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谁啊？”

    听见季父威严的声音, 季清刚刚被季母安抚的心情又起伏起来，手心冒出些汗水来。

    “爸，是我。”

    里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季清以为季父是在拒绝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门从里边开了。

    季父的脸上多了许多深刻的皱纹，头发比以前又白了些, 已经有些斑驳的感觉。季清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了隐瞒性向，几年不回家的选择, 是对还是错？

    季清看着季父，季父也在量他。许久，季父挪了挪身子，给季清让了个空隙：“进来吧。”完就往里走去, 回到书桌前坐下。

    季清跟着进去，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坐。”季父让季清坐在书桌对面, 这是季清出社会之后，两父子之间第一次正式的交谈。

    季清看着苍老的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间又是长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季父先开的口, 他眯起眼睛，仔细的量了一下季清，缓缓点头道：“你妈老觉得你瘦了，依我看, 他把你照顾的挺好。我原本以为他欺负你，现在看到你，我总算是放心了。”

    季清今天想哭的次数估计比他以往一年的都多，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季清心的问道：“我以为你们不会同意的……他、孟然是怎么服你们的？”

    起孟然，季父嘴角撇下去，“哼”了一声道：“他就是欺负我老了，不了太久，死赖在我们家里不出去。要不是怕邻居觉得我是个不讲情面的老顽固，我才不让他待在这儿这么久！”

    季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季清听了他这话，知道他是心软，没办法真的把孟然这不要命的二愣子出去，死鸭子嘴硬呢。他索性也不破，换了个话题，问道：“那签证下来以后，您会和我妈一块儿来给我们证婚吗？虽然这东西在国内没什么用……”

    “我儿子的婚礼，我能不去？”季父断了季清的话，吹胡子瞪眼气呼呼的道：“我签证都办了，拍照就拍了两回，你敢不让我去！”

    季清“噗嗤”一笑，眼泪就落了下来：“去，我就盼着您去呢！”

    季父反应过来，有点儿挂不住面子，丢了包纸巾到季清面前，眼睛别开不看他：“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我告诉你啊，我查清楚了。他爸妈死得早，你过去以后没有婆婆压着，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回来！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到头来嫁给他，他还敢欺负你的话，瞧我不死他的！”

    季清应了一声，还挂着眼泪就笑起来，跟时候挨了，季父给他报仇回来似得，高兴的喊了一声：“谢谢爸爸！”

    季父沉默了一下，背过身擦了擦眼睛，还嘴硬的道：“谢个屁！你是老子的儿子，老子还能不管你不成？”

    ……

    两父子在屋里聊着，孟然在外边急的转圈儿。他可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季父可是拿着手臂粗细的木棍来他的——也不知道老人家在家里备那么粗的棍子干啥用——他怕季清进去以后也得挨。

    季母见了他这样儿，心这泼皮无赖似得儿媳妇，对上自家儿子的事儿好像就没了主意，这倒是让她放心了一些。

    季母洗了几个水果，招呼孟然过来吃：“别转了，老季的气劲儿都撒在你身上了，不会为难清的。”

    岳母都发话了，孟然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走过去，怎么也不能在那冷冰冰的门面儿上瞧出季父的和善来。手里头举着个苹果，半晌儿也没咬一口，担心的问道：“伯父不会阿清吧？”

    “阿清长大以后就没挨过了，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老季舍不得的。”季母倒是不担心，围上围裙进了厨房，又回过头来喊孟然：“你不吃的话就来搭把手，我给阿清做他最喜欢吃的醉虾。”

    孟然这些日子死皮赖脸的赖在季家，倒是替季家父母做了不少次饭，季母也知道了儿子这些日子都是吃孟然做的饭菜，没有再吃外边不卫生的外卖。

    在老一辈儿的眼里，女人才是该做饭给男人吃的。孟然这个公子哥儿肯给自家儿子做这么长时间的饭，至少心意还算诚，这才对孟然缓和了脸色。

    岳母有令，孟然赶紧丢下手里的苹果，进了厨房帮忙。

    两个人在厨房里，各自搬了个凳子，窝在冰箱旁边择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儿子最喜欢吃，可是怎么吃都长不胖，我看他跟着你这段时间，好像气色还不错，你以后一定要提醒他吃饭。”季母这是在交付儿子了，一边想着儿子时候的样子，笑着对孟然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日子难免过的糙一些，你会做饭，我也就放心一点儿了。对了，清他喜欢吃海鲜，但是不吃鱼刺多的，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

