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上次两人的距离甚远,秦卿不宜分辨其身份;虽然那夜是觉得略微古怪,可终究是不出究竟怪异之处。
现下却是全然明白了。
此刻,此人的声音更是越听越熟悉,越听越清晰。
——是楼雁青的声音无疑。
当初不明觉厉,正中下怀,且是因伤心过度所致。
“楼公子,我未涂何物。”秦卿沉静未动,轻声浅语间,唇边雾气缭绕幽散。
两人视线平行相对,彼此眼底神情都极为清晰。
“秦卿,不许诳语。”娄管事不露锋芒地注视秦卿。
语气是平淡的,亦是平静的。
依旧对秦卿使用尊称。
两人距离虽是近,但却是得体的。
“楼公子,可否别再戏弄秦卿。”秦卿声甚微,轻缓眨眼间,轻轻地抽离了被捏握着的手,且委婉地拉开娄管事轻捏其下巴之手。
娄管事自然且缓慢地反手抓住秦卿的手,这次稍稍增加力道,猛然一拉——将秦卿直接拉入怀中。
秦卿推抵不及,便被霸道地抱紧。
“这才短短数月未见,你真是变得越发迷人了。”娄管事也便是楼雁青,双手并用地将秦卿抱揽在怀中,不许秦卿有丝毫乱动的机会。
秦卿担心异症来袭,便未再乱动:“楼公子,可否别道出如此肉麻之言,若是被人听见恐怕不好。”
他的声音温和无异,似徐徐春风吹过般,轻和无比。
“若是被听见了也无碍。”楼雁青神情幽静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几丝邪魅之色。
那浮华之气,难掩的四溢。
“楼公子,你莫要言笑,这是莫府怎可无事……”秦卿言至此处,便止住话语。
只因,楼雁青的气息平稳地靠近。
秦卿微微低下头,巧妙地、轻微地避开……
但是,楼雁青沉默地注视秦卿,亦无进一步举动。
“可否先放开我?”秦卿平静询问,眸色温和地看眼前人。
楼雁青无可置疑地摇头……
两人稳稳地站在回廊上,距离甚是相近。
此刻,秦卿再次缓慢地、尝试着细微地推了推楼雁青。
可惜,他力气甚微,不足以将其推动。
“我今日是特意乔装扮回莫府来看你的,你上次未认出我的身份。你,今次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楼雁青一边语气沉声地问秦卿,一边稳稳地抓住秦卿推抵之手的手腕。
此言,言辞平稳有序,且无半分威胁之意。
秦卿未出声,只是安静地站着,且缓缓地摇头。
示意,不惩罚。
“楼公子,你夫人才病故数月,她尸骨未寒,你如此之言与举措实在是有失体统。”秦卿轻声地奉劝,眸色相对平定。
楼雁青闻悉此言后,仍然无任何解释。只是,眸色稳定地直视秦卿……
“我夫人若是泉下有知,知晓你这般为她着想,她恐怕会嘲笑你愚钝。”楼雁青眸色平平地低声缓言。
提及‘原配’却是毫无伤心之意。
此刻,夜风稍大了些,吹得两人衣衫下摆、华美衣边及衣领轻绒摆动。
回廊上,灯笼轻晃。
回廊外,清雪来袭。
那呼啸而来的夜风,似旋流般轻轻地绕着秦卿脸庞的发丝,浅浅地浪动着……
“楼公子,切莫拿逝者言笑,你此言甚是不该。”秦卿再次轻声缓语地提醒,礼貌得体,不失清丽。
楼雁青不曾为难秦卿,见秦卿已无任何人推拒之意,便稍稍地松开了秦卿一些。
随后,楼雁青便未再提起‘原配’之事,而是告知秦卿——
其实,大学士死后,他在府里待了一段时间,可惜无机会亦不便与秦卿见面。
而莫言之也不知晓他现下这个凭空捏造出的身份。
然而,秦卿也表明,关于大学士的事,莫言之已都将真相告知。
“你假扮管事之事,若是被言之知晓,他必定会恼怒,你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为妙。”秦卿嗓音轻缓平和,眸色温从。
“你将地上的金锭捡拾起收好,我仅是来跟你话而已,你无需如此提防我。”楼雁青缓缓地放开秦卿,面色如常且无怒意。
秦卿沉默地看了楼雁青片刻,才平缓地蹲下去,颇为耐心地将金锭捡起。
“虽然不知晓当初你为何要假扮管事戏弄我,但是你那样做又是何必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试探我是否忘恩负义之人?”秦卿轻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捡着地上金锭。
幽幽不明的烛火之下,秦卿那华美的衣摆自然地铺散在光洁的云石地面,他捡拾的金锭在柔和的烛光中亮泽闪耀。
楼雁青站在秦卿身前,欣赏着秦卿清雅素丽的“美态”。
虽然秦卿的肤色并非完美,也不似楼雁青中意的那一款美白肌,但是秦卿普通的模样与温从之态却是楼雁青喜爱。
况且……
此刻,楼雁青的目光顺着秦卿眼下迷人的暗影处,看向秦卿无任何红印的颈间……
秦卿气态温和地站起身,平静地看向楼雁青:“都捡好了,楼公子你收好。”
语毕,便将手中金锭递至其身前。
柔光烛影下,一切甚是美好。
