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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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母妃住的地方?”顾余环视着如今萧条的屋子,诧异的问向身边的邵泽。

    “嗯, 母妃生前就住在这里。”

    邵泽抬手指着屋子中空荡荡的地方, 一边指着一边为顾余科普:

    “我还记得当初那里摆放着一对前朝的名贵花瓶。那边摆放着一展花鸟屏风……”

    顾余紧紧握住邵泽的左手, 抬眼对着邵泽温和一笑, “别想了。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要弄清楚事实的。”

    看着邵泽有些征愣的面容, 心疼的情绪顿时从心底蔓延开来。

    深吸一口气, 眼睛快速地从邵泽身上移开。

    故作轻松的走到一边, “快些找找看吧, 皇上如今还在外面呢。时间不多。”

    邵泽微笑的看着转移话题的人,低声嗯了一声。

    他其实也不是有多伤春悲秋,只要不特地想起母妃, 就不会失态。

    到底也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

    两个人动作麻利的找过一个又一个隐秘的地方。

    从抱着希望寻找到最后失望而归,几乎用了半个时辰。

    “看来是没有什么信件留下了。”

    顾余摇摇头, 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右手锤着酸麻的双腿,毫不顾忌形象可言。

    邵泽见状沉闷的低声笑了笑, 蹲下身子仔细的按压着顾余的双腿。

    两只手力道适中的恰好按压在酸麻的穴位当中。

    不一会儿, 顾余就赶到双腿暖洋洋的, 浑身酸麻一扫而空。

    满意的眯起双眼, 一掌拍在邵泽肩膀之上:“爷看你以后活不下去,开个按摩馆, 保证你火遍京城。”

    “到时候啊,爷必定天天光顾你的店。”

    邵泽笑眯眯的弯着眼睛,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凑近顾余的脸颊。

    蛊惑着道:“那你可真是日夜操劳,都得天天来找的按摩了。”

    眼睛往身后瞟了瞟,“不知,爷那里可吃得消啊。”

    顾余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开腿上变了味道的双手,爬起来就往门口而去。

    邵泽眼明手快地伸手一勾,双手用力往后一揽。

    腰间同时发力,瞬间把顾余压倒,眼睛盯着泛红的耳尖,轻笑出声。

    刚开始只是从唇角间溢出几声闷笑,到最后竟然像是再也憋不住似的,紧紧的抱紧顾余的身子。

    胸膛紧紧挨在一起,整张脸埋在脖颈一侧,疯狂大笑。

    顾余面色越来越红,初始只是耳尖有些红色,到后来整个人仿佛燃烧一般,像是被放入烤架之上。

    滚烫,而又热烈。

    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笑什么?捉弄我就让你这么开心么。”

    “不。”邵泽抬起笑的泛红的脸颊,紧紧盯着顾余的眼睛。

    他能够清晰的从那双黑亮的眼珠中,看见自己此刻的倒影。

    那双眼珠此刻带着点恼羞成怒,又带着点无可奈何。

    邵泽一瞬间歇了捉弄的心态,重新俯下身子,抱紧顾余,满足的喟叹一声:

    “顾余,我爱你,好爱好爱。爱到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你是我的。

    恨不得我们能够立刻举行婚礼,名正言顺的娶你回家。”

    “你,你做什么现在这个。”

    顾余脸颊一片绯红,眼睛泛着水润的光芒。

    仰起脖颈来虚虚的碰了捧邵泽的脸颊:“只要你娶,我就嫁。做你的王妃,我心甘情愿。”

    “你呀。”邵泽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乖巧。幸亏我先下手为强,要不然以后还不一定便宜哪个野男人呢。”

    顾余,顾余他不知道应该一些什么。

    当初还是他用计骗这人回家的。

    现在倒好,居然反过来反咬一口。

    ……

    近日来,朝廷中立太子呼声闹腾的愈发凶猛。

    朝堂之上几乎有一大半的朝臣,纷纷上书请求立宣王为下一任太子。

    邵桀坐在勤政殿的书桌后面,手中刚刚放下一本立太子的奏折。

    疲惫的揉揉额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才定睛往桌子上新展开的一本奏折上瞧去。

    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双手用力一扫,桌子上的东西瞬间落了满地。

    “去,把段业给朕找来。”

    旁边一伺候侍墨的太监机灵的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段业身穿银白色外套,手中拿着玉骨扇,晃荡进来。

    看也不看一地的狼藉,随意的往榻之上一趟。

    拿起身边的糕点随意往嘴中一扔,含糊的开口:“叫我来什么事情?”

