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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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斐然难以克制自己这一刻的心跳,明知道这不应该,可偏生又满腔动容。

    她有些痴痴地看着初玉尘,片刻后,笑容缓缓浮现,行礼告退。

    初玉尘看在眼中,媚眼闪过笑意。

    柳斐然离开御花园,便往宣宁殿去。宣宁殿里何大人还在跪着,一副誓死不起来的样子。柳斐然见状,快步走过去,急道:“何大人啊!您这是怎么了!”

    何大人这一听,居然是柳斐然的声音,眉头一皱,转过头来问道:“柳大人怎么来了?”

    柳斐然忧愁地道:“听闻陛下发脾气让您跪在宣宁殿里,我这不是担心您,所以急冲冲进宫了吗?”

    何大人心中哼了一声,面色淡淡的,道:“下官很好,柳大人不必担心。”

    “如何能不担心?”柳斐然一脸忧国忧民的模样,“陛下做事有不妥当的地方,都是因为我这个太师没教导好。唉,只是陛下年纪轻,这也是难免的。听闻何大人是因为我而被陛下责罚,这更是让我坐立难安啊。”

    柳斐然似乎在解释,可为什么无论怎么听都有点别扭?何大人听得是心里更不舒服了,忍不住道:“是下官自己要跪的。”

    柳斐然眨巴了两下,别,她那双桃花眼,做出这样的神色来,当真是迷人得很,“何大人为何要自己跪在这里啊?”

    何大人一噎,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毕竟柳斐然本人就在这儿,难道他还能是因为不想让柳斐然做丞相吗?何大人虽跑出来当出头鸟了,可不代表他就没脑子,这种正面撕破脸皮的事情,他可不会干。

    于是何大人直接梗着脖子,道:“没事。”

    柳斐然苦口婆心地劝道:“既然没事,何大人又为何跪在这儿呢?这天气入秋了,地上凉,您虽老当益壮,可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柳斐然这话,真的是越听越不是滋味。何大人脸色都青了下来,他怎么老感觉不是好话呢?见柳斐然要拉自己,他顿时惊住大叫:“住手!”

    柳斐然纳闷地看向他,然后他跪着往边上挪了两步,道:“男女授受不亲!”

    柳斐然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脸愧疚的模样,“是柳某唐突了,只是见着何大人这样跪着,我实在是心里不安啊,要不,我陪您一起跪着?”

    罢柳斐然撩起衣袍,就真的要跪下来了。吓得何大人那张脸上,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天爷,要是让柳斐然也跪下来了,那成了什么?!成了她在求自己起来!何大人不过是一个的谏议大夫,哪里敢承担她的下跪啊!要是这件事传出去,恐怕第二天参自己的奏折会堆满了案桌!

    何大人吓得也顾不上跪着了,一把扶住了柳斐然,“柳大人不可!”

    柳斐然一脸无辜地看向何大人扶住自己的手,“何大人,男女授受不亲”

    何大人瞬间收回了自己双手,被柳斐然这番岔,他也跪不住了。他一副见鬼了的神情看着柳斐然,偏生又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好愤愤然离去,出宫了。

    柳斐然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那有点儿夸张的神色都不见了,又恢复了她儒雅从容的模样。笑容浮现在她的唇角边,她抚了抚袖子,然后也出宫了。

    初玉尘得知柳斐然是这番应对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太师,想不到也有这样的一面,也怪不得何大人招架不住了。

    初玉尘摸着自己精致的下巴,想了想,召来可子,道:“毕竟入秋,天寒,也不知明日何大人是否能爬得起来。”

    何大人跪了好几个时辰,又是一把年纪了,难免身体会有点不舒服,不是么?

    可子听了这话之后,也明白了初玉尘的意思。他应了一声,道:“奴才这就请太医去给何大人把把脉。”

    可子去请太医了,太医给何大人上门一看,没什么大碍,喝完驱寒的药就好了。何大人虽恼怒陛下执意要立柳斐然为丞相,可见她这么贴心,也是心中舒畅了不少,当晚饭都多吃了两口。

    谁料想这一顿饭之后,何大人就拉起了肚子,且是一拉拉不停。他本就上了年纪,这不停地跑茅房,一晚上下来,脸色发青,站都站不住了,虚弱得很。

    何大人这样的情况,第二天自然是上不了早朝的了。他毕竟是叔青司一派首先拎出来头阵的,又有跪在宣宁殿一事在先,朝臣们往那一站,大家自然也就发现了他不在的这件事了。

    不少人都想到毕竟是年纪大了,跪了几个时辰,顶不住也是正常。可叔青司不这样想,他昨日也知道初玉尘派了太医去看过何大人,并无大碍,可到了晚上就拉肚子了,这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些。

