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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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鬼面未曾在老皇帝面前启奏关于莫言之任何事。

    虽然的确是进宫办事,可是这次是接到圣旨回宫,老皇帝要鬼面去“监督”慕鸿歌成婚之事,以免再出莫言之悔婚的麻烦事。

    关于该如何处置莫言之的事,老皇帝也有交代鬼面,可鬼面却并未在老皇帝面前三道四。

    “原来将军是见了圣上,难怪今日的扮会有所不同。”秦卿嗓音轻低似自语,且眸色平静地看着鬼面身上那锦质的墨色长衫。

    上面的图案精细的勾勒出怪异的纹理,却又是那么的独树一帜、绝无仅有。

    秦卿跪在鬼面的身前,背部线条无挑剔地直挺,清瘦的肩膀还算得上宽广,他的身体未像同年龄的人那样发福走样。

    昏黄的烛火下,他原本难看的脸色与烛光的色泽融合,加上他身上之前被茶水淋湿过,脸上残留着点点的水珠,可身体上留下的水迹却像是被人浇了一层蜜蜡般迷人。

    “我现下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无论何事都处处先为你着想。”鬼面不咸不淡地罢,便站起身来到了秦卿的身后,欣赏着秦卿背部的线条。

    那平稳的目光顺着秦卿后颈,沿着背部浅浅的凹陷处,一路往下不动声色地移动至秦卿的后腰下。

    “这都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我待你不好,当初你弃我而选择楚千秋,便是你自甘下贱。”鬼面一边语气平平地低语,一边伸手托起秦卿的下巴。

    两人的视线上下的相对。

    秦卿只是被迫地昂着头看鬼面,能清楚的感觉到鬼面温热的呼吸笼罩在他的脸庞,以及鬼面手指传递而来的温度。

    “所以,现下你也只能是我的狗。”鬼面无关紧要的眼神,充斥着无边的平静,手指时轻时重地捏玩秦卿的下巴。

    秦卿在听到“楚千秋”三个字时,眼中虽有波动,可并未推开鬼面。

    他安静地跪在柔软的地毯上,那花纹繁琐的毛绒地毯,像是一副绮丽的百花画卷。

    他的膝盖则在之前的爬行过程中,被磨得微微的泛红。

    “若是将军觉得如此法会痛快些,我也愿意配合,但求将军念及我顺从安份,别伤害添喜。”秦卿嗓音沙哑,黯哑得几乎不出声。

    他并非是与鬼面讲条件,而是在求鬼面。

    可惜鬼面并未理会秦卿的辞,更没提起半句添喜的近况。

    “今日之后,我有半月不能来此地,这段日子你便安心的‘养胎’。”鬼面站在秦卿的身后,低着头盯着湿润的眼角看了看,并用拇指碰抚着秦卿的眼角边缘。

    秦卿的脸颊都被鬼面双手掌握,那温热的手指与轻和的气息,却让秦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寒意。

    因他深知,鬼面让他养胎是在嘲笑他。

    他也知晓鬼面不相信御医所的话。

    “若是让我知晓,在此期间你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后果可想而知。”鬼面缓慢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警告之意,与此同时双手从秦卿的脸庞抽离。

    秦卿轻缓地低下头,沉默的背对着鬼面,他平静地伸手抚了抚昂得略微酸软的脖子,那微垂的睫毛暗影掩住了眼底湿意。

    鬼面依旧站在秦卿身后,目光停留在秦卿的肩头。

    秦卿肩膀上残留着水珠,那星星点点的晶莹透亮的水迹,在烛火下泛滥着浅浅的光泽。

    这天夜里,鬼面并未在些地留宿,也没碰秦卿。

    直到鬼面离开,秦卿才不用再跪,不过鬼面给了秦卿一个特别赏,赏给了秦卿一张巧的面具,那面具与鬼面今夜脸上佩戴的面具同属一个整体。

    两张面具拼凑在一起,便是一张完整的面具

    面具上的宝石与镶嵌的玉饰,以及少许的金刚石都价值不菲的昂贵,由于秦卿原本的那张面具不知晓被鬼面扔了还是怎么,找了许久都未找到,现下也只好佩戴鬼面送的这张面具。

    这张面具太过华美,秦卿戴着用了几日才适应,就连苏姑姑见了,也一直盯着秦卿脸上的面具看,感叹这张面具的精妙绝伦。

    可秦卿并不喜欢如此招摇的东西,此物只会让别人在见到他佩戴面具的容颜后,更加的好奇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何模样。

