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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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池满心以为自己生病生出了幻觉,然而当他忙碌完一天之后回到周府,他就愣住了。

    光明正大坐在他卧房里的那个人不正是时烨吗?

    温池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时烨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消失,反而在注意到他的到来后放下里的书,并起身朝着他走过来,最后在他跟前站定。

    两人之间有着一定身高差,温池需要抬头才能直视时烨的眼睛。

    时烨依然戴着那张纯黑的半脸面具,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语气不咸不淡地道:“这么晚了才回来。”

    温池:“”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此时此刻的时烨真是像极了在等待晚归丈夫的妻子。

    这么想完,他挠了挠头,顺势回答:“尹大人找我了些事,就耽搁了一会儿。”

    好吧。

    他也像极了接受妻子盘问的丈夫。

    许是这种氛围太过奇怪,让温池本能地产生了一些排异反应,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和时烨拉开一定距离后,才停下来。

    显然时烨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却没什么,顿了一会儿,才道:“该用膳了。”

    温池点了点头:“好。”

    晚膳应该是左枝准备的。

    温池喜辣,平时若芳多会做辛辣的食物,然而今夜的食物稍微将辛辣和清淡综合了一下,明显是顾及到了时烨的口味。

    只是温池没想到,时烨竟然喜欢清淡,还喜欢甜——口味和他这个人格格不入。

    当然,更令温池没有想到的是,时烨身为一个不速之客,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用膳。

    温池一端碗、一拿筷,悄悄抬眸看向对面安安静静吃着饭的时烨,突然间有些恍惚。

    不过当他转眼瞧见守在不远处且易了容的左枝后,又很快释然了。

    罢了,也许这就是他们东宫人的特色——来去自如,不把其他人当人看。

    用完膳,若芳和左枝赶紧上前,三两下便把桌面收拾干净了。

    等若芳和左枝走后,屋内便只剩下温池和时烨两个人。

    这会儿天色已晚,温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若是往常,他早就洗漱完上床休息了,可是时烨这尊大佛就摆在他面前,他还不敢自作主张。

    于是温池把双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绷着一张脸和时烨大眼瞪眼。

    半晌,时烨似是觉得有些无聊了,对他抬了抬下巴:“去吧。”

    温池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时烨的意思,顿时心头一松,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迈开脚就大步流星地往卧房走。

    可走到一半,他又硬生生地停住脚步。

    他想他这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心情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而且时烨坐在这里,和他的卧房之间只隔着一个拱门和几步路的距离他还是问问为好。

    “太子殿下,正好我这院落里还有很多间空屋子,平时也有周府的丫鬟打扫着,”温池决定先发制人,“倘若太子殿下今夜没安排的话,我让若芳给太子殿下收拾一间空屋子出来,太子殿下也好将就住一宿。”

    时烨侧面对着他,神情冷然,垂下的眼皮子也未曾动一下:“你去休息吧,不必在意本宫。”

    温池讪笑:“这怎么行呢?”

    “放宽心,本宫的住宿自有安排,不会打扰到你。”时烨一句话把温池堵得结结实实,只是话音落下,他倏地转头看向温池,连带着话锋一转,“还是,你在暗示本宫留下?”

    温池:“”

    时烨起身,缓缓向温池踱步而来:“既然你如此盛情邀请本宫,那本宫恭敬不如从命”

    这话还未完,温池慌忙摇头,用铿锵有力的声音道:“原来太子殿下自有安排,看来是我多虑了,既如此,那我便不叨扰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请便吧。”

    完,温池生怕时烨当真留下来似的,他转过身就一溜烟地钻进了卧房,明明是大病初愈之人,结果溜得比兔子还快。

    温池回到卧房,特意挑了个时烨看不着的角落坐下,他喘了口气,捂着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砰咚直跳。

    冷静下来后,他又忍不住心想,他方才是不是拒绝得干脆了?或者他应该假装出为难的样子,和时烨周旋几句再婉拒他?

    可是以时烨那永远无法被人猜透的脑回路来看,指不定才周旋到一半,时烨就顺其自然地在这里住下了。

    算了算了,不想这件事了。

    温池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时烨不久前放在桌上的书拿来看,他看了眼书的壳子,发现这不是他之前赶集时随买来的话本吗?

