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找打
十日后, 云雾缭绕的长齐山脚下, 平日里平静安详的万星镇,多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或男或女,或孤身一人, 或三两成群。
显而易见,这些人的目的同碧铃他们一样,都是前来拜师修行的。
人群喧嚣的镇口,身着绿衫的碧铃从马车内探出头,懒洋洋地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余光一瞥, 便看见临街的铺上, 头缠青巾的妇人们,还有本地的妙龄女子,叫卖着各式瓜果。
正是二月底, 红樱黄杏还有杨桃皆铺在绿油油的树叶上,看起来色泽诱人,碧铃赶了这么久的路, 早就觉得乏味的不得了, 装过头对端端正正看着书的殿下道:“我去买点水果吃, 殿下要什么吗?”
“去吧。”景弈渊这才从书中抬起头,对着她摇摇头一笑,“我不需要。”
碧铃闻言便自顾自下了马车, 呼吸间是瓜果清新的气息,以及从长齐山上吹来的风带来的凉意。
下意识抬起头,她远远便可以看见立在云雾之间的山峰,陡而不峭,孤云独去,众鸟高飞过云,山顶出还有一层积雪,仿若生在云端,在蓝天的映衬下,高处不胜寒,让人不禁了个哆嗦。
“姑娘。”一位妇人的声音把碧铃拉回了现实,碧铃回过头一看,正是临近卖水果的一位女子,满脸笑容,“赶路这么久,定是乏味了吧,不如在我这儿买些瓜果去,也好止止渴,提提精神。”
碧铃笑笑,顺着她的话蹲身挑选水果,明明只是寻常的摊铺,其上的水果却跟皇宫的贡品一样,看起来光泽鲜艳,叫人忍不住想吃。
唔,买点什么好呢?
碧铃正认真思考时,那位妇人又与她攀谈起来了:“这位姑娘看起来水灵机敏,定然也是来拜师的吧?”
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碧铃微微点点头,一双剪水秋瞳满含笑意:“是啊,大娘,这里这么多人都是来修行的吗?”
“可不是,长齐山每年前来拜师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妇人摇摇头,“只可惜哟,大半部分人都未必过得了关,真正能够入门的弟子,最多不过百。”
“不过百。”碧铃挑选瓜果的动作停住了,抬起头看向她,“那便是不能进入万星门了?”
如此的话,她倒担忧起来,也不知自己可不可以进入得了万星门。
“正是。”妇人见碧铃面露忧色,安慰道,“不过你倒不用担心,我住这儿这么多年,姑娘您的面相,水灵又聪慧,定然稳稳妥妥入得了门。”
听她这么,碧铃又笑了,如玉的指尖点了点摊位上的樱桃:“这些我都要了。”
景弈渊在马车里等着,听见她蹦了上来,嘴里还配合着“嘿”地叫了一下,不禁莞尔,放下书等着碧铃进来。
却见她手上揣着一大包荷叶包好的樱桃,开口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难道路上糕点吃得太腻了。
不好出自己的心思,碧铃乌玉般的眼珠一转,便起岔来了:“我想着你一路总是看书,难免无聊,还是多买了一些,你也好尝尝。”
着,便讨好地从枝上揪下一颗樱桃吹了吹,又拿衣袖不轻不重地蹭了蹭,递到他嘴边,水汪汪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满是期待。
不忍拂了碧铃的好意,景弈渊薄唇轻启,便将她递到唇边的那颗樱桃吃了下去。
“怎么样?”碧铃又给自己揪了一颗,“好不好吃。”
“嗯。”景弈渊皱着眉头,低低应了一声,拿起手帕吐出樱桃籽放到桌上。
其实他是一贯不喜欢吃这些甜中带酸的东西的,只不过为了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本就无趣,若是不吃的话,只怕她会更加嫌弃他,从此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碧铃却没有注意到景弈渊唇角泛起的苦涩,只自己吃得乐哉,一大把抓进嘴里,腮帮子鼓得跟松鼠一样,本想吐出去,掀开车帘见到外面的人来人往,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头,憋着一股气吐到荷叶上。
如此真是不痛快啊。
