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A+A-

    獒犬绕道赵妃身后,一只大掌摁住了赵妃的后背,一声低吼,便蹬踏而上,作势便要骑在其背上……

    顿时,赵妃惊叫出声。

    “不!陛下!”

    赵妃连连摇头,死命往楚千秋怀里倾靠。

    其帽檐滑落,披风被猛兽抓掉,后背衣衫更是被利爪划破。

    那獒犬站起来跟人长不多高,体格完全压倒性的牵制着赵妃,冰冷地兽眸之中布满残暴之气。

    楚千秋视线沉冷地目视着那只眼神冷恶的獒犬。

    随即,便轻瞥了天玺一眼:“楚天玺。”

    这不慌不忙的轻平缓唤,语气虽是极为平静,但却隐隐含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天玺眸光浅浅波动、轻闪地看了看楚千秋,转而眸色沉着地出声唤犬:“阿犬,回来。”

    童声清脆,稚气甜明。

    此声及时阻止了猛犬放肆之行。

    獒犬止住欲要扑压向赵妃的蹬踏之举动,略显不满地用前爪缓缓地狍了狍厚厚地雪地,那兽瞳森冷地目视着依靠在楚千秋身前的赵妃。

    随后,獒犬转移方向,慢慢地踏雪返回,用后蹄狍了几下雪地。

    蹬踏而起的霜雪,沾染上了赵妃那彩霞般色彩渐染的衣裙下摆。

    那冰凉刺骨的雪,更是溅在赵妃的手背上。

    当即,赵妃便受惊地轻颤着,轻依在楚千秋身前,伤心难过的流着眼泪。

    “陛下,臣妾不要如此,太子这般欺负臣妾,您可要为臣妾做主。”赵妃泪流满面地哽咽轻泣,其妆容美艳,动人依旧。

    楚千秋沉默着,神色如常地替赵妃擦拭泪水。

    其白皙的手指动作平缓,那丰满的狐裘袖口虚掩其白净的手背,修长的手指指节线条及弯曲幅度优美。

    “父皇,今日是慕太傅刑满之期,臣儿想前去天牢外接慕太傅,还请父皇允许此事。”天玺一边平静地拉过獒犬的颈链,一边轻声地向楚千秋请示意愿。

    獒犬老实地低下身,栖伏在天玺的脚边,似在等待其上背。

    可那浅棕色的兽瞳,却始终都阴测测地盯着赵妃。

    “嗯,允了。”楚千秋平静地回应,风雪中,其睫毛之上似有轻寒之气缠绕。

    其嘴唇略微泛白,眼底弥漫着几许慵懒之意;

    其声磁性悦耳,呼啸风声中亦然清晰;

    那雪中矗立的雍容身影,赏心悦目的美好。

    “陛下,您不可如此放任太子殿下……”赵妃含泪轻泣,声谏言,眼角滑落的泪水似断线的珍珠,顺着脸庞滑落。

    楚千秋默默地注视着,顺着赵妃脸颊滚落的泪珠。

    寒风呼啸中,那泪水刺骨的寒凉。

    长风吹动众人衣襟,寥落几许寒慕清华。

    但楚千秋如此无声的回应,似最最静默的拒绝。

    秦卿寂静无声目睹了此况,徐徐风雪间,其衣袂飘然,发丝逸动。

    此刻,天玺眼神冷寒了几分,似对赵妃所言极为不满。

    随后,便悄无声息地蹲下身,轻缓地拍了拍獒犬皮毛丰软的头颅。

    转而,便要松解獒犬的嘴套。

    然而,此时。

    楚千秋警惕地轻瞄了天玺一眼;

    同时,秦卿也即刻便留意到天玺此细微之举。

    千钧一发之际------

    “楚天玺。”

    “楚天玺。”

