然日后成为丞相在铺路。

    有人羡慕,亦是有人妒忌。

    柳斐然看似浑然不知,向前一步,恭敬叩谢,“微臣,叩谢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