    邵桀看着这人愈发的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无奈的叹口气。

    勉强压下胸中的郁闷,指着地上散乱一地的奏折:“你瞧瞧这些,全部都是立储的奏折,还全部都是让朕立宣王为储的。”

    “哦?”段业眼中意外闪过。

    邵泽这么快就动手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看着邵桀那气愤的面容,不解的开口:

    “你,好像不太喜欢让宣王为储君?这是怎么了,以前不还挺喜欢他的。”

    “他不好。”邵桀声音低沉。

    段业意外的瞅了一眼斩钉截铁的邵桀,“如今看来他是最合适的。脑子聪明、世家出身、又是你现在唯一的血脉。合该立他为太子。”

    邵桀听着段业这番中规中矩、诚恳的话语,内心一阵刺痛。

    他脑海中浮现出前几天在延彩宫门外听见的那一番话。

    宣王当时口口声声的诅咒段业会早早死在他的手上。

    心中怒气腾然而起,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不,他不合适。

    这种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到时候铁定撕下你一身的皮毛来。”

    段业脸上一僵,坐直身子,“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大的偏见。”

    段业走到邵桀身边伸手拍了拍邵桀的肩膀,声音清冽:“你不立他还能立谁,邵泽么?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世。”

    邵桀伸手拉住段业的手掌,目光坚定:“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必定不会让你被那起子人害了去。

    我百年之后你还要重振你的家族,要是不立一个好的太子,到时候你怕是有了危险。”

    段业自嘲一笑,不在意的摇摇头:“何必呢,不管哪个上位都是容不下我的。

    我做东厂督主时得罪了多少人,怎么可能善终。”

    “不。”邵桀着急的摇摇头,“朕不会让你死的,你相信我。”

    段业深深的看了一眼邵桀,嘴角一扯。

    那笑容极淡,像是面容之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颊,转瞬即逝。

    像轻云一样,深深的印在了邵桀的心中。

    几天后的宫中突然传出来的一道圣旨,破了多日以来的局面。

    一些站在宣王一边的官员,一个个面色如同霜的茄子一般,毫无精气。

    而另一些还在观望的官员则是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还没有接受宣王的招揽。

    原因无他,只因宫中突然传来庄妃夜晚谋逆,当场被禁军抓获。

    皇上念其多年侍奉之苦,特赐毒酒一杯以全体面。

    宣王得知这个消息之时,脸上神色不明,沉默的望着宫中方向,右手摩擦着手中的酒杯。

    半响突然轻笑出声,“冯世,我们的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身边站着的冯世眼眶通红,心翼翼望着强撑着的宣王。

    哽咽的点头:“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您一声令下,今晚就可以带兵攻入皇城。”

    “很好。”宣王一把摔碎手中的酒杯,大踏步向府外走去,眼神狠戾,冷笑瘆人:“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扭头看着紧跟在身后的冯世,一笑:“你去,把我随身带着的那支笛子拿上。

    今晚上好好保存好它,那可是母妃送我的生辰礼物。”

    “殿下……”

    冯世眼中眼泪划落,浑身抽搐不已:“殿下,您要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笛子的。

    到时候您带着它,一起登上这志高无上的皇位。”

    满天的火光冲天而起,冰冷的刀剑之声响起在城中,无数的马蹄声飞奔在京城的道路之上。

    宫门的铜栓在一次次暴力的冲撞之下,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倒塌。

    宫内的太监宫女被突如其来的大军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的惊声尖叫,疯狂逃窜。

    邵泽带着沈舟以及剩余的三位副将(昔日一起去边疆的副将)冲入皇宫后,入目看见的就是疯狂逃窜的宫人。

    一地的尸体以及仍旧在屠杀当中的大军。

    邵泽见状高声喊道:“不要慌乱。本王乃是魏王,带着军队前来平叛,大家都安静,本王是来救你们的!”

