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个愿望
时叙想把照片拿下来再仔细看看,可他太了,爪子伸到最长也够不着。秦秋露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被水汽蒸得红润了些。
时叙连忙趴在地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嘴里还声地哼哼着,深入贯彻演戏要演全套的方案。
秦秋露避开时叙受伤的地方,抱他去浴室洗澡,时叙湿淋淋地站在盆子里,生理性地抖毛,心想自己两次偷跑都是被女性捡回去,都会被她们洗白白,都会被她们塞吃的……
就是希望结局不要像上次那么惨烈就好。
洗完澡之后秦秋露拿吹风机给时叙吹毛,热风吹得时叙惬意极了,眯着眼睛险些睡着。
秦秋露好笑地看着柴犬享受的样子,喜爱地揉揉他的尾巴。
“妈妈,我回来了。”
玄关处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孩声音,秦秋露关掉吹风机把时叙放在地上,穿上拖鞋走出去。时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慢吞吞跟在秦秋露身后。
“今天在学校过得好吗,到新学校也两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方思为刚刚从学升到初中,课业肯定会一下子加重,秦秋露总是担心他在学校不适应。
方思为白净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亲昵地抱着秦秋露的胳膊:“适应的,新同学都很友善,老师也很可爱,就是作业有点多,数学好难哦。”
“多就慢慢地写,不会就去问老师和同学,”秦秋露摸了摸方思为的脸颊,拉着他去厨房洗手,“数学难也不可以轻易放弃,要勇敢地尝试。我记得,以前你一年级的时候还考过一百分呢,特别得意地拿着试卷给我签字。”
“那时候只有加减很简单嘛,”方思为撅起个嘴,喃喃道,“而且……”而且那时候爸爸也在。
秦秋露不知道儿子想爸爸了,她给方思为盛了饭让他捧着去餐桌上吃,张妈已经把菜都摆好了。
时叙跑到方思为脚底下好奇地看着这男孩,别,虽然只是同父异母,可那点血缘还是很强大的,方思为眉目间长得跟方维之竟然有点像。
思为……思为……连起来就像在思念着维之。
方思为朋友这时候也注意到脚下的家伙了,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妈妈,哪里来的狗狗?”
“路上捡到的,”秦秋露笑道,“看它一只在马路上乱晃还受了伤我就把它带回来了,不知道它有没有主人,要是找不到的话就留下陪你好不好?”
“好!”方思为着就弯下腰去抱狗。
张妈连忙道:“哎呀少爷,还是先吃饭吧,抱着狗不卫生,它脱毛。”
方思为一脸遗憾地放弃了。
一直站着扯到了腹部的伤口,时叙恹恹地坐下来,脑袋搭在腿上,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妈妈,狗是不是不舒服啊?“
“是啊,所以你不要抱他把他弄疼。”秦秋露担忧地看了看狗,琢磨着下午还是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检查吧。
吃完饭方思为要回学校继续上课,秦秋露也换好衣服带着狗一起出门,方思为问:“妈妈,你要带狗狗去看医生吗?”
“嗯,顺便也送送你。”
母子俩有有笑地出门,张妈把碗筷收拾到厨房之后突然发现方思为的书包还在沙发上放着,暗道这母子俩的记性太差,急急忙忙提起书包就追了出去,本来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车走了,但是张妈跑到区门口的时候,竟然看见他们还在那里站着,面前停着一辆光看车牌号码就很厉害的轿车。
时叙激动地在秦秋露怀里使劲挥爪子摇尾巴,无奈秦秋露的手死死地扣在他肚子上,恰好捏着原来的伤口,疼得他连“汪汪”都叫不出来了。
秦芳瑶下车,看着这跟她同一个姓的曾经的邻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本人。
“你好,我是秦芳瑶,时祺的妻子。”
秦秋露淡定地叫张妈送方思为先去上学,秦芳瑶立即让司机送他们俩,之后再回来接她。
“你有什么事情吗?”
