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兄难弟
如果在猛烈拖拽下, 谈秋厉还不醒,那就真是比猪还能睡了,所以他醒了。可他跟陆临渊的反应,孑然不同,乍一见到东方不败的容貌,还有那眉心的红点,整个人就扑了上来, 一把拦住东方不败,色迷迷地瞧着。
“美人儿,你是得罪了谁, 竟然——”被关进这里?
话没完,谈秋厉就被东方不败点了穴道,嘴.巴哑了,人也不动了, 这下子东方不败甚为满意,手肘轻轻一顶, 便把人扔在了地上。
被蹲疼了屁.股的谈秋厉,急切地眨巴两下眼睛,盼着东方不败放开他,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东方不败懒得理他, 直接转首看向陆临渊,空着的手在袍袖遮掩下,以星尘砂变幻出面具,挡在脸上, 淡声问道,“陆临渊,你可还识得本座?”
声音,外加面具,一瞬间唤起陆临渊的记忆,他抖了下身体,不再挣扎,过了半晌,终于冷静下来,这才不确定地悄声反问,“铁面侠?”
“还算有些眼力。”东方不败收回面具,手垂在身侧,肥大的袖子遮住了其动作,自然也掩盖了星尘砂的秘密,接着,他仿佛恨铁不成钢般,嫌弃万分地道,“本座却不知你恁般胆,竟吓成这副德行。”
谈秋厉歪倒在旁边,好似很赞赏东方不败的话语,虽然他不能不能动,眼睛却会话般,看得东方不败颇觉有趣,遂凌空一点,给对方解了穴道。
察觉自己能动了,谈秋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揉了揉屁.股,笑得意味深长,张口便趣陆临渊,“谁不是,这位美人有见地,陆三少你也忒怂了,怪不得娶不着媳妇儿。”
“美人儿,我叫谈秋厉,年方十八,是谈府的大少爷,这里请教美人儿芳名?年方几何?家住哪里?是否婚配?”谈秋厉刚取笑完陆临渊,转而就把目标对准了东方不败,喋喋不休地问着,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样子。
看他这一脸的猪哥相,就差没流口水了,深知东方不败来历颇大的陆临渊,怜悯并且同情地瞅了他一眼,兀自扭过头,不看了,正所谓对谈大少的下场不忍直视。
“嗯?”东方不败笑得温柔,手指间夹着绣花针,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却没有发怒,因为他没觉出对方有恶意,就连谈秋厉那些不中听的话时,虽然油腔滑调,嘴.巴贱兮兮的,却也只是而已,动作上并没有越雷池一步,甚至他还发觉对方的肢体微微绷紧,似是防着他的突然袭击。
这就有意思了,看着面前言不由衷,表里不一,作戏作的上瘾了的爷,东方不败威胁之意明显,也终于认出了对方是谁。原来都是‘老熟人’,陆临渊与他的相识可追溯至黑山集的露天拍卖场,而谈秋厉也可以勉强是那时与东方不败遥遥地有一面之缘。
“原来是你,呵——”东方不败如此道,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心中感慨,谈秋厉的厮,难道,就是当初他觉得多少有点不一般的那位仆从么?
谈秋厉被他的口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渐渐收起漫不经心,轻佻浪荡的表情,悄悄吐了口气,微笑着问道,“阁下认识本少?”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发觉对方暗藏着的紧张,但在清楚了谈秋厉在谈府所处的境遇,便能理解他的惺惺作态,只是他面前的这两位少爷,还有些稚嫩,弱点被别人握在手中,如果当真妥协,那面临的将会是全军覆没,在意的人没搭救的了,自己还会搭上,就比如那时候的他,不也……
压下翻涌而起的回忆,往事如过眼烟云,已经不再重要,他回答道,“本座虽不识得谈大少,但酒香不怕巷子深,本座却真切见过阁下发酒疯的功力。”
自己干的混账事被这么光明正大拎出来,谈秋厉颇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招惹东方不败,他深知凡事有度,若无意中踩了对方底线,那就真是得不偿失,要倒大霉了。
看见他也有犯怂的时候,陆临渊哼笑一声,就知对方还没搞清楚状况,遂不得不提醒他,“虎英雄铁面侠,谈大少莫不是忘了被你抢走的那个怪兽标本?”想起这个就气人,陆临渊觉得,若不是对方想要那个标本,闹得人尽皆知,又怎么会有如今这档子冤枉人的事?
脑中灵光一闪,谈秋厉终于被陆临渊点醒,恍然大悟地瞅着东方不败,手指颤.抖地指了指,不可思议地道,“你——你就是铁面侠?”是他听觉出了问题,还是视觉出了差错,这铁面侠竟然是位哥儿?!
