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这天夜里,秦卿整夜都未再提起这件事,楼雁青也更是没再提起其他三个人的名字。
不过秦卿伺候楼雁青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及体贴。
楼雁青也非常满意秦卿的表现,所以隔日便送了一件礼物给秦卿,当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秦卿面前时,秦卿也理所当然地收下了礼物。
“多谢你送我礼物,你每次给我的赏都很丰厚,这次还送我贵重之礼,若是被苏姑姑知晓了你送我厚礼,好必定会找我要银两的。”秦卿一边平静的跟楼雁青交谈,一边轻轻地开了锦盒。
锦盒摆放着一套名贵的珍珠饰品,那每颗珍珠的外面都用镂空花纹黄金包裹着,镶嵌交错在一起极为精美。
那宽大的锦盒内,有项链、手镯、脚链以及发链,更一副脸帘,与一枚玉镶珍珠金丝裹绕出百花图案的戒指。
第一样饰品都做工精细,花纹都复合互相陪衬。
这珍珠配黄金的交串首饰,珠光圆滑而靓丽
“我已单独给过她银两了,你收我送的东西不必经过她,若是她敢找你要银两,你可直接告知我,我会派人好好‘伺候’她。”楼雁青意气风发地坐在桌前,那暗紫色的华美衣衫,金线勾勒的繁花浅影,纹理华美而气派。
“既然你已经向苏姑姑清楚了,那便不必再劳烦了,苏姑姑也是明白人,必定会懂你的意思。”秦卿 的语气很平静,与楼雁青低声交谈间,他平缓地将视线转移到珍珠上
那些珍珠光滑饱满,大也十分均匀,可见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秦卿伸手抚上那串珍珠项链,项链上其中有一颗尤其的醒目,那颗珍珠有龙眼那么大一颗,金色的花藤缠绕着,被镂空金丝的牡丹给吞包。
这是最突显的吊坠
“这套珍珠佩饰做工如此精细,怕是没有一年半载是根本无法做出来的,你送如此厚重的礼物给我,会不会太过贵重了?”秦卿语气平缓地反问楼雁青,重新看向楼雁青的同时,并轻缓地将锦盒合上。
楼雁青并未理睬秦卿此言,只是问了秦卿简短一句:“那你可喜欢?”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喝茶,语气更是随性。
秦卿思考了半晌,才轻缓地了两个字:“喜欢。”
“我看你身上没一样像样的饰品,虽然衣着华美,可是配饰有时也会起到很大的点缀作用,你与我随行时,若能够引人瞩目也算是给我长脸。”楼雁青放下了茶杯,明确地看向秦卿。
“嗯。”
“这些饰品本来是我在半年前见到云飞鹤的画像之后,命人赶工特意为云飞鹤铸造的。”楼雁青将茶盖平缓地放在茶杯上,双眸却是留意秦卿脸上的表情。
秦卿微垂着眼,盯着茶盖看。
楼雁青继续不慌不忙地动了动唇:“哪知云飞鹤这般不知好歹,现下这些饰品便都转送给你。”他眸色幽幽地看着秦卿,完便起身准备下楼去沐浴。
“且慢。”秦卿轻声地叫住了楼雁青。
楼雁青早有预料般地停下脚步,面色如常地回视着秦卿:“怎么?难不成在听闻这礼物本是送给云飞鹤的之后,便自尊作祟想将东西归还于我?”
