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声这人话, 压根就没有随口的时候。

    他想睡她, 那就肯定会睡了她。

    乔茵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人了, 连垂死挣扎都没做, 晚上和他吃饭的时候还特地多吃了几口填肚子，提前跟纪念了晚上不回家。

    纪念深知其中奥秘，也不多嘴过问，只叮嘱了几句让她注意休息的话, 就跑去电影院去看悬疑电影了。

    乔茵当晚格外顺从配合的结果, 就是纪寒声难得温柔了一回。

    不过温柔是相对的, 他再温柔乔茵也还是被折腾到了凌,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就是迷迷糊糊的被男人抱回床上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又闪电划过来。

    房间被闪电忽闪地亮了一瞬, 很快又没入黑暗。

    窗外雷声阵阵，不过乔茵没听清楚, 身体被清洗之后完全放松下来, 她只翻了个身的功夫，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时间似乎不太长。

    乔茵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 外头天还没太亮, 雨还没有要停的趋势, 淅淅沥沥地往下砸，像是碎了的珠子一样。

    她眼睛还没睁开, 伸了胳膊出去摸到手机, 然后根据记忆摸索着接听。

    耳边上瞬间间的清净变得嘈杂, 听筒里，那头雨声汽车鸣笛声合着人的嘈杂声一起传过来，陆期的声音夹在中间，都显得不是那么清晰，一阵高一阵低，但是大概意思还是能听得清。

    “乔姐姐，2路和7路国道交叉口有一起连环车祸，今天天气不好，所以那边场面混乱，也不知道伤亡多少人，陆夏姐电话我刚才没通，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陆夏前一天中午还在这事儿，结果今天还真就发生了。

    乔茵皱了皱眉，身后头还睡着一个人，她把听筒音量调了一些，刚要掀了被子下床，腰上就多了一条胳膊。

    以为是自己吵到了纪寒声，乔茵没敢再乱动，尽量把声音放轻回复那头，“你现在到现场了？”

    “还没……”陆期跟前面司机师傅问了句位置，很快又回复她，“这边路不太好走，我大概还有一公里左右。”

    乔茵“嗯”了声，“你待会儿把具体位置定位给我，我马上过去。”

    “好。”

    顿了顿，陆期又问了句题外话：“乔姐姐，扰到你休息了没？”

    扰是肯定扰到了。

    不过陆期肯定比她更早就被叫起来了，乔茵也没实话实，刚要随口扯几句挂掉电话，腰上那只手就一松，下一秒，她手里的手机被拿走。

    男人声音不大，有点哑，还带了那么点不大明显的起床气，“扰到了。”

    乔茵：“……”

    那头陆期显然也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出声：“纪总……那我再找找别人试试？”

    乔茵皱眉，侧了侧头看他。

    纪寒声一双眉同样也皱着，他还闭着眼睛，安静了几秒才掀开眼看了她一眼，“不用了。”

    乔茵和陆期同时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电话被他挂断。

    手机又回到乔茵手里。

    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度。

    乔茵睡了还不到五个时，纪寒声应该比她更短。

    微信上头，陆期的定位已经发了过来，乔茵也没再耽搁时间，掀了被子起床，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

    夏□□服容易穿，乔茵动作又快，三两分钟完事之后，一转头，瞥见男人那只手也去拿了衬衫，她一愣：“你起床干什么？”

    “送你过去。”

    乔茵差点笑出声：“不用了。”

    她下床踩了双拖鞋，“车钥匙给我用一下，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瞅见男人皱眉，乔茵嘴边的笑意更漫开了些，“我都该二十二岁了，纪寒声。”

    纪寒声微眯了眯眼睛，眉梢一挑，抬眼看她。

    “驾照都拿了几年了，”乔茵揉了揉脸，“你再睡会儿。”

    纪寒声不话。

    乔茵也没太多时间跟他这些，去了洗手间随便洗漱了一下，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连脸都没顾得上擦就又从洗手间出来。

    纪寒声正在系衬衣扣子。

    乔茵咳了一声，“真不用你送我。”