景弈渊虽是在看书,但一路上碧铃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里,恰如此刻她的憨态可掬。
只不过...他握书的手一顿,指尖握紧书本,抓得泛白。
从前在重华宫的时候,她还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依赖,如今到了外面,她想什么时候离开,便可以消失不见,实在是让他食难下咽,整日紧紧盯着她,却又心翼翼不让她发现,不然会被讨厌。
以致于人都消瘦了不少,本就孱弱的少年,更是多了几分苍白,
碧铃还以为是舟车劳顿的缘故,如今到了目的地,一边吃着樱桃,粉唇没有闭上过,一边唠唠叨叨:“可算是到了,咱们一定要好好吃一顿,不然你这么虚弱,不定连山都爬不上去怎么办。”
景弈渊唇角抿成一条线,点漆般的黑瞳中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阴霾。
她果然是在嫌弃他,嫌弃他太弱,太让人费心。
这样的念头一滋生,便在景弈渊的脑海内疯长,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碧铃不辞而别的画面,以及她一改往日的明媚笑容,对他嫌弃道:“留在你这种人身边,有什么意思。”
留在他这种人身边,有什么意思?
对啊,他又无趣又话少,还不会讨好人,甚至不如那只狐狸讨喜,她有什么理由一直留在他身边。
如此阴暗的想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过了,可真正到了外面之时,景弈渊才意识到,自己想得有多么正确。
她一路看花看鸟,看星星看月亮,就是没有多看过他。
一双凤眸微微眯起,乌黑的双眸中不知为何,多了几分不清道不明的怒气,似哀怨又似委屈。
浑然不察的碧铃却突然转过头,眸中满是欣喜:“我们到了。”
着,她已经率先跳下马车,等着接殿下下来。
放下手中的书,景弈渊隐去眸中的阴郁,又重新换上干净澄澈的颜色,无视碧铃朝她伸出的手,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碧铃有些无措地收回手,在身边晃了晃,左顾右盼量周围的环境。
还好,他们不是最招摇的,周围不少人也是有家仆陪伴,簇拥着进进出出。
不过,比如正对面的那一位,看起来趾高气昂,踩着家仆的背下了马车,又不屑地挥手道:“行了,都回去吧,老子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们跟前跟后的,都给爷我滚,别不识相等到我发火。”
仆人们连连点头,最终在他的僵持之下,还是驾着马车离开了。
真是纨绔子弟,碧铃从未见过活得这么生动的人,看得发笑,却又听见景弈渊在旁边对侍卫淡淡道:“你们都回去吧,告诉父皇,我会在这里好好修行的。”
“可是…人高马大的侍卫有些迟疑,不敢从命,也不敢不从命。
碧铃见殿下一片认真,知道他向来不喜欢跟着,也“助纣为虐”,帮腔道:“放心吧,我会替你们照顾好殿下,你们还是回去吧。”
免得人多眼杂,她也怕自己的身份无意中露了馅,况且她答应了国师要照顾好他,用不着这些人来插手。
在景弈渊的坚持和碧铃的助攻之下,侍卫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面上答应了,只留下碧铃与景弈渊二人在街道旁。
碧铃手搭在额上,遮住阳光抬头,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客栈二字,简单明了,忍不住露出洁白的贝齿。
果然识字就是好,不用进去看,也能知道这是歇脚的地方。
“走吧。”看见她傻笑的模样,景弈渊也能猜得一知半解,心中又软下来。
幸好她只是天生的没心没肺,对别人也没有过上心的样子。
比如他的大皇兄,临行前还赶来重华宫中对碧铃诉衷肠,却被她一句无心情爱之事狠狠拒绝,听回去还借酒消愁了好几日,直到临走时,一身醉醺醺地赶到马车前,对着碧铃道:“只要你回来,我就一直等。”
只可惜他喝醉的模样实在是衣冠不整,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大相庭径,碧铃蹙着秀气的眉头,认真思索片刻,瞪着杏眼歪着头问出两个字:“你是?”