    两人同时出声阻止。

    这两道交错相叠,语气虽是平静,皆隐藏着警告之意。

    闻声,天玺那白皙细腻的手指顿住,止住了动作。

    但随即,便错愕地起身,惊愕交错且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卿所在之地……

    这时,秦卿已握正了手中油纸伞,平撑着伞。

    徐徐雪风中。

    秦卿面色虽是平静,可眼底却隐含几许堪忧之色。

    风花雪雨下。

    那清雅的身姿,似雪华清影般净素迷人。

    天玺眼中剧烈的波动,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

    最后,才心虚地低下头,牵稳獒犬的链子,乖乖地骑上了犬的背。

    随后,便转向缓缓地、礼貌地向楚千秋道-------

    “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此声轻甜,悦耳非常。

    话音刚落,獒犬似通灵性般即懒懒地起身,缓步地掉头往离去方向而行。

    而此刻,楚千秋无言地看了天玺一眼,则继续沉默地听着赵妃轻声哭诉。

    但对于赵妃的谏言,仍是未做任何表态。

    这边------

    天玺沉稳地骑着獒犬前行。

    那犬蹄踩着雪,缓慢地靠近秦卿。

    漫漫无尽清雪中,天玺头戴的斗篷帽,随风轻动。

    那帽檐低垂的暗影下,看不起其如今的神情,仅能见到那覆面掩雪的繁花防寒面罩。

    此刻。

    天玺稍缓地抬了抬头,瞳眸水灵地注视着秦卿。

    秦卿气态平和地站着,没因天玺与獒犬的靠近而有所退步,仅是如常地回视着其眼神清净的双眸。

    “阿爹……”

    天玺与犬走近秦卿,便直接抱住秦卿的腰,脸颊轻缓地蹭动其身,语调全转变成充满幼稚的童趣之声。

    已无先前对待赵妃时那般冷傲决绝之态。

    那轻轻的语调,乖巧至极。

    悦耳的童声,似轻铃般清澈动听。

    而那凶猛的獒犬,也未对秦卿流露出凶恶之态,仅是懒懒地低着头,嗅着秦卿的衣摆上所沾着的清雪花露。

    “你怎能如此不听话,先前竟然还想放犬咬人。”秦卿轻似无声地缓言,愁眉莫展间,动手轻抚天玺的脸颊。

    虽然,隔着面罩无法触碰到天玺脸颊的肌肤,但是,那柔软的触感仍是赞妙。

    “阿爹,孩儿并未不听话,是阿爹眼拙看错,误会孩儿了。”天玺轻缓地声回应,那自面具下溢出之声,朦朦胧胧的;

    其双手紧紧地抱着秦卿的腰,手轻轻地捏紧其衣袍,脸在秦卿的身上缓慢的蹭来蹭去,嗅着秦卿身上那股淡雅的宜人香气。

    眼拙……

    秦卿刚想开口纠正天玺言词,可是-------

    “阿爹,这些日子,孩儿心中甚是记挂阿爹。”天玺软轻软轻的声音,天真亦无邪。

    秦卿也任由天玺如此,轻缓地捏了捏天玺的脸蛋,微垂着眼看天玺……

    天玺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长长的睫毛随其眨眼之举,而轻轻地眨动。

    “你父皇还再此地,你这般唤我,不怕你父皇责罚你?”秦卿一只手轻和地隔着连衣帽轻抚天玺的头;

    一只手将油纸伞压低了些,为天玺掩挡着风雪……

    秦卿此声温和,眼神亦是平和了几许。

    “孩儿唤得这般声,父皇怎会听得见?”天玺声甚微的言毕,轻轻地笑声自面罩下溢出,似轻铃般悦耳动听。

    两人相谈之声始终甚是轻微,旁人亦无法听闻两人所言。

    “阿爹,你的模样,变得比往昔,美美的你更好看了,孩儿险些不识得阿爹。”天玺微微地昂着头,下吧轻抵在秦卿心口,眼巴巴地欣赏其面容。

    一旁站着的两位士兵,略感莫名地低着头,虽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会抱着逢情大人不放,但又不敢多看此番场面。

    而清流将军则是如常的旁观。

    “娃娃不许瞎,你岂会不识得阿爹,先前阿爹可是有唤你。”秦卿轻声缓言间,亲和地替天玺将裘帽拉整好。

    “孩儿跟阿爹逗趣呢,阿爹莫要生气,孩儿岂会不识得自家亲爹,阿爹的声音这般好听,孩儿一听便知。”天玺笑眯眯的,眼眉弯弯似月牙,甚是乖巧。

    那浅韵悦耳的娃娃音,甜甜动听。

    言毕,且不顾众人在场,狠狠地亲了秦卿心口几下,还将头埋在秦卿的胸前,脑袋瓜子动来动去地轻蹭。

    此次见天玺,秦卿觉得天玺比上次见面长高了些许。

    秦卿担心被天玺给蹭弄得异症发作,便想要将天玺先弄开,可是……

    当即-------

    天玺便被人先一步给拎走。

    不知何时,楚千秋已出现在两人面前。

    其一身雍华地站在两人面前,且轻松地拎着天玺后颈的衣袍,稳稳地将天玺摁回犬背上。

    “还在此地磨蹭作甚,你若是再晚些,便赶不上迎慕太傅。”

