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叶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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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木坐在叶莫尘身边,沉默的听着叶莫尘与仓介你来我往暗藏玄机的对话。

    他一个行军仗的将军元帅,并不擅长于权术计谋,再加上很是信任叶莫尘的能力,因此并没有贸然插嘴,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听着,记下两人所的话。

    更何况,南木自一开始便没有在仓介身上感觉到丝毫敌意,甚至单看表情,南木会觉得仓介更像是偏袒叶莫尘的,所以他心下也松懈了很多。

    事实上,他觉得仓介看着叶莫尘的表情是古怪中带了几分亲近的。他仿佛是在透过叶莫尘看什么人似的,眸子里却清明一片,大概是清清楚楚的明白叶莫尘并非那人。

    带了几分撕裂的痛楚,和老年人独有的历尽沧桑后的悲凉。

    “其实老朽所知晓的五王爷的计划,并不比你们多上多少,”仓介深邃的眸子盯着叶莫尘的脸,缓缓道,“老朽当初只是想找人帮忙,让楚唯风那个孽障罪有应得而已。”

    仓介的表情坦然,似乎如此辱骂皇天贵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隐隐间似乎还有一丝不解气。

    “五王爷生性谨慎,老朽也没那么多好奇心,”仓介咧嘴一笑,“只是当时提醒过他一句,多留楚唯风几个月的时间……以楚唯风的个性,定会将那些个权臣收拾的一干二净。”

    叶莫尘的瞳孔微缩,不自觉的抬了头看向仓介。

    五王爷大概会看他,但是以仓介的本事和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他绝不会觉得留下自己一人执掌朝政要比一个群雄争霸混乱的朝廷好对付。所以,他这是在,帮自己?

    还是,他想要自己去推翻楚朝?

    仓介别有深意的冲他挑了挑眉:“后来五王爷亲自拜访,老朽也曾指点过他,便是与他了离间你与南太尉的计谋,只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

    “至于其他的,老朽也并不清楚,”仓介叹了口气,左手抚上自己干枯粗糙的脸庞,感叹道:“老了老了,终究是赶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叶莫尘没有话,只是微微皱着眉看着仓介。他一时间思绪万千,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容晚辈冒昧的问上一句,老先生可知五王爷与先帝当年的事情?”

    仓介一顿,有些为难的看了两人一眼,略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摇头道:“这等腌臜事情,与你们又无甚关系,没必要揭了他人的短去。”

    叶莫尘见仓介不愿多,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看着仓介:“老先生您,便没什么想对我的?”

    这话可以得上是咄咄逼人的,南木鲜少见到叶莫尘用这样的语气与人话,更不用是和一个雪鬓霜鬟的老人。

    然而叶莫尘只是抬眼与仓介对视着。他有很多地方没弄明白,却又隐隐觉得似乎所有事情都是合情合理的,这种巨大的荒谬感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老朽与你的父亲相差了十岁有余,论辈分你也应当唤我一声伯伯,”仓介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耷拉着眼皮看着他,“老朽算计了这么多,却没想到你竟是不愿为父报仇,颠覆了那楚家的天下。”

    “老先生不是已经为晚辈的父亲报了仇吗?”叶莫尘放弃了追问,他稍稍侧了侧头,回避了仓介咄咄逼人的目光,“又何必再为了这等私人恩怨惹得世间大乱。”

    “私人恩怨?”仓介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那是安德!是你的父亲!若不是因为安德,我才不会将这天下拱手送给楚唯风!”

    叶莫尘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仓介很快的冷静下来,他重重的喘着气,自喉咙里呼吸出撕拉的咳喘声。

    过了好一阵儿,他苦笑一声:“也罢。你们年轻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便是。是老朽魔怔了。或许,若是阿笙还在,也不会允许我怂恿你去祸乱天下。”

    “家父清风亮节,定然不会如此,”叶莫尘的声音清冽中带着几分骄傲,“叶家的人,心心念念的从来都是这天下苍生。”

    仓介哑声笑起来,他的笑声起起伏伏,似乎带了些感慨:“行了,你们走吧。我这老头子埋骨的破地方,何必呆这么久,平白招了晦气。”

    叶莫尘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些什么,最终却只字未提,只是默默的站起身,低声道了句“晚辈告辞”便要离开。

    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听见仓介沙哑苍老的声音带着几丝嘲讽悠悠传来:“你算留着老朽到什么时候?”

    叶莫尘的步子一顿。他定定的对着门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淡淡道:“我是叶莫尘。”

    不是楚唯风,更不是五王爷。并不心狠手辣,也不会斩尽杀绝。

    他完这话,已经恢复了原本自然的表情。毫不拖泥带水的拉开门,他走了出去。

    南木抿了抿嘴唇,看了仓介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便算跟出去:“就此告辞,老先生后会有期。”

    仓介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只是靠在木床上看着他:“楚家人向来心狠手辣,莫尘他心软,你难道也要眼睁睁看着这皇帝长大?”

    他眯起眼来,仔细量着南木,嘴角勾起一丝有趣的弧度来:“依着老朽这么多年来阅人的经历,你对叶家那子,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意思?若是那皇帝——像先帝对待阿笙一样对待他呢?”

    南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他回头看着仓介,干脆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干预他的决定。如果——他的选择是错的,我会用我这条命来保护他。”

    他没有去看仓介的反应,只是略带恭敬的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

    仓介有些愣忡的看着被轻轻关上的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半晌,他不知呢喃了句什么,竟是扯起嘴角默默的笑起来,两行浊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

    “曾经……老朽也以为,自己的命就可以保住他啊……”

    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