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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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臣轮番劝玉尘。

    和游民再次开战相比,明显还是立丞相一事于朝廷中人更为急切。初玉尘确定丞相是谁担任之后,道消息便传了出去。

    其实若非初玉尘有意,消息根本传不出去,她完全可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宣布。但若是如此,恐怕会有朝臣跳出来反对,如此一来,初玉尘只要镇不住朝臣,那么这个皇帝的颜面也算是丢尽了。

    初玉尘清楚,自己刚执政,若是威严扫地,更难服众。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故而提前泄露了消息。

    果不其然,得知陛下有意让柳斐然做丞相,一些人耐不住了,首当其中的是苟宿。苟宿一得到消息就进宫来了,见礼之后,不禁问道:“陛下,您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初玉尘正在练字,听闻此话之后,她抬眸看了苟宿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练字,“有何不妥?”

    苟宿一腔怒气最近一直挤压着,语气都控制不住变得恶劣了起来,“柳大人有何能力担当丞相一位?I陛下,您不能任人唯亲啊。”

    “太师为何不能胜任丞相之职?”

    “柳大人在官场上,只能算是初出茅庐,满满算,不过入朝为官十年,便从一个官成为了丞相,陛下,柳大人资历如此浅薄,如何能服众?满朝文武,随便选一个三品以上官员,都比柳大人资质更老一些,不是吗?”

    “什么时候为官是要看资历的了?”初玉尘淡淡地反问。

    苟宿怒气冲冲地道:“如果都不看资质,只随喜好而定,朝堂岂不是全部都乱套了?!”

    “放肆!”初玉尘怒斥一声,手中的笔往苟宿砸去。这笔在空中快速转了几个圈,飞溅出易一串的笔墨,划出一条线来,砸在苟宿身上,就连脸上,都粘了磨。

    外头听到声音,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苟宿一时震惊了,完全没有想到初玉尘会突然发脾气。他心中又惊又怒,却还是双膝一曲,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初玉尘冷冷地道:“苟大人这话是在怪罪朕把朝堂搅乱了?”

    苟宿咬紧牙关,叩首道:“微臣不敢。”

    “朕看你有什么不敢的?太师能有今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为官时间虽短,可政绩满满。苟大人,你只看得到太师的年轻,却不曾见她付出了多少,这些事情,放你身上,你能做到哪一个地步?朕看你是这些年来被恭维得失去了分寸了!”

    柳斐然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重,谁也没有想到,执政前乖巧听话的初玉尘,一旦执政后,竟然是如此的雷厉风行,一丝情面都不给。

    苟宿完全被震慑住了,同一时间,还有满满的不可置信和愤怒。他如果知道初玉尘是这样的人,当初他断然不会轻易把辅政大权交出去!他以为她第一次上朝时候,便是立威,却不曾想,今日才是真正的立威,而且是拿自己开刀!

    苟宿只觉得一口气下不去,噎得心脏难受。但是初玉尘是皇上,他又不能反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请罪,“微臣知罪,还请陛下责罚。”

    初玉尘漠然地看着他,红唇轻启,“出言不逊,蔑视天子,朕就罚你闭门思过三日,扣俸禄三月,退下吧。”

    “……是。”

    气得苟宿,回到府中,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苟宿的碰壁,也让所有臣子都看到了初玉尘强硬的一面。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她发脾气众人还能想象,可关键她是故意等到苟宿话露出不对的时候才发脾气,故而杀了苟宿一个措手不及。

    朝臣其实都和苟宿一样,对初玉尘抱有轻视的态度。主要是她之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人畜无害,甚至在朝臣争吵时候好言相劝,没有动怒过。谁能想她不是不动怒,而是一直隐忍不发呢?

    而且柳斐然性格温和,虽处事不温吐,也是干净利落,但到底也是有商有量。谁想初玉尘作为柳斐然的学生,却如此霸气,比之先皇还要霸气几分。

    可到底让柳斐然坐上丞相之位,还是让许多人不服,故而哪怕是苟宿被罚,也还是有人进宫求见陛下了。

    “启禀陛下,谏议大夫何大人求见。”

    姓何的谏议大夫,就只有一个人了。这个人初玉尘自然是有印象,因为他是一个恪守成规的人,当时柳斐然推行科举制度的时候,他没少在一旁冷言冷语。

    这样的人虽然讨厌,但谏议大夫之中偏也还少不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敢于上谏,并非毫无用处。

    主要也是现在初玉尘还没有时间收拾这些人。

    “允。”

    何大人是一个将近六十的消瘦男子,年纪算不得很大,但是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神色严肃,没有一丝笑容,好像天下间的人都欠了他几千两似的。

    见过礼,初玉尘很是好心情地道:“难得何大人进宫看望朕,何大人看看,朕这字写得如何?”

    何大人字写得不错,朝中的人都知道。他瞅了两眼,道:“陛下的字苍劲有力,下笔如有神,只是收笔处略有不稳,就像是被人蒙蔽了双眼一般。”

    初玉尘都气笑了,这老头子到底是怎么睁眼瞎话出这番话的?她看了自己的字一眼,问道:“哦?何出此言?”