秦芳瑶看了看四周,区旁边的街道很安静,竟然没看见咖啡馆,反正也长话短,秦芳瑶就直接道:“本来时祺不想扰您的平静生活的,但是他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您一声,方维之回来了。”
秦秋露的眼睛蓦然睁大,一瞬间全身僵硬,手指蜷缩的力度让时叙忍不住发出痛叫。
秦秋露听见狗的叫声才稍微回过神来,撩了撩脸侧的头发遮挡住流露出悲哀的眼睛,对秦芳瑶:“我们还是上去吧。”
秦芳瑶估摸着司机至少还得半个时才能回来,便点了点头。
时叙身体难受着,心里却非常兴奋,有一种马上要听到当年真相的感觉。
哪知道乐极生悲,秦秋露一回到家就把时叙关在了方思为的房间里,还叮嘱他不能乱跑乱咬随地大便。时叙以真诚的眼神妄图向秦秋露表示他只是一只狗,完全不会扰到你们的谈话,然而秦秋露没能理解这眼神的内涵。
秦芳瑶斟酌道:“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
“你那时候离嫁入时家还远着呢,什么抱歉。”秦秋露不看秦芳瑶,空洞的眼遥遥地望着窗外,反而转移话题道,“几个月了?”
秦芳瑶淡笑着摸摸凸起的腹:“四个月了。”
“平时要心一些……”秦秋露絮絮叨叨地跟秦芳瑶聊起了育儿经,听得时叙直扒门板,满耳朵的“孩子”“孩子”,孩子究竟怎么样他又没听清。
秦芳瑶迟疑着断秦秋露,:“你不恨时祺吗?”
秦秋露怔了一下,幽幽道:“恨什么呢?”
“以前方维之喜欢叙你是知道的吧?”秦芳瑶,“我了解我丈夫,他是个奸商,他的脑袋里整天想着利益最大化,时间、金钱、权力,他都要压榨出最大的价值,为此他常常会采取一些商业对手不寒而栗的手段。同理,为了他最疼爱的弟弟,他也可以不择手段。”
秦秋露扯了扯嘴角,眼中完全没有笑意,“所以他就可以用那套不做出点成绩不能接近时叙的言论把维之支走吗,所以他就可以让那么的维之去边境和境外冒险吗,所以他就可以告发了老方让维之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家让思为失去了父亲吗?”
胸口剧烈地起伏,秦秋露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很多年她没有这么地激动过了,那些只能在午夜梦回之时狠狠揪着床单忍眼泪的悲愤仿佛要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完之后,她双手遮住脸静静地流泪了。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把责任都推在时祺身上,老方自己糊涂收受贿赂毁了自己,我本来应该是无话可的,可就是忍不住想找个借口,靠着这个借口我还可以骗思为、骗思为……他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人物。”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秦芳瑶竟觉得她十分理解秦秋露的心情。
秦秋露狠狠地用纸巾擦脸,嘲讽地笑着却止不住眼泪:“我到现在都不太相信,一切事情的起因竟然只是因为维之喜欢上了叙。你知道那天维之有多高兴吗?”
的方维之穿着的西装,一向故作老成的脸上洋溢着略带天真的笑容。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
“妈妈,以后我想娶叙当老婆。”
秦秋露一愣,提醒道:“叙是男孩子呐。”
“男孩子我也喜欢啊。”
“……我一开始特别担心,我知道维之那孩子不开玩笑,我瞒着老方不敢跟他,自己也不确定维之是不是就是大家的同性恋,毕竟年纪还,我以为他会变,直到他后来真的听时祺的话走了。我慢慢地就想通了,同性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杀人不放火他依然是我的儿子。“
光听秦秋露的这番话,外人恐怕不能相信她其实只是方维之的后母。
听了秦秋露的话,秦芳瑶倒是对方维之这个从未谋面的人产生了好奇,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秦秋露,:“方维之现在在X大上学,证件和学籍的问题都是时祺解决的。”
秦秋露大大方方地收了文件,手指尖却微微地颤抖:“我不会谢谢的。”
秦芳瑶叹了口气,:“其实人都是一样的,都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叙去世后,时祺经常躲着我在书房抽烟发呆,他大概明白了,他对弟弟的保护欲非但没有阻止意外发生,反而……”
秦秋露也叹气,两人相对无言,任由桌上的茶水渐渐失了热度。
秦秋露刚才情绪过于强烈,话的声音也陡然高了好几个分贝,导致时叙别的内容没听到,就她指责时祺的那段听得特别详细。
他之前竟然是想得完全反过来了。
方维之喜欢的人不是大哥,而是他吗……
瞪大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时叙久久回不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恶心吗?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那个啥?
嘲笑吗?为了这么扯淡的理由方维之就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或者……喜悦吗?他这种傻乎乎的人竟然也有人喜欢?
不管是哪种心情,反正时叙待不住了,他比之前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到方维之,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就想见到方维之得到他一句真话!
“咦?宿主你心跳怎么这么快?”他只不过出去升了个级时叙就得心脏病了?
第一次觉得狐狸的声音好像天籁,时叙感动得都快哭了。
“快!你能不能知道方维之现在在哪里啊?”
