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在一旁的苗缈确定是自己要找的药草之后,问道:“你知道这哪里有吗?”
格之林再度警惕地看着苗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苗缈是恶霸呢。秦玄珂拉了拉苗缈的袖子,示意她别话了,然后开口:“妹妹,你知道这是药草吧?”
格之林点了点头,秦玄珂便再问:“你是拿这些药草去卖?”
苗缈的声音此时响起,一贯的清冷,“你身上有其他药味,那就代表你不仅仅是卖它为了钱,而是你家里有病人吧?”
格之林没有想到苗缈会出这样的话来,低头嗅闻了一下,犹豫半晌,道:“我爹病了,我需要钱请郎中。”
听到这里,两人都有了一些笑意,秦玄珂道:“我们就是郎中,你可以带我们去看一下你爹。”
格之林眼神发亮,但也有所警惕地看着她们,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们真的是郎中?”
苗缈稍有不耐地道:“此乃海风藤,叶子无用,能用的是它的根,干燥藤茎能入药,味辛、苦,性微温,能祛风湿,通经络,止痹痛。”
苗缈了这些话,可见格之林脸色有所意动。秦玄珂便在一旁道:“她叫苗缈,是药王孙思邈的徒弟,我们一直到处行走,不过今日恰好与你碰见。”
苗缈又道:“我们能图你什么?钱都给你了。”
格之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看眼前两个人,终于是点了点头。秦玄珂这样才松了一口气。
格之林住的地方很是偏僻,在大山脚下,这里的百姓都是面黄肌瘦,无精采,看得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两个陌生女子的到来,让一些百姓们侧目,面上有警惕,但又没人话。格之林把两人带回自己的家中,推开破烂的门,可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听到声音才勉强转过来,咳嗽几声,话便不出来了。
“爹,我带郎中回来了。”格之林急急地道。
苗缈一看到这人的模样,便是紧紧皱住了眉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再加以药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而格父脸色死灰,胸膛胡乱包扎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一般。
格父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虚弱地责备道:“你……你为什么……浪费……”
“爹,您放心,不用钱的,她们是好人,还给了我钱呢。”格之林为了不让父亲担心,连忙劝慰。
苗缈走了过来,捏起格父手腕查看脉搏,然后再查看了一下他的瞳孔,问道:“这伤口怎么造成的?”
格父回答不了,格之林便道:“砍柴时候不下心摔下来,撞上了石头。”
苗缈也不嫌弃,直接动手摸了摸他的伤处周遭位置,一摸就摸出了问题来,肋骨断了两根,而且断的位置明显碰到了肝脏,一碰他便剧烈地喘息,冷汗全出来了。
苗缈再度把脉,眉头越皱越深。解开他胸膛上的布,发现已经是糜烂一片,无从下手了。医术再高明,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格父伤得太久了,完全就凭一口气再吊着。
格父也是心知肚明,喘息着道:“谢……谢郎中,我,我活不了了,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格之林希冀地看着苗缈,苗缈面对着她干净的目光,难得有些愧疚,道:“我只能尽力多留几天。”
格之林瞬间脸变惨白,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急急叫道:“真的救不了吗?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救救她。”
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地便往地上叩。秦玄珂连忙拉住她,“你先起来,不用这样。”
“阿林……”格父虚弱地叫她。
“爹。”格之林哭着握住格父的手。
“别难过……你也长大了……不怕……”格父断断续续了一些话,然后就头一歪,倒下去了,吓得格之林叫了起来,“爹!”