“蠢货。”陆临渊忍不住嘟哝一声,终于有种报复回来的快感,他方才就点出对方身份,是谈秋厉眼睛白目,外加耳朵选择性失聪,根本没注意听他的话,心思全放在美人儿身上了。
无视两人之间的动作,东方不败直接表明身份,出此次前来的目的,“言归正传,本座乃幽冥殿主,受人所托,来到云安县城,专为调查怪兽吃人一事,还望尔等不要隐瞒,实话实。”
幽冥殿主?对江湖门派,还不甚清楚的两人,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纷纷点头,表示会全力配合东方不败,本来他们认罪就只是权宜之计,如今有了外援,自当努力相帮,来求个好的结果。
“阁下有什么话,但问无妨,我二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陆临渊和谈秋厉两人,自从被关进牢中,就再没有接触过外界讯息,本来仗着即使认了罪,他们自己还留有后手,却不知马上要成为死刑犯,手下也早被各方势力整治的七七八八,损失可谓惨重,又哪来的心力和办法救出他们。
陆、谈两家到底也只是云安县城.的.名门望族,出来的少爷,再有能力,手下人才云集,也压不过一家之主的权势和手段,更别,陆家大爷与谈家主母的联手出击,也就东方不败武功了得,不怕他们来阴的,后台强硬,也不怕他们以权势压人,换作旁人,可能不心,命就折在了这里。
东方不败得了两人的保证,先是大体了一下他们所面临的境遇,惹得陆临渊和谈秋厉,面色惊怒不定,原以为只是利益之争,却没想到他们是想要了自己的命。转而一思考,这案子便有了几分深度,亲人死了他们不思抓取真正的凶手,反而趁此排除异己,把脏水硬泼到自己身上,越想越可怕,两人不禁吓出汗来。
张了张嘴,谈秋厉还没恢复脸色,但他多少已经接受现实,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儿,终是不确定地道,“难不成,三弟是被他们害死的?”
陆临渊苦笑不迭,他一直以为三房跟大房之间,也就是利益争斗,毕竟还出自同一个谈家,不会闹的太生分,却没想到……现在看来,大伯把父亲秘密关押还不够,连亲生嫡长子,都可能死于他手,如此丧心病狂的人,该自己太天真了,竟然会相信认罪后,他会放过父亲!
“该死!他们简直是疯了。”自古以来,利益财帛动人心,两人再次认识到,人为了追名逐利,会有多么可怕又惊世骇俗的行径。
发现两人的想法与他的猜测,竟然不谋而合,接下来就是寻找其中的牵连,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比如若这是一场陆家大爷和谈家主母设下的局,为何被牺牲的会是陆家嫡长子,和谈家嫡三子,这两个人身上又有什么猫腻,东方不败想着,知我者莫若敌人,这个问题只怕也就面前的两人可以给他答案。
“看来两位深有感触,不如就与本座一,陆家大爷和谈家主母的事吧?”
谈秋厉闻言,瞅了瞅陆临渊,客气地问道,“陆兄,所幸都是些家丑,他们不嫌丢人,本少就更不怕了,我们谁先来?”经过这场牢狱之灾,他们也算同病相怜,都是天涯沦落人,称个难兄难弟并不为过。
“既如此,那便谈兄先来吧,我还需要细细思虑一番。”陆临渊觉得一言难尽,不知从何起,人都道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让他大肆宣扬,还颇有些难以启口。
“陆兄还是这龟毛性子,不过也好,我没什么顾忌,便专美于前了。”谈秋厉态度极其坦然,一点也不在乎,好像将要的事跟自己无关,将谈府家丑娓娓道来。
谈秋厉四岁丧母,当时已经有了记忆,没多久,谈老爷就续弦,娶了现在的谈家主母邱氏,那时候邱氏对他还不错,照料端的周到,谈老爷满心安慰。之后,邱氏很快怀孕,七个月时发生意外,经过一番周折,产下谈家二少,因为不足月,虽然孩子没病没痛,也尽得全家疼爱。
当初,看到自己多了一个弟弟,宝宝软软的,还冲他微笑,谈大少觉得很是开心,虽然随身的哥儿嬷嬷告诉他,宝宝并不是因他而笑。后来邱氏又生了谈家三少,他都没有忘记那个笑容,更是下意识觉得老三没有老二可爱。直到几年后的那一天,哥仨在荷花池边游玩,二少不心掉进水里,谈大少和三少急得团团转,赶紧喊了人来救命。
自此,一切就变了,二少在水里泡久了,落下病根,邱氏整日发愁,也不管三少,反倒谈大少领着他,与那三弟走的近了些。为了给二少治好病,邱氏便经常带着他出门,更甚者,有时一出去就好几天,谈老爷怜她一片爱子之心,并没有苛责半分,好在二少的身体,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起了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