    “是,儿臣这便去。”天玺轻声细语地完,便依依不舍地御犬离开。

    期间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秦卿与楚千秋。

    虽然,秦卿有许多话想要跟天玺,也知晓天玺也有许多话想,可如今此况不宜也不便叙旧。

    待天玺走后,楚千秋便将手中凤弓递给秦卿。

    “拿着。”

    秦卿未多过问,安静地结果凤弓。

    “朕知晓你很想早日离开皇宫,别朕不给你机会,朕手里有三支箭,代表你与双子。”楚千秋一边平静地动唇,一边将手中挑选好的三支箭交递到其手中;

    随后,便平静地抬手,明确地指向不远处的那尊大木桩……

    “你若将三支箭都射中对面的那块木桩,那么朕明日便提前呢派人送你们离开皇宫。”

    此声冷静而平定,无丝毫戏言之意。

    言毕,楚千秋即拿过秦卿手中的油纸伞,平稳地将伞收拢好,转而随意地将伞丢弃在一旁雪地上。

    两人的帽檐随风轻动,蓬松的轻绒轻然摆动。

    秦卿并未遮挡风雪,仅是略显迟疑地看向不远处那根大木桩。

    那木桩在场地中央,木桩有两人宽,如常人高。

    而如今,秦卿所站之地,离那大木桩甚是靠近,很容易便能射中。

    秦卿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且直言道:“你如此慷慨,莫不是另有所图?”

    此言声调甚微,两人的交谈声始终只有彼此能闻悉,固然秦卿亦未对其使用敬称。

    楚千秋眼底略有疲乏之态,可却并未动怒。

    再过几日,秦卿便可离开此地,所以如今秦卿不想做任何犯险之事。

    只愿平安离宫即可。

    “若是我拒绝……”秦卿缓声的轻言。

    可话音未落,便被楚千秋给断--------

    “若是未射中,朕会不罚你,你无任何损失;若是射中了,你便可提早几日携子离开,射与不射,你自行抉择。”

    楚千秋不慌不忙之声,无任何催促之意。

    其略显漠默的面色,与偶尔传来的似有似无地轻咳声,都隐隐显露出丝丝憔悴之感。

    秦卿思量着。

    秦卿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清流将军。

    可清流将军仅是平定地看了秦卿短暂一眼,便如常冷静地移视线。

    这足以令秦卿知晓,此人并非莫言之。

    而赵妃则静丽端庄地站在清流将军不远处,期间示意两位撑伞士兵为其将伞撑好……

    “你如此‘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清流也无用,他亦不可替你做任何决定。”

    楚千秋平缓地移步至秦卿的身后,稳稳地站定,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耳畔,低声道……

    “若非朕的爱妃苦苦哀求,朕不会给予你此次大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要想好再回答朕。”

    言谈间,楚千秋那色泽深谙的眼底,倒影出幽幽雪风之景象。

    秦卿自然地收回视线,轻微地低下头,看向手中凤弓。

    此弓,银色花纹交错,凤身为弓形,惟妙惟肖。

    而那三支箭,也是风翎形态,箭尖甚是锋利。

    “那我愿意试一试。”秦卿语气平常地轻应,并稍缓地握紧了手中的凤弓。

    楚千秋眼底流露出几丝,满意之色。

    随即,便从袖中去除一条雪色的蒙眼丝帕,慢条斯理地替秦卿将双眼给蒙上。

    “你先前未要蒙眼射木桩。”

    秦卿声线平和的轻言,语气沉定而冷静。

    “现下告知你亦是不晚,如此近的距离,瞎子也能射中,唯有蒙上你的双眼才公平。”楚千秋浅声直言,待替秦卿将丝帕系整好后……

    那白皙袖长的手指,转而不着痕迹地顺了顺秦卿身后的发丝。

    秦卿毫无察觉的站着,眼前漆黑一片。

    但也没反对蒙眼射木桩。

    随后,秦卿想先试试拉弓手感,便尝试着拉动手中的弓箭。

    可却始终拉不动那弓弦。

    “这弓弦太重,我拉不动,可否换一把。”秦卿缓声语毕,便轻缓地侧过头。

    本是想试图感觉身后之人的动静……

    可却,感觉到身后之人,那近在咫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