    起初秦卿并不相信自己怀孕,所以请苏姑姑替他去请了一位大夫过来。

    大夫给秦卿看病时,秦卿都在屏风后,让大夫悬梁把脉,可是大夫也他有了身孕,他这才肯接受这事实。

    “姑娘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告知你们老鸨的,你们做这种生意,最怕即是怀上。”老大夫很有经验,常年为花楼的姑娘倌看病。

    固然嘴也比较紧,也知晓花楼里活过之人的难处。

    当然,大夫更不知屏风后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非女人。

    “我给你开一副胎药,现下流掉孩子恢复一月便可继续接客。”那大夫给秦卿开了几服药,其后拿着药箱离开了花楼。

    苏姑姑担心秦卿病了,也便过来看了秦卿。

    秦卿并未将此事真相告知苏姑姑,只是告知苏姑姑大夫开了几服治风寒的药物。

    和当年一样,他未曾对苏姑姑道出事情的真相。

    这种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当年秦卿怀上添喜的时候,曾经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他尝试过一些想要掉肚子里的孩子,可都不行。

    最后,他还是将添喜生了下来。

    既然已经生了,他便要对孩子负责。

    他只能在怀上之前防范一切能够怀上的可能性,可一旦怀上,他便拿不掉这肚子里的孩子。

    也便是,他现在即便是吃再多的药,也没办法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他只能把孩子硬生下来。

    秦卿也不明白为何他不掉肚子里的孩子,也许这跟他特殊体质有关,即如同他是男人却也能像女人一样的道理。

    依照太医的时间推断,秦卿肚子里的孩子,应是陆漠寒的。

    那段时间他与陆漠寒在陆府缠绵了半个多月,那样的做法以及恩爱的频率,的确是很危险。

    再加上,他那阵子都未吃过药。

    当初,他也未想太多,以为不会这般容易又怀上。

    他在生完添喜之后,并不知晓自己是否还能再怀孕,也便是这一时间的疏忽,却让他陷入召集两难的境地。

    现下秦卿可是处境尴尬。

    因他记得陆漠寒过,不会让外人替陆家生孩子。

    陆漠寒也不喜欢孩子

    他肚子里的孩子,陆漠寒必定是不会要的。

    若是让陆漠寒知晓他怀孕了,即便是不会被当成妖怪看待,不会遭遇嘲讽与异样的眼光,但陆漠寒若知晓一个倌为陆家诞下子嗣,也必定会以此为辱。

    陆漠寒待他很好,他不能因此给陆漠寒抹黑。

    所以,他不算将此事告诉陆漠寒。

    若有可能拿掉这个孩子,无论什么方法他都愿意去尝试。

    没有了孩子对秦卿来也是好事,现下才两个月暂时还看不出肚子有何异样,可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那到时想瞒也瞒不住了。

    秦卿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烟雨朦胧的窗外,平静地眨了眨眼,在暴雨来临之前,平缓地关上了窗户,掩去了屋外微凉的湿意。

    之后几日,西洲城内风平浪静,秦卿也未听新鲜的事,倒是苏姑姑依照鬼面将军的吩咐,不再让秦卿接客。

    苏姑姑最近可谓是提心吊胆的,担心有人来找秦卿。

    将军虽是大权在握,可陆漠寒和楼雁青也得罪不起,苏姑姑只能见风使舵的应付。

    秦卿很担心添喜跟莫言之的近况,他向苏姑姑询问过关于莫言之的情况,可是苏姑姑却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听衙门当差的那些人,莫公子这回可惨了,待慕公子大婚之后,他可能要被杀头以儆效尤。”苏姑姑一脸惋惜地叹气。

    更告知秦卿,若非慕鸿歌婚期将近,宰相嫁女想讨个好喜头,否则莫言之早被杀头了。

    西洲有大喜事,如果御史大人要闹,也不会在宰相之女大婚前夕来扫兴。

    在得知莫言之无事时,心头大石算是落下;

    可在知晓莫言之要被杀头时,他的心中却无法再平定。

    十日的时间长不长,短也不短。

    秦卿休息期间并未见过任何客人,陆漠寒与楼雁青也皆未出现过。

    再过两日便是慕鸿歌成婚的大喜日子了,现下所有人都应是在忙着筹备贺礼,因这次慕府的婚宴老皇帝也很重视。

    隔日下午,也便是慕鸿歌成亲的前一日,将军府的人给秦卿送了一箱东西过来。

    原因是,鬼面要秦卿明日随行去参加慕鸿歌的喜宴。

    所以

    箱子里摆放着一套相当华美的衣衫,还有配套鞋子与面纱,以及一些不可琳琅满目的佩饰。

    “两位哥,有劳待我向将军道谢。”秦卿面纱覆面,语气平缓且轻和。

    “不谢!不谢!不必客气!”

