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心事苏南雪是一晚上都没睡好，本来大晚上就忍不住想要去找慕容淮月的，但是想到他跟她了晚上要去跟别人商量点儿事儿她就强忍着冲动，挨到了天亮。

    她早早起身用了早膳，然后带着子蓁出了门。

    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五皇子府，每次都是去绕到偏僻的地方再偷偷的进去。

    然而她刚刚才步入五皇子府前面的巷子就被从岔路出来的人惊到了。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轻皱起了眉头。

    苏南雪愣了一下，快步上前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家常衣服的皇上。

    “不要行礼了，这个地方人多眼杂，别人看到怪麻烦的。”皇上挥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苏南雪起身有些僵硬的站在一旁，她很是诧异，不知道皇上怎么会在这儿？他来这儿干什么？是来找慕容淮月吗？还是来突然检查，看看慕容淮月有没有骗他？

    不过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这贸然的举动，她现在站在这里，就是不用别人也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他们辛辛苦苦的藏了这么久，若是她这一下被皇上发现了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皇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四下看了看伸手指了指巷子外面的茶楼。

    “走吧，跟朕去坐坐。”

    苏南雪一怔，诧异的抬起了头。

    见着她的表情皇上再次皱起了眉头：“怎么，不愿意？”

    苏南雪连忙回过神：“臣女不敢。”

    皇上看了看她，转头看了五皇子府一眼：“朕知道你是来找老五的，跟朕去坐坐再来吧。”

    苏南雪又是一愣，呆呆的看着皇上的身影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

    苏南雪跟着皇上进了茶楼，二人直接到了二楼雅间。

    原本苏南雪觉得皇上应该是要兴师问罪，可是并没有，他的反应很是平常，只是安静的坐着喝茶。

    屋子里的气氛虽然有些沉默，可是倒并不紧张。

    许久，皇上的视线悠悠飘到了窗外。

    “你可曾怪朕？”

    “啊？”苏南雪愣了一下。

    “关于你和老三的婚事，你可曾怪朕？”皇上十分耐心的再次问道。

    苏南雪缓缓的垂下了头，眼神也清冷了起来：“皇上，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臣女可否先问一个问题？”

    皇上转过头看了看她，漫不经心的端起了茶杯：“问吧。”

    苏南雪抬起头眼底清冷的光线也随着皇上的视线看了出去，正好落在五皇子府的位置。

    “皇上，您从头到尾做这一切的时候是否有后悔过？”

    皇上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可是也不能他毫无情感。

    虽然他在算计慕容淮月，可是他在偶尔看到慕容淮月时的那种无奈也能感觉到他在妥协。

    “身为帝王，永远没有后悔二字可言。”皇上的声音有些飘忽。

    “那么，皇上，到了如今您对瑜妃娘娘，定远侯府，还有淮月，您可曾还有愧疚？”

    皇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底慢慢溢起了一抹危险的气息。

    “苏南雪，你知道你现在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吗？你就不怕朕治你个大罪让你掉了脑袋？”

    本来就是上位的王者，只是一个眼神那弥漫周身的气息就能让人生出惧意，可是苏南雪却没有丝毫情绪的变化，淡淡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皇上。

    “皇上，您找了臣女也就是代表您愿意和臣女交谈压抑在心里的话，既然是这样，臣女为什么要害怕？”

    皇上量着眼前的少女，他们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他也不是第一次发觉她的冷静和大胆，可是他仍然觉得新鲜。

    这样的话要是别人问出来，那现在脑袋早就搬家了，可是对于她，虽然无数次有过想要除掉她的想法，但是他始终没有下的了手。

    现在苏南雪问了这样禁忌的问题，可是他依然没有半点儿杀机。

    他轻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下：“这个问题，应该是每个午夜梦回困住朕的问题，你们未曾身居高位，根本无法体会这种无奈，为了这个位置，为了江山的稳定，每一个时期都要牺牲无数的人啊。”

    皇上眉眼间的深沉渐渐消退，平淡的模样没有了平日里的不怒自威，反而带着一点儿普通老者的慈祥。

    “可是这原本无心这些事情的人，未免牺牲太大了。”

    至今想到瑜妃的死和定远侯一家的覆灭苏南雪的心里仍然有些发憷，那些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皇上垂下了头，眼神开始变得无奈：“你该早就知道，这些皇家的事情从来没有置身事外。”

    “所以，皇上您要利用臣女让淮月和三皇子兄弟反目，就是因为您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不让淮月置身事外，是吗？”

    苏南雪的语气依然平淡，没有一丝一毫起这件事儿的不甘，生气，怨恨，只是简单的叙述。

    听着她的话皇上又开始了自己习惯性的动作，将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

    “这件事儿不管你们如今如何怨朕，这都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你们，没有选择，朕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你们一定会感谢朕如今的决定。”

    苏南雪眼神闪了闪站了起来：“皇上，这是您觉得，不是我们，未来会如何臣女不知道，臣女也万不敢去怨您，但是臣女可以肯定的告诉您，您如今的决定，不过是毁了三个人的一生而已。”

    她顿了一下，对皇上福了福身子：“皇上，臣女先走了。”

    皇上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因为她的举动生气，平淡的眼神看着她出了茶楼，穿过巷子，朝着五皇子府而去。

    他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桌子上的清茶，许久，他怪异的笑了起来。

    “毁了又如何，怨恨又如何，总有一天，身为帝王，哪里有自己的一生，作为帝王的牺牲品，任何人都是值得。”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檀香，清茶冒着氤氲的雾气，他一个人孤单的背影像极了个落寞的老人，他喃喃的低语却没有人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