苗缈迅速探了脉搏,旋即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格父醒着其实也是备受折磨,睡着还好一些,苗缈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减轻他的痛苦了。苗缈见格之林扑在那儿舍不得走,便道:“我到城里走一趟,给你爹抓药。”
两人便离开了这个的山庄,重新往禹城去。秦玄珂虽然没有直接接触格父,但是在一旁看着,也知道他时日无多了,便皱眉道:“需要格之林一个人去拿药换钱,应该家里是没有别人了,她爹死了之后,她就只有一个人了。”
秦玄珂到底还是有一些慈悲的心,而对于苗缈来,孤儿在世上太多了,她也不值得自己太过在意。就是可惜了,不知道日后那双眼睛,还能不能有现在这般干净。
“太迟了,我也没有办法。”苗缈见她神色有点低落,便也劝解了一句。她们行走以来,虽也会遇到重病,但多数都让苗缈给救回来了,在秦玄珂眼中,苗缈是很厉害的。所以面对这个结果,难免有些失落。
两人不再话,顺利进了城,找到了药铺,把要用的药都抓了起来。此时天色已晚,城门都已经关上了,不能再出去。
苗缈拿着药皱了皱眉头,“这药得送过去才行,不然等到明天,恐怕会有变数。”
“可是这城门……”秦玄珂颇为苦恼地道:“我们总不能私逃出去吧?”
苗缈朝外头抬了抬下巴,道:“能开城门的出现了。”
秦玄珂回头,就看到一身官服的江自流,骑着马带着一批士兵从街上走过。天色残留的光线撒在他身上,明明是穿着官服,却更是流里流气,显得有一些妖冶。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骑着马的江自流,突然朝秦玄珂这边看来,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秦玄珂。
江自流那双狐狸眼迸发出了炙热来,但立刻就收敛了,好似根本没有留意到一般,若无其事地转移开来了。
又是好些日子没见,秦玄珂倒是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么的勾人心魂。
江自流唇角笑意变浓,看似无意地指了指一旁的客栈,然后离去了。
两人看着他的背影,秦玄珂不禁道:“看来他在这儿也不好过。”
“禹城水太深,他想搅动,难免要多费一些精力。”苗缈罢便领着秦玄珂去到刚才江自流所指的客栈,入住了下来。
听得她回答,江自流便笑道:“看来是决意一条道走到黑了?”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秦玄珂笑意温柔,却多了几分坚韧,那是经历过风雨之后,自然的蜕变。“我虽然没有苗姐姐的天赋,可一般的问题,也还是能解决的,总不会饿死自己。”
能把秦玄珂饿死,这恐怕是个笑话。她虽简朴,可她祖父秦丞相给她留了不少的东西,当年丞相府的嫁妆,可都还原封不动着,远不是江自流可以比的。
江自流自然是不当真,只是心中难免有些起伏,这样一来,他能见到秦玄珂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禹城事后,他必然入朝为官,甚至于会身任重职。他不能,也不会抛下自己跟前的这一些,随她一起。当然,最重要的是,秦玄珂并不喜欢自己。
而撇除这些外来因素,以江自流自身来……恐怕也无法与她在一起。
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江自流喜欢她,喜欢又不是非要在一起,不是么?
“你们两个行走,到底危险了些,要不我给你们派两个侍从?”江自流决定得很快,“还记得当年你帮助的那群孩子吗?我在其中挑两个和你相熟的和你一起。”
当年那些孩子,到了现在,恐怕已经是江自流得力助手了,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秦玄珂又如何能夺人所爱呢?
“不用了,苗姐姐懂武,再者她也会一些毒术,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秦玄珂心中也是有一些叹息,江自流这一份感情,隐晦而又直白,实在是让她受之有愧。
苗缈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想到这一点,江自流也是没了话,一时沉默了下来。
倒是秦玄珂再度开口,“你有成亲的算吗?”
江自流听罢笑了起来,斜着目光看着她,满满的揶揄,“你尚且未嫁,倒是关心起我是否要续弦来了。”
秦玄珂微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我父母都不在了,祖父生前也随我是否嫁人,但你还有江中书令在,难道你父亲不想要抱孙子?”
提到自己的父亲,江自流笑得不羁,他早就不在意自己父亲怎么看了,从扳倒太尉府开始,它就彻底放下了和父亲的那些恩怨,“我是否成亲,与他何干?现在没有这个算,以后也不会有。”
秦玄珂看着他,缓缓问道:“因为当年的事情吗?”
江自流一怔。
秦玄珂便斟酌着开口,“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觉得,或许可以放下了。”
放下么?江自流眯起了眼睛,隐去了眼眸里的汹涌不平。
女子绝望地嘶吼诅咒,还历历在目。
不是放不下,而是……他终究是不肯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