当时大皇兄凄然惨笑一声,踉踉跄跄怆然离去,嘴里还呢喃道:“想不到你竟然厌恶我到如此程度。”
对着茫然无辜的碧铃,景弈渊当然不会做任何解释,只觉得他的皇兄是自找苦头,偏要喜欢上这种性子的她。
走到客栈内,碧铃本着照顾好殿下的心思,率先开口道:“店家,要两间上房。”
“好嘞。”正在拨弄着算盘的掌柜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里满是喜悦,又迟疑下来,“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咱们的上房只剩下一间了。”
又瞅瞅刚刚只到柜台高的景弈渊:“不如你们姐弟俩,共用一间可行。”
江湖儿女,不必拘节嘛。这种姐弟二人同来拜师的,他见得多了。
他话音刚落,殿下的脸就黑了起来,开口道:“我们不…
却被碧铃飞快地捂住嘴,对着老板尴尬笑道:“那就开一间上房吧。”
出门在外,没必要太较真,再她又不是没有同殿下一张床睡过,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想她当年从无尾山到朝安城,风餐露宿,如今有得上房睡,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正准备掏出银子来付钱,却突然一只手挡在了碧铃面前,手上拿着一大块银子:“这间上房,爷我要了。”
碧铃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她在客栈门口所见到的那位纨绔子弟,一身月牙白锦衫,脚蹬青步白底靴,连靴上都镶着一块宝石,活脱脱的暴发户形象。
明明是二月的天,手上却拿着把折扇一摇一晃,故作风骚。
这房间是他们先要的,岂有拱手相让之理。
碧铃虽然平日里软乎乎的任人揉捏,却也不傻,对着他道:“这位公子,这房间我们已经定下了。”
“定下了?”那人睥睨了碧铃一眼,见她明眸皓齿,眉眼娇艳,一时起了调弄的心思,俯下身来,凑近碧铃道,“那这位姐可付了银钱。”
“你…碧铃从未遇到过如此无奈之人,虽然无话可,却依旧是不甘示弱,挺直腰板握拳瞪了回去。
“不如。”他又出口轻佻,“如斯美人,就算是与我同处一间,本公子也不介意。”
末了还补充一句:“本公子不是什么气之人,这银钱嘛,还是由我来付。”
见碧铃不话,又垂眸看向景弈渊,不知死活道:“这位兄弟,你看如何?”
目光在触到景弈渊冰凉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却又浑身一颤,像是被一头凶兽盯上,不禁从脊骨处发凉。
本还想故作威风再什么,一旁的碧铃已经是忍无可忍,扬起掌“啪”地一声,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甩了他一巴掌。
男子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红红的巴掌印。
还真当她活了千多年,是个吃素的不成。
正左右为难当着和事佬的店家一愣,嘴里惊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果然是江湖儿女,娇滴滴的姑娘,出手时就出手,雷厉风行,不输给男子。
原本还耀武扬威的男子似是难以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掌碧铃下足了力气,痛得他龇牙咧嘴,立刻怒不可遏:“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本公子你他娘的也敢。”