秦卿眸色依旧平和,并轻缓地摇了头。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等等我,待我将东西存放好后,陪同你一起下楼,好伺候你入浴。”
楼雁青的眸底在此时隐隐多了令人难懂的沉敛神色,更似有似无地“嗯”应了秦卿一声,便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秦卿。
因为秦卿这个男人的回答,跟楼雁青料想之中有些出入。
秦卿将大锦盒存放在柜子里,并上锁保存好,随后便走近了楼雁青
“你怎知晓,我刚才起身是准备下楼去沐浴,而不是去做别的事?”楼雁青一边看着靠近的秦卿,一边语气平静地反问。
“因为你每日这个时辰都要沐浴,你的时间向来都很有规律。”秦卿在楼雁青身边停下脚步,语气也相对轻低。
他甚至刻楼雁青每日何时要做什么事,将楼雁青的习惯都记下。
他与楼雁青一起吃饭时,都时常留意着楼雁青喜欢吃什么食物,不喜欢吃什么食物,爱喝什么酒,诸如此类的事他都在暗暗的留意
秦卿与楼雁青相处这段时间,他也大致的知晓了,楼雁青平日里是日常很有规律的人,吃的穿的都是锦衣玉食,十分的讲究。
即便是这阵子住在他这里,也照样不含糊。
自从上次添喜跟楼雁青聊过天之后,楼雁青便给添喜请了一位教书先生,只是那位教书先生十分的特别,是一位双眸失明却是博学多才的年轻男子。
秦卿见到那位教书先生的时候,是一个雨雾朦胧的大雨天,那位教书先生独自一人撑着伞,拿着盲杖走进他的院子。
那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衣,清肃得让秦卿也不竟对此人多加留意,没有繁琐修饰。
对方温文尔雅的跟他了招呼,更是耐心的教添喜识字和作画,虽然此人眼睛看不见,但是教书、以及作画都出奇的好。
简直是世间难得的奇才,那一手字写得十分漂亮,那些盲画的山水画,都是惟妙惟肖的生动。
添喜对这位新来的教书先生,是敬仰是恭敬。
只要教书先生在添喜屋里,添喜必定会学到很多的东西,几日下来添喜便学了许多道德礼仪,以及各方面的学识。
现下添喜比以前更加的懂事,但秦卿也能看出添喜对那位教书先生的敬畏。
秦卿偶尔会路过书房看看添喜学得如何,他每次路过书房时,都会看到那位教书先生,非常耐心地指导添喜。
对方的声音很清澈,听上去不食人间烟火
转眼那位教书先生便来了七、八日了,可秦卿至今都不知晓对方的名字,由于那位教书先生是楼雁青请来的,秦卿也不好主动上前搭话。
毕竟他这个倌的身份是摆脱不了的,为了避免闲言闲语,秦卿每次只是在对方来时,跟对方简单地招呼。
每次对方离开时,秦卿都会看着那人离开院子才回屋
因为那位教书的先生是一位瞎子,若是在他院子里磕碰到, 他也不好向楼雁青交代。
而那位教书先生,除了过来教添喜之外,来时也会温和礼貌地跟秦卿招呼,可除此之外便不会再单独跟秦卿多其他。
这段时间,秦卿时常去苏姑姑那边,偶尔他要随楼雁青出去时,便会将添喜带到苏姑姑那边去。
所以难免也会听到一些花楼的姑娘们,私底下谈论外面的事情,当然今日也不例外
“你们可有听闻吗?莫言之要娶妻了,女方可是东洲的大美人呐,知情达理,又是书香之后,名门之秀,可般配了!”有姑娘站在后花园内,三五成群的轻笑言谈。
“我听闻东洲来的客人,两人是湖上泛舟巧遇认识的,女方不慎落水了,莫公子英勇搭救。”话的姑娘,脸上羡慕之情难以言表。
“可不是,你这孤男寡女的在船上相处,暗生情愫那倒也是正常,不过你们可都得嘴巴紧一些,最好别让秦爷知晓。”有姑娘开口叮嘱其他人,而其他人也都非常配合地点头。
秦卿悄无声息地抱着添喜经过了走廊,由于走廊中的暗影很黑,加上距离很远,根本没人留意到他悄然经过此地。
添喜靠在秦卿的肩膀上,声地问秦卿:“阿爹,我许久未见到义父了,义父这回可是真的不来了?”脸上难免浮现失望。
“你义父未不来,只是他最近太忙,无法抽空来看我们。”秦卿低声的安慰添喜,不想看到儿子失望的模样。
添喜也乖乖地点头:“也许某日义父不忙了,便会来找阿爹了。”
“还有,你慕哥哥可是了若是他回来时,你若忘记了他教你的那些东西,那他往后便不再浪费心思教你了。”秦卿轻声的哄儿子,平静的目光却是难得的露出了似水般的温和。
“嗯,我会记得。”添喜回答完后,便将头靠在秦卿的肩头。
只是,秦卿走到临近苏姑姑的院子前时,便听到有几位新来的倌在侧院里闲聊
“你们那秦卿究竟长什么模样啊?能将莫公子给迷得失了方向,不过所幸是别人现下找到真爱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倌,提到“秦卿”二字便是一脸的不屑。
“刚才我见到一位美人,我还以为他是秦卿,结果他告诉我,他姓‘云’名‘飞鹤’,他秦卿长得特别难看,是他们楼里最老的倌!”