    晋州不比京城,自然也不像京城那样繁华,除了几家较为出名的青楼和几处还不错的集市外,便再没其他玩乐之地。

    上次去青楼的经历已经让温池尴尬出心理阴影了,因此后面无论那些人怎么喊,他就是不为所动,那些人去青楼吃酒快活,他就窝在屋里看话本打发时间。

    温池看话本不在意题材,也不在意作者,只要瞅着壳子好看、文名吸引人,就直接买了回来——反正他也不缺那点钱。

    原本温池把这个话本放在枕头旁边,打算今晚睡前看看,哪知道被时烨先看了。

    他记得时烨貌似翻到了最后几页,有这么好看吗?

    于是温池翻开了第一页

    当他看到第七八页的时候,再也忍受不住,啪嗒一声合上话本。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瞬不瞬地盯着话本的漂亮壳子,脸红得像是能够渗出血来。

    难怪这个话本的壳子那么好看,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话本壳子都要好看

    敢情这是本黄书!

    开头讲的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在路上突逢大雨,不得不躲进一所废弃的宅子躲雨,哪儿想那宅子里有个男鬼,且那男鬼长得十分美艳,很快这一人一鬼就开始了各种生命大和谐运动。

    温池:“”

    当时是哪只拿了这个话本来着?现在剁掉来得及吗?

    最后,温池把话本塞进了柜子里放在那堆书的最下面,自欺欺人地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

    时烨在晋州逗留了很久。

    温池不知道时烨究竟回来做什么,但是他瞧着时烨貌似挺闲的,几乎每天傍晚他回到周府,都能看见等他一起用膳的时烨。

    时烨似乎很无聊,把他卧房里摆在明面上的话本都拿来看了一遍,甚至其中还有几条漏之鱼——颜色程度不亚于第一本的黄书。

    然而时烨看书时的表情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在阅读论语孟子之类极度富有哲学意义的书籍。

    温池大步走过去,瞥了眼书上的内容,顿时感觉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一把夺过时烨里的话本,把话本塞进柜子最下面。

    塞完后,转过身,就看见时烨已经站起身,抱着双臂,眼神颇为无辜地看着他。

    时烨先声夺人:“本宫闲来无事,正好看见你屋里有这些东西,便拿来看看。”

    温池尴尬极了,脸也红透了:“你明知道那是些不正经的书,你还看!”

    时烨轻笑,像是有些不解:“既然你知道那是不正经的书,那你为何还买?”

    温池狡辩道:“我起先不知道,还不是你擅自拿来看了,我才知道。”

    末了,他还郁闷地补充道,“若是我早知道书里是什么内容,我什么也不会让你瞧见那些书。”他躲起来偷偷看!

    时烨:“”

    温池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却听得时烨扑哧一笑,接着又听见时烨开口道:“本宫不过是看了你几本书,就让你这么不高兴,不如本宫加倍还给你?”

    温池愣了愣。

    时烨继续道:“还同样的书给你。”

    “”温池气结,“太子殿下的好意,我消受不起,太子殿下还是留着那些书自个儿欣赏吧。”

    完,温池就跑出了卧房。

    他喊来左枝和若芳,当着时烨的面让她们把柜子里的话本全部拿出去送人,至于那些阴差阳错买来的黄书——全部在院子里烧掉。

    温池当真气得不行,一方面想着时烨之前的不告而别,一方面想着时烨这一如既往的狗德行,新仇加旧恨,让他用膳时一声不吭,全程把时烨当做一个透明人。

    半夜,温池想到这些事,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他甚至怀疑——

    时烨是不是后悔给他那些房契了,便千里迢迢地跑来问他讨回那些房契。

    第二天。

    温池起床后,时烨早已不在了。

    而外头的雪也下得更大。

    温池跟着尹大人出了周府,他们在马车上撩起帘子,放眼望去,只见晋州的街道上银装素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连他们哈出的热气都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显眼的白雾。

    尹大人看着这雪景,感叹道:“下了雪,山路难行,只怕今年我们都要留在晋州了。”

    温池道:“是啊。”

    尹大人偏头瞧见温池一脸淡然,看上去并不像他那样感受良多,便道:“你好歹离宫了那么长的时日,也许等你回去,已经物是人非了。”

    温池似乎听出了什么,问道:“尹大人,如今京城如何了?”

    尹大人摇了摇头,正要话,整个马车冷不丁剧烈地晃荡起来,伴随着外面嘶哑的马叫声以及马夫戛然而止的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