    纪寒声明显这几天都没没睡太好，虽然看不出黑眼圈，但是下颌上已经有浅浅的胡茬冒出来，乔茵视线一收，拽住男人刚要拉过去的裤子。

    她稍微用力扯了过来，三两下就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了车钥匙，乔茵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多睡会儿。”

    怕纪寒声不放心，乔茵又加了句：“不定我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吃早饭。”

    纪寒声这回倒是出了声，简单三个字，带了半分的轻嗤：“想得美。”

    话是这么，不过至少没非要送她过去了。

    乔茵拿了车钥匙出门，因为雨大，她特地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撑了把大伞，裹了厚厚的一层外套迎着风雨上了车。

    到发生连环车祸的交叉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

    天气不好，平时已经能看见清阳光的时间点儿，这会儿依旧沉沉地像是入夜那会儿。

    乔茵怕自己的车挡路，特地停得远远的，撑着伞拿了设备就汇入车流当中。

    这起车祸几乎导致整条路段瘫痪。

    乔茵一路见缝插针地过来，车流移动了可能还不到十米。

    因为大雨，都没人愿意出来看热闹，一个个的都贴在车窗上，还有人把车窗开了一条缝，看见她手里拿的相机，扬着声音问了句：“姑娘，前面情况怎么样啊？”

    乔茵摇了摇头，没时间回应太多，加快了脚步往里面挤。

    陆期比她先到一会儿，这会儿正拿着相机对着几个碰撞最厉害的几辆车拍照，拍完之后从相机上抬起头来才看见她，“乔姐姐，你来了啊？”

    乔茵点了下头，“情况怎么样？”

    “有两个当场死亡的，还有七个受伤的，具体受伤程度不太清楚，”陆期抬了抬下巴，“那边还有一家人卡在车里出不来，消防员正在想办法。”

    顺着陆期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那头果然有几个穿消防服的人围在那里，距离不近，又隔着一层雨帘看不太清楚，乔茵把伞夹在肩膀和脖子中间，拿了相机冲那边拍了几张。

    陆期立刻有眼力见儿地接过伞替她撑着，工作中插了几句私人话题：“乔姐姐，纪总今天是不是生气了啊？”

    话音落下，那车门已经被撬开。

    有个孩子被抬了出来，然后很快又被放到担架上，乔茵一边往那边走一边问他：“生什么气？”

    “我一大早把你叫过来啊……”

    陆期跟在她身后，声音被雨声冲刷地忽高忽低，“我奖金都快扣没了。”

    乔茵站定，拿了相机继续拍照：“没生气。”

    就算生气，她也能给哄过来。

    乔茵眯了眯眼睛，“几辆车？”

    “十二辆。”

    陆期刚刚数过。

    因为过两天就是端午节，这几天出去旅游的人多，2路国道又刚好是通往不少景点的必经之路，所以这几天经过的车辆高居不下。

    乔茵：“车祸的原因呢？因为天气不好吗？”

    “还不太清楚，最开始那两辆撞上的车没有清醒的。”

    “不是酒驾吧？”

    “不是。”

    乔茵这才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记录现场情况。

    天气恶劣，这起车祸又挺严重，一直到十一点多，乔茵和陆期才把现场完完整整地记录完。

    雨依旧在下，落在地面很快就汇成一股水流往地势低的地方淌。

    乔茵身上能湿的地方都湿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记录完现场还要再去医院跑一趟。

    去医院的那段路由陆期开车，乔茵坐在副驾上拿纸巾擦脸的时候，突然就想起纪寒声那句“想得美”来了。

    他话倒是准。

    乔茵这次别早饭了，估计连午饭都没有着落。

    她拿出手机给纪寒声发消息，简洁明了直入主题：【我饿了。】

    那头很快回复，问的是另一个问题：【淋雨了没？】

    乔茵低头，看了眼湿哒哒的自己，选择性忽略了纪寒声这句话，刚要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就看见夏雨给她发的一条消息。

    【在吗？】

    乔茵一愣，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果不其然，那头很快又发了一句，【乔姐，你能来市医院一趟吗，雨出了点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