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再现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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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步向不远处的溪边走去, 碧铃静静坐在一块光滑洁白的大石头上, 等了好一会儿。

    溪水清亮,偶尔还有银白的鱼在石缝间窜来窜去,似是没有感受到村庄不同寻常的气氛,依旧快活无比。

    到底来不来啊...

    碧铃的指尖无意识叩击着剑鞘, 左等右等也不见动静,半眯着眼了一个哈欠。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响起,她急忙转过头去。

    果然是赤赪,正朝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来。

    银色的月光淡淡洒在他的身上,一袭红衣的他似乎与身后的一切格格不入,即使是在夜晚,比女子还要娇艳的雪白肌肤也叫人看得一清二楚。一双狐狸眸中微光闪烁, 唇角似笑非笑, 甚为妖娆。

    看得碧铃心头一跳,不自觉地避开眼。

    不愧是狐狸精,同为妖类, 叫她相形见绌,惭愧无比。

    “怎么,是在等我吗?”赤赪方一走近, 面露得意之色, 仿佛料到碧铃会来找他一般。

    明明有过生死争斗的二人这般和谐地面对面话, 碧铃莫名觉得有些怪异,只好直截了当道:“是,我想要你的帮助。”

    又想起自己与他非亲非故更非友, 于是警惕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赤赪看得甚为扎眼,眸色沉了沉,装模作样地托起下巴陷入思考:“那你又能给什么报酬呢?”

    碧铃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乾坤袋,里面有一把琴,两壶酒,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唉,哀民生之多艰。

    她这般踟蹰着,二人间陷入了僵局。

    见她没有动作,赤赪轻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嘲讽她是个穷鬼。

    受到刺激的碧铃一个没忍住,猛然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臂,视死如归道:“这个…

    又急忙抬头,为了命还是怂了,补充道:“不过你不能吸太多,最多一碗血。”

    还真是大方,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人,竟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

    赤赪面上虽然笑着,唇角却逐渐抿紧,透露出一丝丝冰冷:“你拿我当什么人?”

    就是那种,碧铃敢想不敢言,那种吸食别人鲜血修行的坏妖怪啊,不然呢?

    莫不是嫌弃自己给的血太少了,像是发叫花子?

    她的心思转得飞快,也抿紧了嘴唇,坚决不愿意松口。

    不行,一碗够要命,两碗回原形,三碗不过岗。

    呸呸呸,都这个时候了,自己还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她纠结惆怅的模样极大取悦了赤赪,眸色也跟着软了下来,口气轻飘飘的,像哄孩一般:“好了,不会要你的命,先欠着吧。”

    诶?

    碧铃没想到他会这么,微微张开唇,澄亮的眸光巴巴看向赤赪,蹙着眉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缕清风拂过,吹动少女的发丝,衬得她巴掌大的脸莹白如玉,楚楚动人。

    明明平日里蠢蠢的,却偏长得这么诱人而不自知。

    赤赪看得心痒痒,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样,你化作原形让我看一下,就当做是报酬。”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碧铃咬着唇瓣思索应还是不应。

    万一她真化成原形,他突然出手把自己宰了做成全鹿宴怎么办?

    见她面露犹豫,赤赪故作提步要离开:“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等一下。”生怕他真的走掉,碧铃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又有些局促地松开手,垂下了眸子,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翅般轻颤。

    算了,不过是化作原形,应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真有险情她四条腿还怕跑不过他。

    这般想着,她纤细的手腕交缠在一起,掌心腾起一团白雾。

    雾气逐渐模糊了碧铃的身形,等渐渐消散过后,原地少了少女的踪影,赫然出现一只不安地鼓着水汪汪双眸的白鹿。

    碧铃天生就是通身雪白,除了乌黑透亮的鹿眼之外,没有一处杂色,像是居住在高山之巅的仙人用积雪磨出来的般精致。

    因为紧张,她的耳朵还高高竖起,不自觉地抖动着。

    “怕什么。”赤赪半蹲着身子,饶有兴味地量着碧铃的原形。

    纯白的毛色点缀着水亮的眸子和巧的鼻头,即使是鹿身,看起来也要比别的鸟兽秀气得多。

    碧铃四腿颤颤,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露出獠牙。

    大掌抚摸她的头顶,赤赪想起自己在重华宫那些任人揉搓的日子,纤长的手指忍不住捏了捏她软趴趴的耳朵,唇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嗯,果然是手感不错,难怪她曾经喜欢这样对还是狐形的他。

    幸好碧铃只顾埋着头担惊受怕没有看见,不然定是能吓得拔腿就跑。

    “好了。”见她实在是被吓得够呛,赤赪不忍再逗她,“变回来吧。”

    听见这四个字,碧铃如获大赦,急忙在心中念了一个诀,化成人形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从未被人这样威逼利诱化成原形过,方才她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不怀好意地捏了捏,却也什么都不能,碧铃好不委屈,抿着唇半天没话。

    这只狐妖,不定是上天派来欺负她的,就是她成仙路上最大的劫。

    看着她可怜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赤赪心中软得像被猫爪挠过一样:“我就这么可怕?”

    碧铃暗地里白了他一眼,一个差点把自己害死的人在面前问这种话,也不觉得脸红么?

    对了,她忘了他本来就是个红毛狐狸。

    她低着头不吭声,赤赪便已知道了答案。

    真是只软硬不吃的蠢鹿。

    可偏偏是他有错在先,即使心中再难以忍受碧铃对自己的这番戒备防范,赤赪也无可奈何,只好想着从长计议,岔开了话题:“关于捉人的妖怪,你可有头绪?”

