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声

    目光只是那么一刹那，他的表情又迅速恢复了正常，不过那诡异的眼神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汉子反应如此激烈，一定是知道点什么。

    顿了顿，他再次看了我一眼，此时眼神已经完全恢复平静。

    “既然你知道我们沟里的事情，你们怎么敢跑进来？而且还半夜三更的，沟口没有人拦你们吗？”他问。

    实话，我们进沟的时候，还真没有看见有人拦，或许是天太晚了吧。

    我也是如实禀告，同时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我的朋友身上，他们路过这里，一时好奇，偷偷溜进了村子，一个多时都没有出来，我不放心，才冒险进沟里来看的。

    中年汉子听了直摇头，我那朋友胆子也太大了，不做死，不会死啊。

    而我则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趁问道：“大伯，因为那件凶杀案，你们这里闹鬼是真的吗？”

    中年汉子好像很忌讳这件事儿，并不直言，而是拐弯抹角回答，我也理解，俗话：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半夜三更在人家家里谈论死人，确实犯忌讳。

    他：“我不知道哟，反正他们都在，一路上来，你也看见了，人家户处都没开灯，全走光了。”

    我顺口问他为什么不搬家，还居住在这里，听上面都补助钱了。

    他瘪了瘪嘴，一脸鄙夷道：“补助那逼几个钱，有个球用！在城里房都修不起，就算住进了城里，你又靠什么为生？农民家庭”

    到这里，他有些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一个人住在这沟沟里，到了晚上不害怕吗？”

    “有啥可怕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我还有一个婆娘，三个娃娃呢嘛，人多火气旺，他敢来？”汉子的表情很倔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听汉子这样一，我有些怪异，进院子的时候，他便他有一个婆娘，三个娃娃，但是进屋子这么久了，好像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影，我用余光瞟了一眼里屋，里面黑乌乌的没有开灯，或许他们已经睡了吧。

    我看了一下表，晚上七点多，按城市人的作息时间，睡的有些早了，但是农村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般都是早起早睡的。

    在我心生疑惑的同时，那中年汉子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并没有打断话头向我解释他老婆孩子在哪儿，我也没有问，而是继续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听他讲凶杀案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忌讳，和老司比起来，他的话语非常隐晦，我听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最后，他：“一个人我也不害怕，哪怕他真变成了鬼，害的都是和他有过节的人，找我一个老实人干什么，我和他又没有什么过节，鬼和人是一样的，也是讲恩怨过节的，不是有一句话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听出来了，这老伯和老司的立场不同，他好像是站在杀人凶一方，还向我讲述了一下，凶之所以灭门，是因为被欺负狠了。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哩嘛。”

    我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不管有什么仇怨，也不用去杀人啊！”

    中年汉子的眉头一下子皱起，在光影下有着极深的抬头纹，摆了摆，摇了摇头，好像我的这句话触痛到了他的什么心事。

    “你不懂，你们城里人不懂，农村里的人际关系复杂的很。”他使劲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舒展眉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不打算和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上，“你待会儿要去找你们的朋友，你打算去哪里找？”

    中年汉子的表情全部落入了我的眼中，那样无奈，以及语气中的沧桑，令我的心忍不住触动了一下，毫无疑问，凶杀案后面肯定还另有隐情。

    但他既然不明言，我也不想去追究，此时对于我来

    ，寻找闫瑞星才是重中之重。

    我怔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来，道：“按照我朋友的性子，他胆子特别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去了村子最后一家，我想去那里找他。”

    “最后一家？”汉子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你朋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那里可千万去不的！尤其这大半晚上的”

    到这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比我都还要震惊和担忧。

    然后嘴里嗫嚅着，让我不要去，千万不要去，不然的话，可能连我都回不来。

    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在他平静如水的性格中投下了一块巨石，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我的询问下，他也是老实地给我解释，那里是凶的家，凶杀了他爸，跳井自杀了，屋子大白天都没有人敢去，这半夜三更的，恐怕会遇见什么。

    如果我非要去，白天去也好，晚上去一定会出事儿的！

    他的语气变的絮絮叨叨的，露出一副很惶恐的样子。

    而我则坚持要去，没有见到我的朋友，我一刻也不放心，哪怕去了不进屋子，在外面喊两声也是好的，没有人回应我就离开。

    “这、这”汉子的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犹豫，显然他还是想要服我，但见我的意志非常坚决，也就停止了话头，然后扭头看了我一眼，道：“这样，我去拿电，我陪你一起去，这半夜三更的，你一个人去，出了事情怎么办？”

    我心里一喜，没有想到大伯人这么好，明明知道那里有危险，竟然还愿意陪我一起去冒险，他的表情十分诚挚，虽然他可能帮不了我什么忙，但是有一个人带路便很不错。

    我急忙向他道谢。

    见我答应之后，汉子也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了指院子里的左厢房，对我道：“你先在屋子里坐一会儿，我去拿电。”

    着，他一边朝外面走，一边嘴里还嘟囔：“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

    我望着汉子的背影，会心一笑，这大伯真是一个好人。

    可惜啊，这年头好人难当。

    我环顾了一下我所在的堂屋，破破烂烂的，墙被烟熏黑了，没有粉刷，贴着报纸，有的报纸脱胶了，瘪拉了下来。

    地面也坑坑洼洼的。

    门后面堆着几只胀鼓鼓的蛇皮口袋，里面应该装的是粮食，后墙角进水了，粮食全搬到了前面来，这应该是全家人的口粮了。

    汉子离开之后，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堂屋内，头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

    一时屋子非常安静！

    而且，还有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包围住我，令我极为不舒服。

    好一会儿，汉子都没有回来，我心里寻思着，拿一

    个电要这么长时间吗？

    我正想着，要不出去看看，可刚有所动作，忽然听见屋子哪里传来了嘀嗒嘀嗒的滴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