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不知道你的嘴开过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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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妙峰山。

    蒋明娇的马车嘚嘚嘚儿地行驶在山路上,迎着清晨的朝露,往白云观去。

    车里。

    蒋明娇娴静地坐着,系着大红滚白毛的斗篷,穿着藕粉色蜀锦襦袄,同色绣银线马甲,握着一个鎏金汤婆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白术下棋。

    她面庞雪白,五官明艳,天然如用太平气象养出人间富贵花,浑然天成地富贵娇气。

    看的几个丫鬟都咋舌。

    今儿个她是来上香的。

    太夫人信佛又信道,每年都是要往寺庙与道观里捐一笔香油钱的。

    今年她要办六十寿宴,这一笔钱更是少不了。

    因为能借和寺庙道观里高人交好,积累一些用得上的人脉,这算得上一个美差。

    往常这都是落在三房头上的。

    但自从前儿个下午,三夫人被太夫人叫到五福堂不知了什么后,三夫人就呜呼病倒了。

    面对太夫人的传唤时,是人都烧糊涂了,连起床都困难。

    太夫人就把这事交给了二房。

    蒋安氏忙着给蒋明婉寻婆家,只能抽出空走一趟宝通寺。蒋明婉在议亲也不宜走动,去白云观的事就落在蒋明娇身上。

    蒋明娇便走了这一趟。

    蒋明娇不喜欢下棋,玩了两把最简单的五子棋后,让出位置给兰香与白术了。

    她掀起了帘子看风景。

    昨儿个,听了阮靖晟‘纳妾’的传闻,虽然知道一定是假的,她仍难免心里酸溜溜的。

    在最新送往边疆的一批浴春酒里,她又夹了一封‘威胁’信与一个算盘过去。

    爱使这般性儿,并不像蒋明娇往常爽利骄傲的性格。

    上辈子哪怕爱惨了陆轻舟,她都是高傲克制的。就算被冷落、赶到别院好几年,她也从未做过丁点弃妇态。

    她的尊严不允许。

    这辈子,她却仿佛矫情气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她笃定阮靖晟不会因此生气,不会真的在战场纳妾,她才会全身心信赖他,才会将自己缺点脾气暴露出来。

    这算不算恃宠而娇呢?

    蒋明娇眼睫低敛,轻轻地一笑。

    这样,似乎也不坏。

    马车行驶着便到了白云观了。蒋明娇戴着帷帽下车,由白术陪着进了白云观。

    观里道人早等候于门口了。

    “女居士好。”

    蒋明娇略略一福,算是回了一礼:“道长好。”

    道长将蒋明娇引进了门,一一介绍着观中风景并斋饭。蒋明娇先去将香油钱捐了,又由道长陪着逛了逛道观,聊了些太夫人身体状况,便在大厅里给祈福了。

    蒋明娇并非笃信宗教之人,但跪在蒲团上时,仍真心实意祷告起来。

    父亲在江南调查粮价。

    大哥瘫疾求医被拒。

    阮靖晟在边疆打突厥人。

    蒋明婉在议亲、蒋明妙仍不大愿和人打交道。

    这些都是她在乎的人。

    若神明在上,希望它能保佑他们都能顺遂平安。

    蒋明娇恭恭敬敬祈祷着。

    等她站起身,道长客气引了她出门,又简单用过道观里名菜,蒋明娇就该告辞了。

    本该引着蒋明娇离开的道长,却姗姗来迟久久未至,只有一个道人过来解释:“观里突然来了贵客,师兄暂时招待贵客了,我带女居士出去吧。”

    蒋明娇远山似的眉毛一扬,随即道:“麻烦道长了。”

    贵客?

    在京城能比平阳侯府还贵的人可没几个了。

    出门时蒋明娇发现道观道人们形色匆忙许多,行走时还有交谈声出来,隐约能听见‘王爷’、‘求药’等字眼。

    蒋明娇雪白面庞上,神情不动声色。

    等蒋明娇出了观,由兰香搀扶着上了车,才注意到白云观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规制比侯府马车更高。

    守在马车门口的一个车夫,长相也非常熟悉。

    ——浴春酒肆刚开业时,带着假尸体来门口砸摊子,被蒋明娇扎了几针的陈王府家丁。

    那么白云观贵客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蒋明娇放下了车帘。

    “回去吧。”

    无论陈王来白云观是上香还是其他,此时都不是深究的时候。

    马车行驶了起来。

    秦丁坐在车辕上,双裹着蓝色家丁棉袄,懒洋洋叼着草根,双*腿一下一下晃荡着。

    浴春酒肆的事办砸了,王爷知道后果然很生气。

    跟他一起出去的人被一气儿都砍了头。

    一群不愿当假尸体的,千般防万般防,最后仍是成了真尸体。

    若非他和郑管家有丁点儿亲戚关系,也会丢了命。

    在府里躲了一段时间,秦丁琢磨着王爷该忘记他了,又听王爷打算给底下管事赏个媳妇儿,就迫不及待跳出来了。

    他还没婆娘呢。

    这次当车夫送王爷来白云观就是他求的差事。

    一趟平安下来,他也能再慢慢冒头了。

    王爷速度非常快。

    到白云观后,不到一盏茶功夫又出来了,然后上了车就催他们快走。

    面色黑如锅底。

    一群下人见此场面,顿时皆战战兢兢。

    秦丁也忙端正坐直了御马。

    马车行驶的一路上,空气都如凝脂般沉重压抑。

    旁边一个车夫是个胆的,面庞白得如纸,不停地抖啊抖啊的,连缰绳都快握不住了。

    “喂——”

    秦丁声提醒地喊了一声。

    那车夫如被戳到屁股的猫般,炸了起来尖叫:“我我我错了、我不想死!”

    顿时不少人都望了过来。

    秦丁一瞅这样可不行啊。他不能被这人给连累了,最起码要平安把王爷送到王府吧。

    他压低声音安慰道:“你放心吧。只要有郑管家在,王爷脾气就能收敛一些。你只要把王爷平安送到府里,就不会有事了。”

    车夫咽着口水,情绪平缓了一些:“嗯。”

    秦丁于是又道:“你再看这条官道平整的很,除非有个马车车夫疯了不长眼地撞上来,都不会出任何意外的。你就放心吧。”

    车夫还没来得及点头。

    下一秒。

    从岔路口突然冲出了一辆马车,直直朝王府马车撞了上来,隐约还能听见惊呼声。

    “姐心——”

    车夫躲闪不及,顿时尿都吓出来了,鼻涕眼泪一大把,巴巴地望着秦丁。

    秦丁呆愣半晌,忽然眼含热泪,抬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多嘴!

    叫你多嘴!

    你不知道你这张嘴开过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