    “没有。”听他到正事上,碧铃轻轻摇头,面露为难,“今日我们连他的踪影都没有捕捉到。”

    “山林里树木杂石丛生,越往深处,人迹愈稀,难以寻到其踪迹,再正常不过 。”他开口安慰。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到捉妖,碧铃也不再拘谨,渴求地望着他。

    “当然。”若没有办法,他自然不会出头来找她,“不过还需要你的帮忙。”

    “我的帮忙?”碧铃疑问。

    “我需要那位侥幸逃脱的少年的一缕头发,方能寻得狐妖踪迹。”

    这个也不难,碧铃暗记于心:“好,我明日就取来。”

    又想起那位少年对她莫名的排斥,脑海中隐隐闪过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却又抓不住,只能任其溜走。

    碧铃有些烦躁地挠挠头,一头秀发都被她搅乱了不少。

    赤赪强忍住自己想要替她理顺的冲动,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握。

    被今日的事折腾得疲乏,她两眼无神,写着大大的疲惫二字:“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没有了。”赤赪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碧铃的头,“回去睡吧。”

    “嗯。”被今日的事折腾得疲乏,碧铃也顾不上那么多,迈着虚浮的步伐,自顾自回屋去了。

    次日日上三竿,她才醒了过来,半眯着眼伸手挡了挡透窗而入的阳光,伸着懒腰出了门。

    村长正在院子里喂鸡,有了她与凌赋白二人镇宅,他胆子大了不少,至少白日里敢开门了。

    见碧铃出了门,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布满皱纹的眼角带着笑:“今早天刚刚亮,那位道长便独自出门了,还叫我不要吵醒你。”

    原来是抛下她出去做事了,碧铃唇角勾起,怡然自得,正是她去找那位少年的好时机。

    依循昨日的记忆,碧铃找到那户人家,敲了敲门,便规规矩矩地等着主人家开门。

    谁知不巧,许是刘钦余的父亲出门做农活去了,她在原地脚尖画着圈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

    看来只好偷偷溜进去了,碧铃对于这种事心应手得,转眼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屋内。

    里屋躺在床上的刘钦余即使失了神志,也不忘自己的读书人身份,满嘴背着“者乎者也”的话。

    听得碧铃下意识堵上了耳朵,回想起昔日被景弈渊的蒙学十三经统治的恐惧,蹑手蹑脚朝里屋走去。

    躺在床上的刘钦余呆呆望着屋顶,嘴里念念有词。

    他背一句,碧铃便忍不住在心里接一句,完全被扰乱了心神,气得恨恨跺了一下脚。

    床上的刘钦余似是被这动静干扰到,侧头朝碧铃看去,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也挣扎着想要后退,嘴里不住念着“妖怪妖怪”,如同那日一般。

    碧铃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会是如此之大,急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

    谁知那刘钦余根本听不进去,只管不停地喊叫,疯狂拍着床板。

    碧铃无奈,怕他这样下去恐怕会更加失了心智,指尖白光对着刘钦余一点,便让他昏睡了过去。

    “抱歉。”碧铃走上前,嘴里念念有词,“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躺在床上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看起来清雅秀气,即使是因为遭遇过的事情而变得疯癫,却依旧有几分白面书生的气态。

    “唉。”碧铃暗自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怜。

    又急忙从他发梢取下一缕乌发,揣入自己的乾坤袋里。

    才将他放平在床上,为其盖好被子,心翼翼地离开。

    赤赪果然等在村外溪边,光天化日之下,红衣银发衬着妖娆的面容,一看便不是凡人。

    虽然这些时日都没人会到这儿来,但也太肆意妄为了吧。

    碧铃快步走过去,将头发递给他,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你一直在这儿,难道不怕我师兄他…

    “怕他作甚。”赤赪甚为不屑地冷哼一声,似乎是因为碧铃提到外人而不高兴,“乳臭未干的毛孩一个。”

    也对哦...好歹他也是一个老妖怪。

    “好了。”赤赪收好头发,“今晚子时,来这个地方找我。”

    “一定要子时吗?”碧铃不懂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单独挑时间。

    “因为…赤赪拉长了音调,狭长的眉眼略地瞥了碧铃一眼,声线低迷得诱人,对着她耳边轻声道,“子时才更像偷情啊。”

    他的话顺着呼出的热气钻到碧铃耳洞中,令她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一步,瞪大了双眸,鼓起勇气狠狠白了他一眼。

    狐狸精!

    果然是勾引人的妖艳贱.货!

    等碧铃回到村长家中时,仍不见凌赋白回来,她想去山上看看,却又怕被他窥出了端倪,只好躲在屋里耐心等候,暗自将这些时日所见到的事情联系起来。

    为什么只有刘钦余被放回来了,为什么他一见到她就是妖怪,为什么赤赪要用头发来寻找,为什么他要帮助她。

    哎呀,碧铃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想着想着就想远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捉到妖怪才行。

    撑着脸庞望向远方的山峦,碧铃思考起第一个问题,没有头绪。

    第二个问题,好像也没有...

    对了,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之所以会自己是妖怪,那定然是因为她有跟妖怪相似的地方,那么,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村里出现的那位妖怪,是一个女妖。

    被自己的机智所动,碧铃兴高采烈的掌心合十拍了一下。

    不过又很快地沮丧起来,这么简单的事,她到现在才想明白,真是太笨了。

    如果景弈渊在就好了。

    不知怎的,她在心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人世间的事情对她而言真的太过复杂了,此前没有体会,只不过是因为他事事都替她布置妥当。如今离了景弈渊,碧铃才意识到自己对他是多么的依赖。

    作者有话要:  碧玲:比起外面的妖艳贱.货,还是想念家里的清新哥哥。

    丝毫不知连续五章没有出场的哥哥快要黑成碳了。