着,对着门外呼道:“来人啊,来人啊。”可半天他才意识到家丁已经被自己给骂走了,将故作风雅的扇子扔掉,撸起袖子来准备自己干,挥舞着拳头就向碧铃冲过去。
碧铃拉着景弈渊一侧身,实在是没有耐心与这种人耗下去,索性抬起脚,准备将他一脚蹬出去。
谁知景弈渊比她动作更快,猛地一抬脚,正巧用尽全力蹬到男子的腹部。
虽然他比殿下要高大得多,可毕竟肚子是最柔软得地方,偏他又自信满满,半分防备也没有,被踹得正着,整个人惨叫着仰身倒在了地上,还捂着肚子在滚。
担心他恼羞成怒报复到殿下头上,碧铃将景弈渊拉到身后,拿捏起架势:“识相地就快滚,不然得你满地找牙。”
从娇生惯养的男子哪里受过这等屈辱,见他们不过是一个女子和孩,思虑间觉得自己不过是大意失手罢了,岂有丢脸灰溜溜走掉之理,强撑着爬起来要与二人再战。
三人这一番动静算不上,客栈里的人难免都被惊扰到,有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喝酒吃菜,有的正义之士却按捺不住了。
尽管碧铃是女子,但落在大家眼中,分明是她仗着武艺高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又见他可怜兮兮地在地上滚,心中的天秤自然而然偏了方向。
碧铃双手环抱在胸前,面露讥色,似是在嘲讽男子的没有本事,等着他反击回来。
谁知这是却突然插入一个局外的声音,听起来稳重成熟:“这位姑娘,你已经将他伤至如此地步,还请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话虽得在理,但方一落入景弈渊耳中,他就皱了皱眉头。这话看似得妥帖,却是在暗示他们仗势不饶人呢。
碧铃心中没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只觉得听起来气闷,明明口出狂言的是他,怎么到头来她还成罪人了,索性别过脸去不搭理前来劝架的人。
被她晾在一旁的男子却尴尬住了,他本是刚从门外走进来,便见这位公子苦叫连连地倒在地上,于心不忍前来劝几句,谁知被人当做了多管闲事之人。
地上的男子却像是找到了救星,摸爬滚着地蹭到他身边,抱住他的大腿,连哭带喊:“这位兄弟,你可要帮帮我呀,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受欺负。”
他不过是前来劝架,为何又被拉成帮忙架的了,持着长剑的于清额上青筋跳了跳,强忍着按下心中的不耐烦,再次对碧铃道:“还请姑娘放他一码。”
也了,被这么多人围观着也没劲,碧铃不耐烦地摆摆手,眸也不抬地对他道:“算了,就当是今天倒霉。”
可不是倒霉么,先碰上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纨绔子弟,又凑上来一个不明是非就充好汉的男子,本来好好的心情都给弄糟了。
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屑,于清一愣,又见碧铃生得杏眼雪腮,不像是那种刁蛮之人,不禁怀疑起自己所做是否正确。
很明显,胜负已分,看了一场好戏的店家忙不迭在账簿上记下碧铃报出的名字,又将房牌恭恭敬敬地递到她手上。
地上的男子见自己是讨不着好,心中不知骂了多少次娘,却一句也不敢出口来,只好灰溜溜地捡起自己的折扇,朝门外走去。
方才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又有一位喝得醉醺醺的老头摇摇晃晃进了客栈,男子躲闪不及与他撞上,本就隐隐作痛的肩肘撞在门上,即刻痛得口不择言,将在碧铃这儿受到的气一窝蜂发到他身上:“老不死的东西,是瞎了吗?”
