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是潘大人动手还是的动手?”
晕,整个人好像是在转圈一般,柳斐然眉头轻不可见地皱了皱,潘若烟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声便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他们在什么动手?
柳斐然的精神才开始复苏,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就感觉有人来到了自己跟前。她觉得眼前的情况不太对劲,她脑袋快速转动,突然想起来了事情经过!
她被潘若烟暗算了!
这件事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底一片震惊。潘若烟马车里还有着第二个人,自己才冲上车就被迷晕了。而刚才他们的动手,难道是要做自己动手吗?
柳斐然猛然睁开眼睛,瞬间就撞入了潘若烟那双眼睛里面。可见她的思绪在此时是万般的复杂,眼眸里的复杂瞬间演变成了震惊。然而,与此同时,潘若烟手中的匕首已经刺进了柳斐然的身体里!
柳斐然闷哼出声,痛意连卷全身,她不明所以,桃花眼里分明写满了质问。她很想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张了唇,却被潘若烟一把捂住了嘴巴。
潘若烟声音微微颤抖,“柳相,不要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潘良你可还记得?他是我哥哥。”
柳斐然只觉得一阵晕眩,潘良是谁?她努力回想,才回想起那个刺杀自己反被杀的人。到了今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有个仇人!
柳斐然又惊又怒,而此时又颇为不解,她已经见到了自己苏醒,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了结了,而是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呢?
柳斐然有些晕,身体受了重伤,她难免有些失力。突然她感觉到了一瓶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手里,旋即就晕了过去。
潘若烟见她闭上了眼睛,终于从床上退了下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斐然身上插着的匕首,恭敬地跪倒在地扣了三个响头。站在潘若烟身后的男子朝床上看了一眼,看到那把匕首,倒是没有在此时上前查看。
潘若烟起身,上前探了柳斐然的鼻息,用着身后之人恰好能听到的声音地道:“到了地狱下面,不要怪我。”
她放下床帘,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经过那男子的时候,道:“随本官过来,有事问你。”
那男子正想上前再度确认一下柳斐然死了没有,但被潘若烟叫住,他又透过床帘,再度看到柳斐然的伤口,没有坚持上前查看。
匕首是他递给潘若烟的,不会有问题。如此看来,柳斐然是死了。
他随着潘若烟出去,把房门关上,两人到了一旁的厢房,潘若烟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吩咐道:“把消息传达给祯王,然后,问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男子点头应允,这本来也是他要做的事情。他写了信,招来飞鸽,把消息传达了出去。而潘若烟在他消息送出去的时候,在他身后,送进了匕首。
这一刀,是正正对着心脏。
那男子闷应一声,不可置信地回头。潘若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悲无喜。
男子倒下了,潘若烟从房间里出来,朝柳斐然的厢房看去。事到如今,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自己的了。潘若烟不再留恋,率领着自己的人便重新回了祁城。
柳斐然再度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身体疼得她倒吸一口气,一阵晕眩,刚想动,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掌心有东西。她勉强举起一看,发现是一瓶金疮药。
柳斐然想起之前潘若烟的举动,她的心情是不清的复杂。她想明白了,潘若烟最后关头,留手了。柳斐然身体很是虚弱,胸膛上的血浸湿了官服,但因为匕首还没拔出来,没有造成大出血。
匕首刺进的地方是在心脏旁边,柳斐然想起今日的事情,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便狠心把匕首拔了出来!
“啊!”
柳斐然低声叫了出来,这一下子,让她差点就晕厥过去。
但是她不能倒下,宫中一定是出事了。潘良……征西将军……寿宴……原先柳斐然就有一些疑惑,觉得陈忠与叔青司相熟有一点奇怪,联想到今夜,她立刻明白了过来,陈忠一定是为了囚禁大臣而做的准备。
他们一定是今天晚上发动宫变!
想到这里,柳斐然咬着牙,快速地把金疮药倒在伤口上。
潘若烟留给柳斐然的金疮药是极好的,一瓶倒下去,竟然慢慢止住了流血。她痛苦地咬住被褥的一角,然后用手去撕下布条来,胡乱包扎了起来。
她头晕眼花,身体虚弱,可也还是勉强下了床,冲了出去,外面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
柳斐然不认得这个地方,四周眺望,发现能看到祁城的灯火,便知道了方向。她踉跄着要走,意外发现马厮里还有一匹马。
柳斐然翻身上马,朝着兵营的地方去。
她不能倒下,一定不能倒下。
马匹奔跑起来,每颠簸一下,就觉得伤口加重一分。柳斐然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晕,眼前的世界出现了重影。她没有办法坐直,身体逐渐地就倒了下来,靠在了马背上。
还没到……还没到……她一定要坚持……
“什么人?!”