    季母一样一样的交代着季清的喜好，很多细节可能连季清自己都没注意到。孟然刚成年父母就走了，他已经有十年时间没有感受到母爱，这时候瞧着季母如数家珍的样子，孟然觉得自己那几天的棍子没白挨。

    听着听着，孟然突然笑着道：“伯母，以后您就有两个儿子了，我和阿清一块儿孝敬你们。哦对，还有我哥和我嫂子，一共四个儿子。”

    “你哥和你嫂子也是……也是同性恋？”季母惊讶的问道：“那你们家不是断代了？”

    孟然笑笑，不在意的道：“喜欢上了也没办法，我和阿清都好了，以后一起去做试管婴儿，一人一个，带回来给您二老解闷玩儿。”

    季母原本都以为他们老季家就要断子绝孙了，没想到孟然居然他们还可以有孙子，顿时高兴坏了，嗔道：“孩子那是要好好养活的，哪儿能当成解闷用的玩具？你们俩忙，肯定带不了孩子，我来给你们带。”

    正着，季母突然“哎哟”一声，把手里的菜给丢了，到客厅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孟然瞧她急切的样子，也丢了菜，问道：“妈，您找什么呢？我来帮您找。”

    “找针线啊，那尿不湿不透气，我得给我孙子缝几条尿布……哎，你刚刚叫我什么？”

    孟然脚底下一顿，“您要是不喜欢，我还是叫您伯母吧。”

    季母一拍膝盖道：“傻孩子，哪儿有儿子管自个儿妈叫伯母的？”

    “……妈！”

    “哎！”

    季母和孟然相视一笑，季母又弯下腰想找针线。孟然无奈的道：“妈，您别急啊，我们还没去医院检查呢，等孙子出来也得一年多了。”

    “你别瞧一年多，很快的！你看我家季清，我觉得他昨天还是个尿床的娃娃呢，现在都要结婚了！”

    季母不听，孟然只好认命的帮她找：“您腰不好，我帮您找，您去那边儿指挥……就那儿，沙发上！”

    季母和蔼的应了一声，乖乖坐在沙发上看孟然忙碌，心男人和男人要怎么过生活，她不懂。可是她知道真心难得，这个男人对自己儿子是心眼儿里的好，儿子好了，她就不求什么了，随他们去吧。

    等孙子出来，她和老伴儿带带孙子拌拌嘴。等孙子长大，他们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操那么多心干啥？

    ……

    七天后，英国。

    季清和孟然穿着同款的白色西服，在季清父母、夏梦和王诗玄的祝福中交换了结婚戒指并互相亲吻，正式成为夫夫关系。

    季清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得耀眼的男人，还有台下含着泪微笑的父母，觉得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

    而孟然还记得是谁害他们匆忙举行婚礼的，抵着季清的额头道：“走，我们回去把那些王八蛋统统揪出来捏死。”

    季清翻了个白眼，眼眶里幸福的泪水都被他这句话逼了回去，叹了口气道：“你的情商啊，没救了。”

    “啊？”孟然不明所以，挑着眉毛望着季清。

    季清心中无力，认命的点点头：“好。谁让我就是眼瞎看上了你呢？”

    完不等孟然反驳，把两人胸前的鲜花分别交给了夏梦和王诗玄，道：“你们也要赶紧找到你们的真命天子啊！”

    瞧了眼孟然，又补了一句：“可别跟我一样，找了个傻兮兮的。”

    夏梦和王诗玄对视一眼，笑着答道：“是！二少夫人！”

    ……

    新年这一天，微博又被孟然和季清两个人的消息轰炸到瘫痪。

    消失了两个多月的孟影帝和季季，这一回光明正大的牵着手从机场走出来，面对承载着记者们恶意的闪光灯，对视一眼，笑着道：“我们回来了。”

    他们交握的双手上，一对低调的素圈儿静静地宣示着它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