“我也听云飞鹤那边的人了,让我们别跟秦卿沾上关系,否则往后客人都会被秦卿给抢走。”有两位倌提到了云飞鹤之后,里面便有其他倌围了过去。
“哇,你们运气也太好了吧,刚来便见到云飞鹤,我早便听闻他的大名了,传闻他的容貌似天仙下凡!”有倌滔滔不绝的开始赞扬云飞鹤。
“不知晓楼公子是被那秦卿施了什么法,给蒙蔽了心智,竟然那么对云飞鹤”那些倌们刚到楼里,不懂楼里规矩,便肆无忌惮地谈论这些。
不过,很快。
便有护院过去呵斥那些倌,然后教那些倌规矩,不要背地里嚼舌根。
秦卿对于倌那边的一些言论,他早便听习惯了,楼里其他倌现下虽然不光明正大的他的坏话,可是那些新来的倌却不是
因为那些新来的倌并未经历过莫言之为秦卿教训人之事,便不知晓那场面有多令人寒颤。
再是,有些新来的倌,姿色的确是不错
秦卿抱着添喜从那些倌身边经过时,那些护院都稍微地朝他点头,而他也有礼貌地、轻缓地点头回礼。
由于秦卿与添喜都戴着披风和连帽,根本没人看得清楚两人样子,可是从两上身上那华美得流光四溢的衣着还可以将其认出。
因为这楼里除了云飞鹤之外,没有倌比秦卿衣着更华美。
众所周知,秦卿收养了一个孩子,只是秦卿近日才会总是将孩子带到苏姑姑这边来,让其帮忙照看孩子。
“你们看那个男人怀里抱着那孩子眼神真够凶狠的,跟会吃人的老虎似的!”
“就是!不知晓是谁教出来的!”那些倌窃窃私语,声音里透着几分胆怯与紧张。
秦卿听闻此言,便平缓地看向添喜,他并未看到那些倌所言的可怕眼神,而是看到添喜闷声不响地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阿爹,那些人好坏,总是骂阿爹。”添喜的双手抱着秦卿的肩膀,清甜的童声带着几分落寞。
秦卿轻抚了儿子的头,未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这些新来的倌之中,有一位倌衣着破烂,却始终一言不发地蹲在角落里,因为太过寒冷而卷曲着身体,脚上的布鞋也破破烂烂的。
秦卿走过那倌身边时,那倌沉默地盯着他的衣衫看
每年这个时候,楼里都会来一批倌,这些倌或是自愿,或是被抵债卖来的,当然每当这个时候,也有许多以前被送来的倌被客人赎走。
这次进来的倌,秦卿刚才也才大致看了一下,年纪都很轻,样貌也长得很清秀。
相信苏姑姑今年应该会很高兴。
“苏姑姑,刚才我在院子里看到一位新来的倌,他衣着单薄,全身都在发抖,加上今夜露寒,若是如此待下去必定会染病的。”秦卿将添喜交给苏姑姑时,便简单的跟苏姑姑随口提了一下。
“那我立马去看看。”苏姑姑这便抱着添喜准备去看看,可是想到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叮嘱秦卿,“你今日出可要当心些,最近城里多了许多官兵,是劫匪盛行。”
“我会心的。”
秦卿出楼之后,便与楼雁青在一起,春夜的风吹拂着宽广的江面,秦卿站在偌大的鹰船上,吹着徐徐而来的夜风。
今夜秦卿不知要随楼雁青出来应酬,也便没有太过华美的装扮,但也不会给楼雁青丢脸。
楼雁青与关外来的丝绸货商交谈时,秦卿便在远处独自等候,可却就在此时,有几位西域的梵僧,正从秦卿身边走过
那些人的装扮很惹眼,那些人都手做佛祭,跟他行礼。
他也只好做祭回礼。
