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昨天在他离去之际,他以为所有人都休息了,毕竟第二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在能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谁也不愿多在其他地方做滞留,而这其中,却没有包括这个本该最是养尊处优的王爷。
李越走后,他为了自己识人不明,还将自己的家人如数搭上,如今却还要被迫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事,明知死路一条,却是没有丝毫退路,他彷徨,他无助,后悔不已认识了这么个人做朋友,还推心置腹了这么多年。
无人的房间里,即便已经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了,这一刻也不由悲从心来,扑在地上痛哭不已,也不在乎是不是懦弱的表现,是不是不男人的样子了,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撑不住了。
大蜀军队进犯一个月以来,天险第一关被攻破以来,与这个人的分歧直至今天彻底分裂,原来两个人所求从来不同,彻底崩溃了。
他的原则也好,他的责任也好,他引以为傲的天险关也好,甚至他幸福美满的家庭,现在都已经破碎,关键是他不是被现实打垮的,而是被自己如同足的兄弟给背叛了。
委屈,不甘,自责,愤怒,和浓浓的无法消除的被掣肘的无力感,想挣脱,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啊————啊——————啊————————”
他嘶吼,如同野兽一般,却发现连嘶吼出的声音都无法出口,哑声在喉咙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灼灼的怒火充斥着胸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有多少不甘委屈和恐惧,好像要死了,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样。
不!他很快就会死,其实帮不帮那个人,如今能不能认同他,他都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区别只在于,他一个人死,还是拖着他的家人,那么多家人,一起死。
“为了这么个人,堂堂守了天险关这么多年的悍将吴浩,竟然能狼狈到如此地步,你是在为自己的识人不明哭呢?还是为自己没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来哭?”
意外之人意外之声,地上僵硬的抽搐的人完全僵硬住,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听,是无助到极致的自己的心魔的声音,所以并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生怕生出更残忍的念头来。
“起来,给本王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而且比刚才咸咸淡淡的声音更添了份愤怒的情绪在其中,他给震的猛然一颤,总算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臆想,也不是什么心魔,自然也分辨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匆忙看了一眼,眼中的人虽然被泪水挡住有些模糊,可那褪去战甲的常服,头发散下来的天人之姿,莫是在这天险城内,就是天下也未有几个男人有他这般风采的,又怎会来错认?
所以当即才从地上起来,改为跪下,匍匐在地,连连颤声道。
“殿下,末将交友不慎,误信奸人,这才让镇守的天险一代地区,这么多黎民跟着受苦,如今还被受制于人,实在有愧陛下信赖,有愧这么多年百姓和将士的信赖,如今还在殿下面前失了仪态,末将请罪,末将求死!”
姜恕身披夜色而来,因为本来就是准备要休息的时候,所以外面的衣服也只是披着,身上的衣服从内袍到外袍,包括他的头发,都是处于一种极为松散的状态,本来他的临时住处与这里就不太远,他怕惊动一些不该惊动的人,也就这么来了。
本来就是为了防万一才来造访吴浩的,他也没想到,除了李越如何胁迫吴浩听命于他的过程全收入了他耳中,竟然还看到一个本来在朝堂的评价不错,他父皇都十分赞赏的人,如今却被一个文臣逼入道如此境地。
“求死谢罪呀?你的疏忽确实足以让你以死谢罪。”
姜恕悠悠哉哉,地上的人微微一颤,心生绝望,果然,罪过即便有心弥补,也是偿还不来的,姜恕又接着道。
“吴将军,都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今天倒是让本王见识到真正的那人另一个层次。”
他在他周围转了转,目光却是略过他房间里的陈旧摆设的。
一如这个人一般,让人一眼便能看到头的,朴实,温厚,可这份在官场上难得保留下来的优点,却被人拿捏在里,随意的蹂躏,天道不公,真心竟然换来狼子野心的对待。
“让殿下见笑了,末将失态,末将失态,末将愿意为自己所犯下的错承担责任,末将只求不殃及家人。”
姜恕转了一圈后,发现也从他房间里看不出其他门道了,姜恕才转到他刚才的位子上坐下,然后不甚规矩的大大咧咧,坐的十分恣意闲适,好像他此刻来并不是为了多麽重要的事,而只是为与这个人聊天来的。
“家人?”
姜恕好像提到一个很好笑的词一样,吴浩心头一紧,知道自己可能了一个太过天真的念头。
姜恕话锋一转,却道出他笑的真正原因。
“吴将军,就算本王念及你忠心耿耿镇守天险关这么多年来,可以向陛下请奏,免你家人的罪,可如今你的家人都在你那位多年的至交好友中,你,即便本王能免他们的罪,那李越能让他们活吗?”
男人窒息,以现在对那个李越的揣测的话,他是想都不敢想让他闻到他这边现在的动静的话,他会怎样狗急跳墙的。
姜恕叹息,好像看出了他心中的恐惧,总能适时的见缝插针。
“哎!不过都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吴将军不怕死,也愿意以死谢罪,可如何个死法,只怕就是吴将军如今的处境,也不是死就可以死的。”
吴浩深吸一口气,在地上匍匐这,这才有了决心道。
“殿下恕罪,末将愚钝,末将愿意听从殿下教诲。”
姜恕摇摇头,拍拍他让他起来,这才安抚他。
“吴将军不必诚惶诚恐,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刚才本王亲耳听的清清楚楚,还不至于无法明辨是非到这种地步,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后面还有一句,叫做只是未到伤心处,本王也愁过,比让将军愁成这样的理由还要上不得台面。”
“您为自己的国家大义愁,为自己的原则责任愁,为被朋友背叛的无助和无法保全自己的家人愁,本王却只是为了自己的女人愁。”
吴浩一怔,有点不太明白他和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
姜恕还在继续道。
“可本王也没觉得丢脸,毕竟那是本王决定一辈子,用命来偿还,和保护的女人。”
姜恕肘搭在膝盖之上,倾身靠近了这人几分,再沉静不过,他问。
“吴浩,本王问你,你如今只是没有力量来挣脱这个人的遏制,可本王有,本王借你这份力量,将他掣肘你的绳索给解开,你愿不愿意为你之前所犯下的错误,因为识人不明导致的这场战争枉死的人们,给他们一个交待?”
吴浩彻底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也知道他既然已经来了,也听到了之前所有的消息,现在就没有他不的权利,与那李越一样,同样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不!或者他不做,他依然有办法遏制李越在明天给他捣鬼,不同的是他能不能从困境中脱离出来罢了。
“殿下,愿意相信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