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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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很大,回家的路只有一条。

    自从在定安集团工作以来,白一城这些年就像是上了发条的器,每天疲于奔命,却常常忽略了内心。老人都,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混好混赖也得回家过年。白一城终于卸下了工作上的重担,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赶回川州老家,当然也带上了花匠。

    开往川州的火车很拥挤,春运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火车之上更是人间百态。白一城和花匠早早排队登上了火车,还好座位没有被强行霸占。

    座位旁边抠脚的大叔和对面嗑瓜子的大妈亲密的聊了一路,花匠无法安心听音乐,很是不满,白一城劝了又劝,花匠才没有招惹事端。座位后边的中年男子倒是安静,上车便仰头沉睡,到了午时,不但没有醒来,反而睡意更足,一会儿的功夫便鼾声如雷。花匠按耐不住,拿起报纸转身便拍在男子脸上,男子梦中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问花匠发生了什么事。

    花匠:“你打呼噜,吵死人了!”

    男子有些气愤,打呼噜怎么了,花匠站起来嚷嚷道:“打呼噜倒没什么,可你也不能挂挡啊,我要不喊你,你这呼噜都能打上天!”

    火车中间过道站着的一位大姐也跟着起哄:“打呼噜还带挂挡的,确实吵死人了!”

    男子自己是好男不跟女斗,趴在桌面上继续睡去。

    花匠要去卫生间,便让白一城打前阵,白一城踩着过道的行李包裹,挣扎着挤出一条细缝,花匠头戴耳麦,优哉游哉的跟在后面。十几米的路却走了十几分钟,白一城终于挤到了卫生间门口,回头告诉花匠里面有人,先回座位等着,花匠不听劝,有人也要进,干嘛无缘无故占着茅坑啊,白一城无奈的告诉花匠,卫生间里有几位大哥在吃泡面。花匠胃里直反酸水,拉着白一城又艰难的返回了座位。

    便憋了一路,火车到达川州火车站后,花匠像一只鹿,连蹦带跳的直奔卫生间。

    白一城把花匠送到单元门楼下,然后打了一辆黑车赶回了川州城郊老家。

    墙是墙,院是院,老家多少年来都没有变化,只有父母年复一年的老去。古人常: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白一城看到略显苍老的父亲,不仅内心感叹,父亲也曾是奋斗的年轻人,可惜岁月不饶人。

    回到川州老家后,白一城逐渐适应了慢节奏的生活。早睡早起,准时吃饭,抽空散步。远离了大城市的喧嚣生活,白一城有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几天下来,感觉身体像似在慢慢充电。父亲告诉白一城,如果在奉市累了、迷失了、把持不住自己了,就回老家看看,这是白家的根。

    除夕夜,家里人一起接祖宗、迎神灵、吃团圆饭,这些仪式感的东西一个都不少。

    农历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时间跨进了203年。

    正月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走亲访友和恭贺祝福。白一城跟随家族一行人每天走街串巷,好生热闹。从川州这座城走出去的大学生逐年增多,白一城算是最早的一批,邻里乡亲见了白一城轮番的问着几乎雷同的问题:在哪里工作?能赚多少钱?成家了没有?川州过年的氛围异常浓厚,白一城心情舒畅,不厌其烦的告诉邻里乡亲目前在奉市一家金融投资公司工作,主要负责业务推动模块的产品运营工作,乡亲们一脸严肃的频频点头,表示完全不懂。有一位家里的近亲是学老师,有一定文化程度,故作很懂的样子道:“就是帮公司卖东西挣利润。”

    白一城笑了,点了点头。这位近亲又问道:“一城,你咋不去做公务员,还有事业单位也不错,那多稳定,以后乡里乡亲的求你办事也能行个方便不是。”众人一乐。

    晚上回到家中,白一城与家里人聊着公司的琐事,妈妈听的不耐烦,她最关心的还是白一城的婚姻大事,一直打听儿子与花匠的交往情况,白一城半天不吱声,哗啦了几口米饭后还是那句话:辣椒一个,不是我的菜!

    白一城的妈妈看过花匠照片,也向旁人打探过,虽然没见过花匠,倒也很喜欢,这个女孩灵懂事,以后能当家,虽然个子矮了些,考虑到白家的优良基因,相信对后代影响不会太大。

    白一城摇头苦笑,只好答应母亲再与花匠交往下去。白一城家教严格,自对父母言听计从,这会儿便把与花匠合住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母亲很有经验,吃过晚饭后,从抽屉下面拿出一盒安全套塞到了白一城书包里,还告诉白一城这叫有备无患,以防万一。白一城实在无奈,走出屋门到院子散步去了。

    这时邻街的徐叔拎着一盒酒走进院来,白一城赶紧请进屋内,徐叔把酒放到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天南海北的聊起天来,聊到兴头便道明了来意:他家里的姑娘徐秀娇在奉市读大学,还有几年毕业,考虑就业形势严峻,以后打算让白一城在奉市拖些关系,给姑娘徐秀娇谋个好工作。