    叔青司能走到这一个位置,拉拢到那么多为自己效命的朝臣,自然不会是绣花枕头。他意识到了这里有点问题,便朝自己的亲家大司马卢练看过去。卢练算不上是一名文将,他带有很多武将们都有的通病,那就是耿直。如果没有事先的沟通,他是断然看不懂叔青司的点头是什么意思。可他们之间毕竟是亲家,而为什么会是亲家,他们心里边都明白。

    柳斐然发现何大人不在的时候,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和初玉尘有关系。同时间,她也有一点担忧,有点担心初玉尘会不会冲动。

    潘若烟站在朝臣的后边位置,只是柳斐然的位置突出,故而她也看到了她皱起的眉头。潘若烟何其聪明,稍微联想,就猜到了一些端倪,暗道今日应该陛下就会宣布丞相之位了,也不知是否顺利。

    “陛下到——”

    “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初玉尘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她坐在御座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臣相互看两眼,就有人开始汇报政务来。乍一看,和以往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盘算,隐藏在各个平静的面容之下。

    到差不多的时候,终于有人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梁丞相致仕至今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现在是百官并无群首,这样下去实在不妥,还请陛下早日定下丞相之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柳斐然和叔青司,眼眸之中都是惊疑不定,不知道到底花落谁家。

    初玉尘像是百无聊赖地靠在御座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脸儿,淡淡地问道:“众卿都认为是时候定下丞相人选了?”

    众臣应道:“是。”

    初玉尘目光落在了叔青司身上,叔青司平静地站在那儿,没有一丝的紧张。她又看向柳斐然,却见柳斐然眉头轻蹙,两人目光对上了,柳斐然轻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然而初玉尘却当是看不见,只是目光转移开来,一一落在了每个人身上,斜着的身体慵懒地扶正,声音苏媚地开口:“那便定下来吧。”

    见她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在是让所有人心头剧跳,全都竖起了耳朵准备听她的宣布。

    “那便立太师柳斐然为丞相吧。”

    此言一出,长弘宫一片哗然,众臣表现不一,有的惊喜,有的愤怒,初玉尘在上边,看得一清二楚。

    叔青司脸色变化并不明显,只是眸光变动了一下。倒是柳斐然似乎是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道:“陛下不可,丞相之职尤为重要,微臣才疏学浅,是万万担当不起这个重任啊。”

    可柳斐然这话一出,就有人不赞同了,道:“柳大人不用推辞,以柳大人的能力,这是实至名归啊。”

    有人赞成柳斐然担任,自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柳大人也了,难以担当重任。柳大人虽然有能力,可也有不逊色于柳大人的,比之柳大人还多了些年的阅历,更适合丞相之位。”

    “柳大人如何担当不起丞相之位了?”

    眼见着两边吵了起来,大司马朝自己的一个下属点了点头,那下属就跪了下来,叩首喊道:“求陛下三思。”

    “求陛下三思——”

    朝中官员跪了半,这个数目,已经足够惊人了。初玉尘静静地看着这群人演戏,道:“朕意已决。”

    初玉尘的态度太强势了,可是,她又并没有兵权在身,这样的强硬却又做不得数。

    大司马卢练的兵马就在皇城隔壁的坚州,从这方面来,他是完全不惧初玉尘的。再者他和叔青司结成了亲家,为的就是把叔青司捧上丞相之位,当然容不得初玉尘把位置给了柳斐然。

    只见得卢练瓮声道:“陛下恐怕是迷了心智,不知道做了什么决定了。臣是万万见不得陛下如此行事,此事臣不服。”

    叔青司大惊,大声喝止,“大司马慎言!陛下乃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又怎么会任意妄为?!”

    初玉尘听得这话如何能不气?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大司马这是什么意思?”

    大司马哼了一声,倒是无所畏惧地跪了下来,“臣的话虽然粗鲁,可也是臣的真心话,陛下可以杀了臣,可臣就是不服柳大人作为丞相!”

    初玉尘用力一拍案桌,“放肆!有你这样对朕话的吗?!”

    所有臣子都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又有人道:“只是陛下,柳大人虽好,可对于丞相之位还是略显年轻了些,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柳斐然那边的人气急,个别冲动地都撩起了袖子,“柳大人样样拔尖,你们这些良心被狗吃了的,在这儿胡八道!”

    “叔大人在朝为官多年,有兼多个政绩在身,如何比不过柳大人?”

    两方争执之间,不知谁扔了一枚铜板出来,被砸中的人顿时大怒,受到了侮辱一般,脱下了鞋就扔了过去。

    这一下,就引发了大混乱了,平日里个个都官威十足的人,此时就都跟地痞无赖似的厮在一块,一片混乱。叔青司和柳斐然都是大惊,连忙在边上喝止,“别了!成何体统!”

    苟宿本来就窝火,被这混战殃及到了,更是大怒,撸起了袖子就是冲了进去,他本就野蛮火爆,此时更是逮谁谁,竟把这一趟浑水搅得更为浑浊了。

    初玉尘怒得连连拍桌,这见得他们得难分难舍,气得直接甩袖离去,就让他们个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