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

    深夜本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可是赵府却安静的不同寻常。

    赵家的生意，赵霁的病，本来已经让赵家没落，赵夫人的死可谓是更加的雪上加霜。

    慕容淮月带着苏南雪轻轻的落在了赵霁的院子里。

    黑漆漆的院子只有赵霁的屋子亮着微弱的灯光，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啊？赵家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个伺候的人都请不起吧？”

    赵家的家底儿苏南雪是知道的，如今就算他们的生意没什么了，就算他们是在坐吃山空，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境地。

    慕容淮月握着苏南雪的手朝着亮着灯的屋子的窗户边而去。

    “不是请不起伺候的人，而是他如今的样子根本没有人愿意伺候他。”

    “如今的样子？”苏南雪诧异，顺着慕容淮月的视线通过窗户看了进去。

    只是一眼她就愣住了，她惊异的侧过头看向了慕容淮月：“这”

    慕容淮月点点头：“不错，如今他就是这副样子，你看看这样子，谁愿意伺候？”

    苏南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无法想象那个满身污垢，满屋子脏衣服，没了手脚躺在软榻上一动不能动的人是赵霁。

    “你砍了他的手脚？”苏南雪沉声问道。

    “嗯，本来想直接杀了他，或者让他受一遍你受的罪，可是想了想，他这么骄傲的人，让他生活不能自理，还要感受着病痛的折磨，这才是更好的折磨。”

    慕容淮月的回答很是平淡，仿佛在跟苏南雪话家常。

    苏南雪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缓缓的别过了头：“他现在这个情况，看样子是没几日了。”

    “他活着，每一日都是煎熬。”慕容淮月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苏南雪看了看偌大的院子不免有些奇怪：“赵烈安的庶子也是不少，难道要在赵霁这一棵树上吊死吗？”

    赵霁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赵烈安其实可以换个庶子来培养的，怎么会让赵家变成这样？

    慕容淮月笑了一下：“赵霁的心性你该是清楚，以往有他在，哪里会允许那些庶子比他强？加之赵烈安对嫡庶之分看的很重，所以这些年一心培养的只是赵霁，那些庶子对生意上的事情可谓是一窍不通，如今这个时候赵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就算是再怎么培养也来不及了。”

    苏南雪点点头，这个倒是真的，赵家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看着如今的光景，怕是赵家要彻底完了。

    苏南雪回头看了一眼屋子，眼底没有一丝别的情感。

    赵霁，这是你欠我的，如今算是还清了，下一世，不，是以后的生生世世，但愿我们再不遇上。

    夜色依旧如初，慕容淮月和苏南雪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可是，一个瘦弱的身影又踏进了院子。

    那影子在院子站了一会儿，跌跌撞撞的推开了赵霁的房门。

    原本闭着眼睛的赵霁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微微动了动脑袋，看到进来的人愣了一下。

    “苏玉琼，你怎么来了？”

    不错，进来的人正是被关在柴房数日的苏玉琼。

    此刻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披头散发，整个人的脸色蜡黄无比，几乎是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子腐臭的味道。

    她看了看赵霁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我来看看我夫君啊，怎么？不欢迎我？”

    赵霁冷哼了一声；“知道还不滚出去。”

    “滚？哈哈哈哈，赵霁，你现在觉得，我还会怕你吗？你就是个废人，还想对我吆五喝六。”

    苏玉琼大笑了两声，抬步朝着赵霁走了过去。

    对赵霁身上那股让人几乎作呕的味道仿佛根本没有闻到。

    她伸出手拍了拍赵霁的脸，手上的脓疱随着她的动作破裂，浓水流到了赵霁的脸上。

    “你这个疯子，把你的脏手拿来，拿开。”赵霁努力的想要避开她的碰触，可是只能脑袋动一动，根本没什么用。

    苏玉琼对他的反抗没有丝毫的在意：“赵霁，咱们俩可是夫妻，可是，咱们从来都没有像一对夫妻，你知道吗？我多少次都恨不得杀了你，可是想想，你是我丈夫，我又忍了，但是没想到，你从来没有惦念过我的恩情，反而将我害成了这样。”

    “呵，苏玉琼，我害了你，分明是你害了我，你就是个扫把星。”赵霁显得还是很激动。

    苏玉琼冷笑了两声：“就算我是个扫把星，可我也是你的妻子不是？赵霁，你过的一句话我很喜欢。”

    赵霁瞪着眼睛看着她，苏玉琼缓缓的趴低了身子：“你，既然是夫妻，咱们就要同生共死，我觉得啊，这句的特别特别好。”

    赵霁心底一沉，看着苏玉琼近乎疯狂的眼神他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苏玉琼，你要干什么？”

    苏玉琼扬起绝美的笑容，眼底带着别样的情绪，但是却近乎疯狂：“干什么？跟你同生共死啊，咱们生是夫妻，死了也是夫妻，这不好吗？”

    赵霁一下子慌了：“苏玉琼，你，你不要发神经啊。”

    苏玉琼无视他的话，轻轻的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吹了吹：“这么冷的天，还是火能带来温暖。”

    “苏玉琼，你，你不要胡来，我放你离开，我给你钱，放你离开。”赵霁这下死真的急了。

    苏玉琼笑了一声，那漂亮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又看：“钱，你觉得我要钱还有什么用？你我一样，都是时日无多的人，我拿着那些能去哪儿。”

    “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只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赵霁惊恐的瞪着眼睛。

    苏玉琼摇了摇头，显得格外天真无邪：“我啊，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的命。”

    完她哈哈大笑了起来，拿着火折子跌跌撞撞的在屋子里转悠，很快，火折子点亮了床前的帐幔，点燃了被子，床单。

    赵霁努力的想要逃离，可是半天只移动了一下身子，他大声呼救，却也没有一个人来。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可是苏玉琼点着的火偏偏像是浇了油一样越烧越旺，很快就将整个屋子包裹在了大火中。

    熊熊大火里还能清晰的听到苏玉琼疯狂的笑声和赵霁的惨叫声。

    生而不能同来，死而也要同去。

    也许，不止是爱有这样的想法，还有恨，极端的恨意也会将这些心思一点点放大，最后变成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