兵营的守卫发现了横冲直撞过来的马匹,立刻高喝。
那马儿见有人拦着,狂奔的速度变慢,然后被守卫拦下了。而晕了过去的柳斐然从马背上跌落,吓了那守卫一跳。几个人围了过来,发现柳斐然身上穿着一品官服,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柳相吗?!”
“快快快!”
立刻有人把柳斐然抱了进去,“快请医师,柳相受了伤!”
兵营骚动了,堂堂丞相重伤倒在兵营前,怎么看,都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医师很快就重新为柳斐然上了药,而柳斐然此时幽幽醒了过来。她混沌的眼睛不过是维持了一瞬间,旋即她立刻喝道:“快!整顿兵马,随本官进宫护驾!”
帐篷外的将士一听,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容不得他多想,立刻喝道:“是!”
柳斐然要站起来,医师连忙道:“柳相,您不能动,会死人的!”
柳斐然不顾阻拦,“给本官穿上衣服,快!”
因为上药,她自然是脱了上衣,医师因为顾不得避嫌,所以还自我念叨着非礼勿视,结果又听得柳斐然这话,他顿时老脸一红,可柳斐然的官威太重了,兵营之中都是男子,还都是气血方刚的伙子,也只有他上了年纪。他也只能一咬牙,为柳斐然穿上衣服。
柳斐然勉强支撑着身体,领着军马朝着祁城冲去。随着她一路颠簸,才包扎好的伤口,再度变重,柳斐然的脸色惨白,几度在马上就要坠下来。
很快,城门出现在他们跟前,将士冲上前,高举着柳斐然的令牌,大喝:“快开城门,陛下有危险,护驾!”
城门上的人都是祯王的人,当然是不会开门的了。见他们一直在推脱,柳斐然再度倒在了马背上,只能靠毅力不让自己晕倒,“攻……”
将士听明白了,立刻下旨,“来人,攻进去!”
“是!”
长梯夹在了城墙上,攻城木也被抬了出来。
上面的弓箭手开始发动了攻击,下方的援军冒着弓箭雨上前。
断断续续的春雨,此时又开始下了起来。柳斐然眼前发黑,眼皮几次耷拉了下去,又勉强抬起来。随行的医师急得在旁边团团转,只能举着伞勉强为柳斐然遮雨。
“轰!”
前仆后继的士兵们终于撞了第一下城门,而爬梯的兄弟们也终于有了几个人冲上了城门。然而没有用,因为叛军占据了高地,所以很快就被杀落。
要快……快……
柳斐然心底无声地呐喊,可她已经不出一句话来了。她勉强抬起眼眸,然后自己嘴里就被塞了一片参片。原来是医师实在是担心柳斐然撑不住,翻了自己的药箱,找出了仅有的一片百年参片。
就在士兵还在焦急地攻着城门的时候,突然城墙上响起了厮杀声,然后城门缓缓被开了。柳斐然抬眸看见是金虎骑着马冲了出来,只觉得这一瞬间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直接倒了下去。
医师慌忙抱住柳斐然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叫:“快!快叫太医!”
他能力有限,接下来他也无能为力了。
柳斐然觉得自己坠入了深渊之中,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断肢残骸。她就是那披挂上阵的将军,可是她已经浑身是伤,到精疲力尽了。她身边已经没有了同僚,只剩下敌人。
可是不能倒下,她要坚持住。可她真的好累,为什么不能倒下呢?她到底为什么还坚持着呢?
为了……为了自己吗?好像不是。那为了谁?
是了,为了陛下,因为她在保护着陛下。陛下有危险了,叛军攻城了,她要保护自己敬爱的君主。
那陛下怎么样了……陛下……宫变……
柳斐然的眼皮如万斤重,可混沌的思绪中想到了初玉尘,也还是让她心中似乎爆炸了。她努力地睁开眼,努力地挣扎,她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姐姐……你怎么忍心?”
陛下!
陛下哭了,她为什么哭了?柳斐然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她在梦里狼狈地咆哮着挣扎着,终于在现实中睁开了双眼。
“姐!”
“柳相!”
“姐醒了!”
“陛下……”柳斐然虚弱地呻吟,直到有人给她喂了一口水,她才能把话问完整,“陛下……怎么样了?”
谷雨抹着眼泪激动地道:“陛下没事,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那就好……那就好。
柳斐然再度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