可他刚抬起头,便看到一抹亮色,自他眼前闪过,一抹碧绿色身影,慢悠悠地自他身旁经过
那无数珍珠玛瑙交错出的迷人流光,让人一时无法直视,对方头上佩戴着翡翠玉珠串联成的发盖,那珠帘顺着发丝垂至腰间
由于珠串长短不一,规律非常,显得轻盈而又精美
那一身华美的异族服饰上,绘制着琳琅满目的异族图腾,那露在衣衫下摆外的鞋头,也是形态怪异,可却充斥异域风情。
对方脸上还戴了一个极为精致,且具有异族图腾与梵印的精美面巾,那面巾掩盖住了那份的下半张脸,那发帘四溢的映衬得那人眸色青翠迷人
这位扮相华美的西域梵僧,在经过秦卿身边时,慢悠悠地瞥了秦卿一眼,这惊鸿一瞥让秦卿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
随后,那位梵僧便站在不远处用梵语跟其他僧人交谈,交谈期间那人的视线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不期然相遇。
只是那人的眸色很深定,这使得秦卿反倒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秦卿离开了原地,绕到了另外一边。
那位梵僧体态英武且气势凌人,之前以经过他时,他甚至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与逼退感,让人不太敢接近。
从那人的装束来看,应是梵僧之中地位较高的。
楼雁青谈完事后,便走到秦卿的身边,让秦卿不再落单,更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些试图走近秦卿的公子爷和老板
原本在秦卿旁边徘徊的人,便都识趣的纷纷散开。
随后秦卿便都跟在楼雁青的身边
“前些日子你为添喜请的那位教书先生,很会教导添喜,不知你是从何处觅得的能才?”秦卿轻缓的询问楼雁青,夜风吹拂着他脸上的面纱,他青衫微扬,那轻纱外袍被长风拉起
“你那个瞎子?”楼雁青漫不经心地反问,无语间看到秦卿因“瞎子”二字而微微皱起眉头,楼雁青沉定地看了秦卿片刻后,才平缓的回答了秦卿,“他是我在城外私塾找的。”
秦卿还想多问几句。
可是
却被几位走近的梵僧给断
“这位施主,请恕我等冒昧,我师尊想请施主借一步话。”一位普通梵僧开口礼貌的请秦卿到旁边去单独谈话。
秦卿看了眼站在远处那位正盯着他们这边看的青衣梵僧,那人也只看了他们这边短暂的一眼,便随性地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那一眼,仿佛充满了对楼雁青的不屑。
秦卿看向楼雁青,而楼雁青却直接对着那些梵僧:“请你们师尊直接过来吧,有话快,有屁便快些放。”他得轻巧,眸色深暗,充斥着危险之色。
“师尊了,若是施主不愿借一步话也无碍,要是往后大祸临头可别怪我等未指点。”那些梵僧罢便离开了。
楼雁青眸色渐变,满是不悦。
“你无需生气,只是事。”秦卿低声劝解楼雁青,便匆匆看向那位衣着华美的梵僧。
那人已与其他梵僧一同离去
楼雁青仿佛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领着秦卿到船舱内入席。
此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