老者被他撞得不知东西,扶着门只顾着提起葫芦喝酒。
他话音未落,只感觉脑后一阵风袭来,刚刚一回头,一锭银子便正对着他的脑门砸了过来。
出手的人正是碧铃,拿的银子是男子方才遗忘在柜台上的。
被砸得敢怒不敢言,男子这一次是彻底捂着头灰溜溜地走掉了。
一场闹剧才算是终了。
老板虽然身处旋涡边缘,却面色不惊,每年万星门收新徒都要闹出些不少事,他已经是见惯不惯了,还笑眯眯对碧铃道:“连长老都敢骂,这人定然是入不了万星门了。”
“长老?”碧铃本欲转身上楼,听见他的话,又停下脚步。
“可不是吗。”老板用眼神示意碧铃看向已经慢悠悠走进屋在桌旁坐下喝酒的老者,“那位是万星门的长老,甚是痴迷于饮酒,不知道的人,只当是糟老头呢。”
碧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跟她想象中的万星门的人的确是不同,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明明浑身穿得松松垮垮的老者自有几分仙风道骨。
似是感知到碧铃望过来,老者举起葫芦里的酒,对她笑一笑,继续仰头灌下去。
老板依旧喋喋不休:“得罪了万星门的长老,还有想要入门之理?真是白日做梦。”
碧铃唇角抿起,也有几分幸灾乐祸,转身与景弈渊一起上楼。
一路长途跋涉,虽然是坐着宽敞的马车过来的,但终究还是睡在大床上舒服,碧铃夜里依旧将枕头摆放在中间,免得自己扰得殿下睡得不好。
将床头的烛灯吹熄,碧铃对着睡在里侧的殿下道:“睡吧,明日就可上山了。” 到时候将是一番比试,她自己心里都没底呢。
景弈渊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窝,像一把扇子,衬得一张如玉脸愈发白皙,在月光的照射下让人怜惜。
这幅可怜的模样惹得碧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正欲收回之时却又被他一把抓住,低低唤了一声:“碧铃。”
“嗯?”碧铃答应到,却又见他闭着眼不话,还以为殿下早已睡着,是做了什么噩梦。
于是自己也闭上眼,任由他抓着,转眼便睡着了。
“不要嫌弃我。”良久,他声地出这一句话,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睁开眼。
此时碧铃已经完全睡着了,唇角还抿起,听不见他了什么。
景弈渊深吸一口气,握住碧铃手心的右手抓紧,重新闭上眼。
她的手心真软啊,又软又暖和,跟他冰冷的肌肤完全不同,少年眉头皱起,似是含有无限的忧郁,浅浅睡去。
次日,等碧铃醒过来之时,景弈渊早已收拾妥当,不知在窗边看着什么。
见她醒来,才开门唤二送来了早膳。
吃过饭就是时候上山了,碧铃开门,见不少人都三两作伴,有有笑,解释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仿佛定然能够被纳入万星门一般。
景弈渊走在前方,碧铃正欲下楼,身后一个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声音突然想起:“这位姑娘,还请留步。”
碧铃回过头去,正是昨天那位多管闲事的路人,本不想搭理他,但见他面上诚恳,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裙摆,问道:“有事吗?”
于清知她是在不高兴自己,不过想到本就是自己做错了,拱拱手道:“在下于清,昨日之事,是我大意了,深感抱歉。”
“无事。”碧铃摇摇头,自己又不是心眼的人,顶多有点记仇,不过他也算不上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没能分得清对错而已。
见殿下还沉着脸在楼下等自己,碧铃站不住了,转头对他道:“若无事我便走了。”着飞快向楼下迈去。
“等一下。”于清再次出声,“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若日后同门相见,也还多相照顾…
碧铃已经走出老远,听见他的声音,便远远答道:“碧铃。”
清脆的声音落到于清耳底,泛起一阵阵涟漪,他低下头,语若呢喃:“碧...玲…
碧铃一路上总觉得景弈渊的面色不大对劲,却又不出来,待走出万星镇来到山脚下,忍不住问道:“殿下不高兴吗?”
“没有。”他直截了当地回答,可唇角依旧紧抿成一条线。
明明就是有啊,碧铃无辜地挠挠头,是她感受错了吗。
停下脚步,景弈渊又开口道:“到了外面,就不用唤我殿下了,叫人听见不好。”
“哦。”碧铃点点头,想不出叫什么好,叫他的姓名总是怪怪的,索性也闭上嘴不话。
穿过一片竹林,众人便来到长齐山的山脚下。
这里明显比镇上要冷得多,不过大家既然前来修行,都是有底子的,没有人一声冷,反倒是一身热血愈发沸腾。
同行的人大多拉帮结派,除此之外不再搭理别人,都暗暗憋了一口气。
转眼,大家前方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手中持剑,皆身形修长,通身白衣,头发用玉冠高高竖起,一半披散在肩上,宛若雪山之莲般高不可攀,静静地等在上山的路口,直直立在风中。
人群中有人轻呼道:“是万星门的接引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