狐狸:“他不是把手机落在寝室里了吗,没有手机我感应不到。”
“也许……”时叙皱着眉,“也许他发现没带手机又转回来了呢?”
“有可能哦。”狐狸,“但是我现在要花点时间把数据重新加载回去,你先出去等我。”
看出时叙很心急,狐狸第一次没拿他涮着玩儿。
“出去……怎么出去……”时叙连忙环顾四周,很快他就发现这地方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秦秋露的公寓在二楼,高度很友好,而且张妈还细心地给方思为的房间开窗通风。
作为一个已经数不清第几次跳窗的惯犯,时叙表示跳椅子跳桌子都是意思了。
楼下是绿化带,时叙跳下去刚好窜到一棵枝叶繁茂的装饰树上,除了肚子疼之外没啥感觉,就是胳肢窝被树枝挠得痒痒的。
秦秋露送走秦芳瑶之后再开房门的时候,风吹着窗帘轻轻地拍桌上的台灯,那个毛茸茸的家伙不见了。
此时,蓝柜会馆。
之前进门的时候刚好碰到X大的一群研究生,为了庆祝拿到论文的奖金所以来搓一顿,曾雅丽恰好认识两个研究生,又有心想要显示自己的富有和大方,便请他们留下来一起玩。
免费蹭饭谁不高兴啊,研究生们都没有推辞。
人一多再一喝酒就容易亢奋,吃完饭后,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下他们开始玩起了UNO、谁是卧底、你画我猜、明星大侦探、五子棋等热门桌游,一个个玩得脸红脖子粗,不过比起K歌这些桌游其实很佛系了。
方维之被林临拉着安利了UNO牌的玩法,结果他一参赛就一直赢,还坑得下家直呼饶命。
“嗨呀,好气啊,又输了!”林临哭笑不得地看着方维之,,“要不你先歇一局吧啊,让我争取赢一次吧!”
方维之浑然不在意地点点头,坐到包厢角落里看了看手机。
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去赴下一场饭局了。
划到桌面最后,方维之的眼神黯了黯,数不清是第多少次开换装游戏,然而那空荡荡的屋子和满柜子的女装好像都在嘲讽他似的。
一瞬间心脏紧绷,方维之控制着表情,快速从包里拿出药瓶,跟林临了一声要去厕所之后就快步离开了,背影看起来还算镇定,只有那只藏在衣兜里的手可以暴露他的秘密。
曾雅丽没有理会身边献殷勤的男同学,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方维之。
觉得方维之的举动有些奇怪,曾雅丽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站在洗手台前拼命洗脸,干咽下药片,方维之闭上眼,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狂跳着。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抓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松开一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嘿呀,看我遇见谁了,这不是那个帅得全校女生都哇哇直叫的方男神吗?一个穷鬼也能来蓝柜会馆?下次我可得跟苏总,让他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招待。”
方维之眼中的暴虐还没有完全褪去,骤然睁眼看了看杨雨泽,把后者吓得下意识倒退两步,回过神来他又觉得自己窝囊,无端端的怕方维之干嘛!
“杨少,他就是你的那不识好歹的男人吧。”
想起身后还跟着几个公子哥,杨雨泽又有了勇气。
“没错,就是他,请吃饭甩我鸽子,篮球还坐在场边装B,我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么无视我的。”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也值得一个二代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为难人?方维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杨雨泽吧,平时也没有那么无聊,但是他最近被他爸又又骂还关在家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谁让他刚好这时候看见方维之呢,不出出气他浑身不舒服!
方维之本不想搭理他,门口的几个公子哥为了讨好杨雨泽却气势汹汹把他往里面推,杨雨泽看准时机一把冲过来抢走他的手机,在手上颠来颠去。
“算你倒霉,今天落在我手里,想电话求助也晚了!”
方维之一开始不想动手,那会让他想起暗无天日的日子,想起当人命与道德都沦为草芥的时候,只有暴力至上的经历……
但是,杨雨泽竟然抢了他的手机。
谁都没有防备方维之突然动手,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堵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就捂着下腹倒在了地上。
方维之一掌劈开方才叫嚣的青年,对着杨雨泽摊开手,深黑的瞳孔如同深渊。
“把手机还我。”
“还、还你……”杨雨泽貌似有点怂地退后两步,下一秒却瞄准方维之应付鱼虾的时候一扬手将手机摔进了残疾人专用间。
一个完美的弧度映衬着恶意的笑容。
手机也是争气,竟然稳稳当当地落进了马桶里。
好不容易数据加载完回到游戏中的狐狸:嗯?为什么感觉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