    白一城心想,家里姑娘还有好几年才毕业呢,这路铺的也够远了。毕竟徐叔叔是长辈,白一城颜悦色的聊了很久,也答应了徐叔叔的委托:等到徐秀娇毕业,他会帮着物色一些好公司、好职位。

    徐叔走后,白一城妈妈仔细看了看送来的白酒,是川州老窖,这酒在川州也是很有名气。妈妈问白一城过年给公司领导送东西了吗?白一城没送,也没打算送。妈妈有些着急的:“过年怎么能不给领导送礼呢,关系疏通好了,工作也就好干了,未来也有升职潜力。”

    白一城挺犟,公司不兴这个,自己职级太低,也没有送礼的必要。

    白一城妈妈毕竟过来人,经验老道,提醒儿子回奉市时把这盒酒带上,过年了,送一些地方特产,公司领导一般不会拒绝。

    白一城还是一直拒绝着,妈妈:“谁送礼还能让外人看见?别人都送,就你不送,时间长了领导会有成见的。”

    白一城抗拒不过,只好答应。

    一样的新年,不一样的过法儿!

    马总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带着行政部牛艳艳经理飞到希腊度假,终于享受了一场梦寐已久的风雪花月。一路上,马总一口一个“艳艳”的叫着,牛艳艳听着别扭,耳朵都快起了茧子,撅着嘴告诉马总:“还是叫我牛经理,我听着更舒服。我怕艳艳喊多了,以后我真变成你的厌厌了!位高权重的男人,都是见一个人爱一个!”

    在公司呼风唤雨、一不二的马总此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举起便狠狠发誓,了一堆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

    牛艳艳补了补妆,道:“我不信!”

    朱总难得清闲,过年哪也不去,只是居家休息,前来送礼拜年的下属络绎不绝,就连家里养的德国牧羊犬看见了客人都懒得叫一声。大年初二的下午,朱总家中来了一对父子,一个是老张,一个是面子哥张洪涛,朱总热烈欢迎。父子二人很是客气,拿了很多补品,其中最贵重算是一颗野生山参,山参的枝体平直光滑、内紧、纹理清晰,懂行的一看就是好货色。朱总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夸张洪涛年轻有为,还指导张洪涛要沉住气,慢慢干,对员工管理要软硬兼施。儿子年纪不大就成功晋级管理干部,老张自然在朱总面前美言不断。朱总也是礼貌有加,随便询问了他侄女在老张单位的表现,老张让朱总放心:未来有升职加薪的会,他一定会优先考虑朱总的侄女!

    王秀梅与王健康在年底成功领取了结婚证,二人商量决定年后举办现场婚礼。王健康在奉市孤身一人,女儿在澳大利亚读书,父母在外地,王秀梅便顺理成章的把王健康带回家。王健康不仅床上功夫了得,厨房的艺也不含糊,除夕夜煎炸烹炒的弄了一桌子饭菜,王秀梅家里人都对王健康称赞有加:做人彬彬有礼,做菜有滋有味,就连做生意也是有模有样。一屋人其乐融融。

    王秀梅很高兴,王健康年前注册的印刷品皮包公司已经收到了第一笔资金,也就是年前赶制的那批公司新年贺卡,王健康联系的印刷厂虽然拿走了一半资金,但剩余一半资金还牢牢的放在皮包公司账户里。王秀梅盘算一下,这笔资金远远超出她在吴佳跃美术社那里拿到的利润,心想吴佳跃这些年也赚的盆满钵满,再继续经营下去难免发生意外,要是牵连到自己就麻烦了,索性自己垄断过来,这样比较安全,当然了,关键还是自己经营起来利润更多!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王秀梅做梦也没想到,新年过后,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程主任的新年比较简单:陪家人,带孩子,新年愿望就是期待年后看一场大戏,一场市场部吹灯拔蜡的好戏。

    吴佳跃过年跟老公去了外地,心情略有惆怅,就连除夕夜吃饺子的时候,还在筹划着美术社的未来发展问题。

    大龄剩女黄珊珊性格孤僻,没回老家,也不愿意到奉市姐姐家过年,背起书包便去了西湖断桥,独自享受着一个人的幸福旅行。

    大年三十儿,董先生自己炒了几个菜,烧了一壶酒,自酌自饮了几杯后,骑着多年前的二八自行车,去了趟奉市的南湖公园。董先生一边看着南湖里孤单的鸭群,一边还叨咕着:走出大半个中国,最美还是家乡水!

    还有林静,新的一年依旧开着那辆老款的绿色甲壳虫,最高兴的便是与父亲度过了一个温馨惬意的新年。想到自己在新的一年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林静只能一声叹息,这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走进203后,花匠感觉自己也成熟了不少,她也开始正视自己与白一城的感情。她决定回到奉市首先要找到合适的住处,尽快从白一城那里搬走。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所谓明天只不过是未过完的昨天。

    短暂的新年假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