    “我们一定会跟将军,你很喜欢这些衣衫!”两位士兵先后红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传闻中能让将军一亲芳泽的大美人。

    虽然眼前的男人是蒙着脸,可清雅的身姿,与谦和的谈吐都风华不减。

    面纱下的脸,一定是美得无法形容。

    若非将军派他们来送东西,恐怕这辈子他们都没机会见上秦卿一面。

    苏姑姑见两士兵盯着秦卿傻看,便派人将两士兵送走,随后拿出箱子里的衣袍,在秦卿的身上比了比。

    “秦卿你瞧瞧,这衣衫的做工真是巧夺天工,这手艺普通师傅定是做不出来,你穿上这一身必定是好看。”

    苏姑姑是见过世面的人,知晓这衣衫的料子西洲可难寻,应是出自北洲的上等丝绸。

    “是将军有心了,还想着送我如此贵重之礼”秦卿眸色平静地看向箱子里那精致华美的衣袍。

    斜阳的余晖下,渲染出一片醉人之色。

    秦卿深知,鬼面送这套衣衫给他,无疑是不想他在慕府喜宴当日给其丢脸。

    其实,苏姑姑本不想让秦卿去参加喜宴。

    只因慕鸿歌曾经也是秦卿的客人,到时难免会触景伤情。

    可秦卿却表示不介意。

    如若他不与将军同行,那便是忤逆的将军的意思,到时苏姑姑也不好向将军交代。

    当夜,秦卿出了一趟花楼,他想去看看莫言之,所以请苏姑姑雇了一辆马车,自行去了衙门一趟。

    这是秦卿生平第一次进衙门,他知晓要见莫言之并非那么容易,必须要先经过衙门的师父的同意,并拿到探视函。

    若无衙门的文印,是无法见牢房中重犯的。

    秦卿到衙门的时候,衙门外冷冷清清的,可衙门内的景象却非同一般的“热闹”。

    衙门内似乎正在审案,秦卿进去时,正瞧见一位衣着华贵,神态威严的老者,站在衙门内指着坐着喝茶的人讨法。

    “你别以为,老夫拿你没法子,将军已向圣上禀报过了,你若再包庇那姓莫的畜生,可没你好处。”御史大人恼羞成怒,指着喝茶的人不太友善的威胁道。

    喝茶的人,一身胜雪白衣,英俊的容颜上并无太多表情,但此人在看到秦卿之后,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未料到秦卿会在此地出现。

    “岂有此理!慕世侄,老夫正在与你谈话,你这是在看何处?”御史大人不满地哼道,直呵着慕鸿歌的失礼。

    慕鸿歌礼貌的收回了视线,眸色平和地重新看向御史大人:“御史大人你这一闹便是整整半个月,我明日还要成亲,今日还得应酬你,你可真不让世侄省心。”

    “你别以为老夫不知,你包庇莫言之,不就是为了妓院那个姓秦的倌。”御史大人震怒地拍了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落。

    今日御史大人带了许多部下来衙门,那些御史府的人都站在旁边待命,而衙门内也有不下二十位衙役,那些衙役都站得整整齐齐。

    可案堂上却没人审案。

    只有,御史大人在找慕鸿歌理论。

    秦卿直径走到角落里正在整理竹简的师爷身前,主动向师爷道明的来意:“不知现下能否探监?”

    “现下虽已晚,但尚可探监,不知这位爷,想要探视何人?”师爷一边清整着桌上的书箱案稿,一边抽空看秦卿。

    秦卿拿过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莫”字。

    他不会写字,所以这个字写得歪歪曲曲、其丑无比,这个字是他曾经见慕鸿歌交添喜写字时,他心中记下的。

    那师爷受了惊吓一般,迅速地看了御史大人那方一眼,才重新看向秦卿,然后无声且不安地朝着秦卿摆摆手,并朝着秦卿做了一个“速速请回”的手势。

    可就在此时

    门口一痊衙役,突然高声来报:“将军到。”

    随即,便看到一些穿着盔甲的士兵,鱼贯般的涌入了衙门。

    顿时,衙门内外都被士兵给包围,现下秦卿想走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