    听到声音的宫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的喜极涕零。

    纷纷对着魏王七嘴八舌的讲开话语。

    邵泽皱着眉头一甩马鞭,“直奔勤政殿,务必保护好父皇。前来阻挠者,格杀勿论。”

    副将点头领命,一挥手带着身后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冲着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越往里而去,越看见宫人满地的乱窜,尖叫声不绝于耳。

    路上碰到前来阻拦的士兵,都被一刀解决了个干净。

    远远的看见前方站着一名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加快速度朝前赶去。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您还好吧。”

    刀光剑影,杂乱的场地之上突然传来一声与众不同的声音。

    邵桀抬眼看向冲过来的少年,面色复杂。

    这个孩子不是皇家血脉,自己又多次压于他,他却这次还是遇到困难挺身而出。

    眼中情绪高涨,声音激动,抓着邵泽的手拍着:“好,好,来了就好。就跟朕一起看着那个孽子如何死亡。”

    邵泽敏感的感觉到邵桀的变化,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掌,含蓄的点头。

    邵泽带来的士兵毕竟有一半是从边疆而来。

    一个个的身强体壮,毫不畏死。

    “平定叛乱,赏金百两,官升三级。”

    众人听着邵桀喊出的话语,顿时热情更加高涨。

    一个个的就跟切瓜砍菜一般,拼命下死手。

    邵期望着周围的圈子越来越,面上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

    那笑容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单纯、纯碎。

    “冯世,把笛子给我吧。”

    冯世身上全是血迹,一双眼睛瞪着大大的,不可思议一般的望着自己的主子。

    眼泪止也止不住:“主……主子。”

    “冯世,给我吧。”

    邵期抬手拭去冯世脸颊的泪水,声音平静:“你这一辈子都跟在我身边,着实苦了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我自私的很,死也想拉着你跟我一起赴死。你,可愿意?”

    “愿意。奴婢愿意。奴婢愿意生生世世伺候您,只愿奴婢的主子能够平安喜乐。”

    罢,抬起手中刀剑对着脖子狠狠一划,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邵期的脸颊之上。

    邵期望着周围之人一个个的倒下,左手紧紧握住母妃送他的笛子,大笑起来。

    突如其来的笑声瞬间传遍现场,让对战双方手中动作一停。

    一个个的望着鲜血淋漓的邵期,眼中迷茫一片。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下来,邵期望着高台之上的邵桀,眼中狠戾:

    “父皇,您随意处置我的母妃之时可有想过,您也活不久了。哈哈哈……”

    “您没有想到吧,您的身子早已经中毒颇深。就算现在最厉害的神医到场,恐怕都是无力回天。”

    邵期眼中神色越来越疯狂,大笑一阵子。

    抬眼一个个的扫过高台之上的众人,声音清晰的传入众人耳朵之中——

    “我的命只能由我自己掌控,由不得别人。我邵期生来就是翩翩公子,生来就有主意,今天我亦然。”

    “父皇,儿臣在下面等着您赔罪,哈哈哈。”

    话语一落,右手抬起毫不犹豫的冲着颈边划下。

    鲜血喷溅而出,划破天空,使得天空染上一层鲜艳的红色。

    夺目而又绚丽。

    邵泽望着倒在地面的邵期,内心幽幽一叹。

    曾几何时他最是羡慕宣王。

    这个闲云野鹤,背后有世家支持,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为其效命。

    这个在背后运筹帷幄,玩弄朝堂,却又能够全身而退的男人。

    如今这个人却以这种夺目而又壮烈的死法,重重的击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邵泽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霞,沉重的吐出一口气。

    新的一天又再次来临,这次将会是全新的一天,将是属于他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  邵期:我的下场真是大手笔,不愧是本书最大的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