    “微臣听闻苟大人出言不逊被陛下责罚,微臣想知道苟大人到底了什么不恰当的言论,竟让陛下不顾叔侄颜面,责令苟大人闭门思过。”

    初玉尘不喜别人反驳她,以前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但是这些日子他们反对自己立柳斐然为丞相,接二连三上书亦或是反对自己决定,她早已觉得不耐烦了起来。此时她便是眼睛一眯,“叔侄又如何?先是君臣,再是其他,难道朕还不能责罚他了?”

    “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微臣怕陛下被有些人蒙蔽了双眼,让朝中大臣寒心。”

    他倒是会戴高帽,这样不咸不淡的责罚,就能让朝臣寒心,难道他们的心都是鸡蛋做的吗?“哦?何大人有话不如直,谁蒙蔽了朕的双眼?”

    何大人才不怕初玉尘,他作为谏议大夫,有责任让初玉尘认知到不可任性。“能让陛下了她责罚御史大夫,非要陛下立她为丞相,不是把陛下的双眼蒙蔽了是什么?她自入朝为官以来,虽做出了政绩,可也肆意收拢朝臣,组成帮派,扰乱秩序,把好好的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再者创立科举,虽是为了汲取有才能之人,可推行下去,劳民伤财……”

    何大人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口气出了一堆有的没的,愣是把柳斐然成了罪大恶极。

    初玉尘听得眼皮跳了又跳,只觉得怒气在心中积攥着,对苟宿的发脾气是有意为之,可现在就真的很想把这一方砚台砸下去了。

    可是初玉尘不能,因为何大人是谏议大夫,她若是伤了他,明日参自己不是的本子就该堆满宣宁殿了。

    何大人了一通,最后结言,“臣认为,柳大人虽有功,却不足以承担丞相之位,还请陛下明察。”

    初玉尘淡淡地看着他,问道:“那依何大人之见该是谁担任?”

    “那自然是叔大人了。”

    何大人浑然不顾初玉尘越来越冰冷的神色,自顾自地着,“叔大人一生清廉,入朝为官二十多载,颇负盛名,政绩无数,为人谦和,朝中之人听闻叔大人之名,无一不竖起拇指的……”

    初玉尘要不是隐忍了这么多年,恐怕真的会一个砚台扔过去,砸死这个睁眼瞎话的人。

    见他滔滔不绝,似乎还要继续下去,初玉尘红唇勾起,问道:“叔大人在民间的声望高一些,还是柳大人的高一些?”

    何大人被断了话,虽然不满,可对方是陛下,他也不敢什么。两人声望相比,何大人知道是柳斐然的高一些,他脸色有一点不自然,可也还是回答道:“柳大人高一些,可……”

    “游民内战,提出开互市换取内战消耗的是谁?”

    “是柳大人。”提起这个,何大人怒气顿时就上涌,“我国与元国断开互市多少年,竟一朝被柳大人给破坏掉了,用我国的粮草养他国的百姓,也亏得做得出来……”

    “当初可是先皇首肯的。”初玉尘淡淡地应了一句,“再者,朕问你,若非开了互市,元国统一,我国西仓是不是又该陷入到危险之中?”

    到这里,初玉尘停顿了一下,似笑似非,“何大人清廉忠诚,可朕记得,你的家眷没少买从元国交换回来的皮袄。”

    何大人被戳了个痛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初玉尘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一时之间被得哑口无言。

    “太师年纪虽轻,可做成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大事?若非她年轻,早在几年之前,就该坐上丞相的位置了。”初玉尘语气越来越严肃,“如若万事都是按资历来,那坐上丞相位置的人,就该是你了,何大人。”

    何大人可不敢担当这个法,就算是耿直如他,此时也是跪了下来,“微臣无能,担当不起丞相之位。”

    “既然你无能,那便让又能之人担之,朕意已决,退下吧。”

    何大人见劝不动初玉尘,急得满头大汗,一头磕在了地上,“陛下!陛下三思啊!柳大人虽优秀,可到底年轻,如叔大人,稳重忠诚,才是丞相的不二人选啊!”

    何大人磕得很是用力,这一下子下去,直接就红了一块,他苦口良心地劝道:“柳大人若是以不到二十六岁的年纪成为丞相,恐怕朝堂无人能服啊!再者柳大人升官之快,已经坐上了丞相之位,日后再有政绩,又该如何封赏,陛下,慎重啊!”

    何大人有一点是中了初玉尘心里的,那就是日后又该如何封赏?不过这都是日后的事情,初玉尘清楚,只有对自己一心一意的柳斐然上位,才是对自己最有益的。

    “朕意已决,何大人不必再了。”

    “陛下!”何大人叫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头磕了几下就出血了,“您不能因为柳大人是您枕边人,您就任人唯亲啊,若是陛下不收回成命,老臣就长跪不起!”

    果然是耍起了流氓来了,初玉尘气得站了起来,“若是太师有什么失德之处,何大人出这样的话来朕倒是没有意见,可太师勤勤勉勉,却遭遇你这番法,朕若是依了你,朕如何向朝臣交代?!你要长跪不起,那就让你跪着吧!”

    初玉尘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