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谢亦舒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没听出来那是什么声音，便问胖崽：“啵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啵崽绷紧胖脸否认：“啵崽没有。”

    他卖力地挺了挺肚腩，试图用针织背心和肚子夹住那粒纽扣，不让它掉出来。

    只要他维持这个姿势不动，纽扣就不会掉出来。

    啵崽这么想，听到谢亦舒“这样啊，可能是老师听错了”时，松了一口气。

    肚子一动，纽扣就从夹层中掉了出来。

    弹在地上，发出“叮”得一声脆响。

    又滚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谢亦舒脚边不动了。

    谢亦舒捡起纽扣，看向眼前的胖子：“啵崽，这个是”

    啵崽看着谢亦舒中的纽扣，眼圈泛红。他很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没成功，圆滚滚的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妈妈好不容易认他的。

    结果他又在妈妈面前出丑了。

    刚刚妈妈就又改口自称“老师”了。

    肯定是又不喜欢他了。

    啵崽抬起胖擦眼泪，越想越难过，终是没忍住，捂着眼睛，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谢亦舒就算一开始愣怔了一下，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他想了想，对啵崽：“啵崽，老师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帮老师这个忙。”

    啵崽的耳朵尖抖了抖。

    他在“帮妈妈忙”“让妈妈重新喜欢上他”几个方面很积极，不肯放过一个刷好感度的会。谢亦舒的话很好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当即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着问：“什、什么忙？”

    “老师最近在学做布偶，但材料有点不太够。”谢亦舒一边，一边牵着胖崽去洗池，他故意得有些吞吞吐吐，像是有些难为情开这个口，“啵崽正好掉了一粒扣子，能不能借老师练练？”

    胖崽信以为真，连忙点点脑袋：“好呀！”

    云山幼儿园让每个家长都给孩子准备了帕。

    谢亦舒伸进啵崽口袋里摸了摸，找到了帕，用水打湿，一边给胖崽擦脸蛋上的泪痕，一边用拜托的口吻和胖墩商量：“老师学做布偶的事情没告诉别人，啵崽能不能帮老师瞒着，不告诉别人？”

    啵崽重重点点胖脸：“没问题！”

    他意识到自己知道了妈妈的一个秘密，整个人又雀跃起来，看向谢亦舒的眼神里带上希冀：“谢老师，这是啵崽和你两个人的秘密吗？”

    “对。”谢亦舒肯定道。他有过类似经历，知道被人发现穿不合身衣服的窘迫。

    他看着重又恢复精神的胖崽，伸揉了揉他脑袋：“过会儿等葛老师来，我就跟她我有样东西落在宿舍里了，需要回去拿。到时候，啵崽你就你跟我一块儿走、帮我一起拿，好不好？”

    胖墩对于能帮上妈妈忙一事感到特别自豪，挺起胸膛：“好！”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却就这件事达成了一致共识。

    等葛青到班，谢亦舒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啵崽回宿舍补扣子。

    啵崽脱针织背心时还有些害羞，但一想到这是在帮妈妈忙，什么害羞什么扭捏就通通飞走了。

    他飞快脱下针织背心，露出崩掉一粒纽扣的衬衫。胖笨拙地解开纽扣，把衬衫脱下交给谢亦舒：“谢老师，给你！”

    “谢谢啵崽。”谢亦舒接过衬衫，随挂在椅背上。他先拿毯子裹住胖墩，把胖墩裹严实了，才又拿起椅背上的衬衫，从抽屉里拿出昨天买衣服送的针线，把纽扣缝了上去。

    缝的时候，谢亦舒顺便检查了一下其他几枚纽扣，发现都有点松了，便和胖墩商量：“啵崽，其他几粒扣子也借老师练练好不好？”

    啵崽自然是百分百乐意，裹着毯子道：“好！”

    谢亦舒拿剪刀把纽扣剪了下来，重新缝时，留了个心眼，把纽扣往边沿挪了一指。

    他以前在孤儿院经常帮自己和弟弟妹妹们改衣服，几年没干，略微有些生疏，但速度还是很快：“啵崽，来穿穿看。”

    啵崽胖胳膊一伸，听话地换上衣服。谢亦舒帮他扣好纽扣，啵崽活动了一下，惊奇地发现，原本紧绷绷的衬衣穿着没那么紧了！

    是他变瘦了吗？

    可这才过了一会会儿呀！

    胖崽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谢亦舒忍住笑，感谢道：“谢谢啵崽把衣服借给老师练。”

    “这是啵崽应该做的！”因为帮上了妈妈的忙，胖墩心里美得冒泡儿，“啵崽家里有好多这样的衣服，谢老师材料不够，啵崽明天把衣服带给谢老师。这样谢老师就不用买啦。”

    虽然他只有一件衬衣，但爸爸有很多件呀。

    而且每一件，都有很多很多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