秦卿手中拿着的一把金锭,在烛火下散发着朦胧光牙,浅浅的溢彩甚是夺目。
此刻,秦卿未看楼雁青,仅是安静的等待其拿走金锭。
楼雁青平缓地捧握着秦卿的双手,轻缓地捏在手心,眸色令人难懂地注视着秦卿。
“这些金锭都是给你的,作为你先前给赏的奖励。”
楼雁青的眼底深藏暗华。
但却并未多坐解释。
秦卿安静地握着金锭,知晓楼雁青无收回的算,再继续下去亦是无意。
随后……
秦卿才便轻似无声道:“楼公子,你还未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楼雁青似有似无地捏着秦卿的手背,将秦卿稍稍拉近:“那次我并未试探你,只是想知晓我这个恩人在你心里,究竟地位如何。”
“想来我是未令楼公子失望。”秦卿轻似无声的言毕,便不再多言。
那日之事,是如何都 好,已无关紧要,现下楼雁青无事便可。
楼雁青稍稍地捏紧了秦卿的手,神情稳定地目视秦卿:“我今日来,除了看你之外,便是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不知是何消息,要劳烦楼公子特意走一趟。”
秦卿平静地反问,静静地回视楼雁青。
虽然楼雁青并非用的本来面貌,但是依然俊美。
楼雁青放开了捏着秦卿手背的手,如常道:“我在东洲设置了府邸,鬼面和添喜现下都在我府里。”
“……”秦卿的眼底浮现明显波动。
“添喜一切安好,往后我会待你好好照顾他的。”楼雁青简单地言毕,便伸手挑起秦卿胸前的几缕发丝,捏在指尖轻缓地把玩。
秦卿的发丝柔滑且丝丝分明,顺美且亮泽,更是带着清淡宜人的香气。
“我会在东洲常驻,暂且不会离开此地,你也不必记挂添喜的安危,我会照看好他的。”楼雁青眸色沉沉地目视秦卿的双眸,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玩着秦卿的发丝。
那白皙的手指,缠绕着墨色,魅色诡异,却是极其悦目。
而此时,楼雁青另一只手则是揽过秦卿的腰,平缓地将秦卿再度拉拢了些。
秦卿沉默片刻后——
才轻缓地将目光落回楼雁青身上,平缓且礼貌地向楼雁青道谢……
“那边劳烦楼公子暂时待我照顾添喜,秦卿感激不尽,此情秦卿回牢记在心。”
是许诺,是感激,更是轻述。
这夜,秦卿还是请楼雁青至侧阁坐了片刻,给楼雁青沏了茶,但他却不知该以何种方式感谢楼雁青。
毕竟楼雁青不缺任何物件。
况且,这份情,也太过重了。
加上前次为他护航之事,更是……
对此,秦卿甚是难处。
“楼公子,你往后无需再操劳,其实有些事言之会替我料理的。”秦卿婉转地请楼雁青往后别再劳神。
此言是好意。
若是往后再欠下恩情,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楼雁青。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虽,楼雁青不需要他给予任何回馈,但是他怎能一再令其涉险。
“莫言之若是有本事替我将此事料理好了,那添喜应该现下是在莫府里。”楼雁青稳如泰山地坐着,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茶。
两人坐在侧阁那流光悱恻的茶室内,观阁外吹花之雨,浅饮名贵清茶。
秦卿虽是不宜在此地招待楼雁青,但是也无法催促或者赶楼雁青离去。
此刻,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精美茶器、红烛轻灯,以及楼雁青卸下的面具,还是那一把已装袋的金锭……
窗外与门庭的门都是敞开的,夜风夹杂着幽香而入。
秦卿气态温和地坐着,无从否认楼雁青之言,只是平静地目视着楼雁青真容……
卸去了假面——楼雁青五官更盛精致的面容展露无遗,那狭长且邪魅的双眸,眼底光华悄然流转……
细挺的鼻梁之下,那薄美双唇更是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似是在嘲笑秦卿先前之言,更似在暗潮莫言之无能。
那与生俱来的霸道气焰,难以掩盖的肆意。
“你唤他唤得如此亲切,却对我如此疏离,真是令人伤心。”楼雁青平缓地放下手中茶杯,殷红映称的双眸,色泽略深,且甚是迷人。
但此言极为平定,却是听不出丝毫难过之意。
只是,略微透着一些不满。
“我是礼数待你,请勿多心。”秦卿礼貌地辩解,且清浅地收回视线,端过桌上巧紫砂杯浅饮。
今夜,在此地夜会楼雁青虽是略显冒险,但莫言之不会如此早回来。
况且,两人也未做不体面之事,也无需太过担忧。
“想你也该知晓,如今天下局势混乱,你在莫府之中也要保护好自己。”楼雁青如常平静一言,却隐含几分关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